“我族先祖原是九黎族戰神蚩尤部下,因擅巫、蠱、毒三道,成為戰神蚩尤的股肱之臣。隨著蚩尤在涿鹿被軒轅部落打敗,我先祖被迫率族人南遷,千年間一再受到軒轅帝後人的驅逐。”


    “直到四千年前,我先祖來到竹桐山、看到赤溪水,倦意重重之下,以姓氏為族名,稱為仡濮,隱於山林,這才終於掙得些安穩太平。”


    “而我塔氏一脈,自承襲族長之位數百年來,更以守候竹桐山、守候赤溪水為己任,凡繼位成為族長者,必遵從古訓,住在這高腳竹樓裏,終身不下竹桐山,終身不離赤溪水。”


    成雪融、喬佚二人這才知道原來族長姓塔。


    遑論這塔氏族長在仡濮族中身份地位有多超然,在他二人看來,既不能離開竹桐山,便終究隻是權位的囚徒。


    “我族族長之位傳女不傳男,也從無繼位紛爭,因我塔氏曆代族長,素來隻生一胎,且必定是女兒,數百年來從未有錯。可就在百多年前,我塔氏第二十三代族長十月懷胎,生下的,竟是一對雙生姐妹。”


    “那雙生姐妹天資聰穎,難分高低,當時,老族長以為我仡濮一族將在她一對女兒的治理下,再次興旺昌盛,卻不料,後來,這雙生姐妹竟為了族長之位反目成仇,在仡濮寨中掀起了一場腥風血雨。”


    成雪融心想,是那老族長太天真而已,帝皇家也常有好幾個皇子為了爭一張龍椅鬥得昏天暗地、打得你死我活的,這雙生姐妹爭著做族長,也是正常。隻是……


    她問:“做族長,除了能讓族人聽話之外,還有什麽其他的好處?”


    “嗯?”族長聽了這話,甚是驚訝看著她。


    片刻後,她道:“阿儺眼光毒辣,心思獨到,真令老身驚歎。”


    成雪融毫不掩飾地得意起來,心想:這有什麽想不到的?寧願坐牢也要當族長,肯定是當族長還有大好處啦!


    便聽族長繼續說道:“我塔氏首代族長曾留下一冊親筆遺跡,稱《赤溪誌異》,分上、下兩部,記載的是我仡濮一族最高深的秘法,隻有族長可以翻閱。另外,繼任族長者,可將昂、相、格、什四位祭司收做家臣,同時,昂、相、格、什四大家族也將無條件擁護族長。”


    “可就在長姐繼位當夜,妹妹卻暗下殺手,幸得四大祭司拚死維護,那雙生姐姐才逃過一死,卻無力追捕,讓那妹妹逃了出去,並且帶走了《赤溪誌異》下半部。”


    “《赤溪誌異》下半部記載的多為製毒解毒之法,而那其中最高深的一個,就是有關我族圖騰聖物紅蔓蛇的,如何飼養紅蔓蛇,如何增強其毒性,如何煉製其解藥,如此這般、林林總總,全部記載在那丟失了的手劄之中。”


    “所以,阿儺你所中的紅蔓蛇毒,老身不知何解。”


    族長說完,看著成雪融。


    成雪融怔怔。


    正當喬佚以為她是因族長最後一句話大受打擊時,成雪融忽然大喊:“無雙!”


    “放蛇咬我的那個姓戴的,和假冒我的那個西貝貨,是一夥兒的,你認識他們?”成雪融激動地看著喬佚。


    “他們……”喬佚也終於想到了,恍然大悟道:“他們就是那個雙生妹妹的後人!”


    “那也要看他們是男是女。”族長道:“須知,我塔氏一族隻生女不生男,且隻能生一胎。若有男丁,或有同胞,則絕非我塔氏之後。”


    “放蛇咬我那個是男的……”成雪融道。


    喬佚則道:“不是放蛇那個,應是假冒你那個,她是獨女,她娘也是獨女,且她娘平日裏就喜歡用毒!”


    族長急問:“她娘叫什麽?”


    “她娘姓陶,名新月。”


    “新月?”族長聽了,唇角一抹冷笑,又問:“那女兒呢?”


    “隨我師父姓百裏,名雲帆。”


    “雲帆?”族長聽了微微搖頭,追問:“可有小名?”


    “小名?她娘喊她阿雲。”


    “阿雲?”族長再次冷笑,道:“不是阿雲,是阿允,意為‘光複’。”


    “此二人,必是我族叛徒之後。”族長肯定地說。


    “此二人,竟是你師父的妻女?”成雪融則一臉震驚地看著喬佚。


    喬佚這才一愣。


    隨即想起,她早晚是要知道的,便也不瞞她了,歉然答道:“她們算是我師娘和師姐,也就是……也就是那個鍾離。”


    “鍾離?”


    靈瑞寺齋堂裏忽然跳出來抱喬佚大腿的所謂恩人之女,鍾離?


    這麽說,壞女人早就出現在她身邊了!


    這麽說,壞女人搶了她的身份,不僅僅是為了想做公主,還是為了想要駙馬?


    那麽,問題來了!


    成雪融眼一瞪,立問:“無雙,你和你師姐有沒有處過朋友?”


    “嗯?”喬佚沒聽懂。


    “就是,你和你師姐有過什麽……什麽難忘的共同回憶?”


    這次不知道喬佚有沒有聽懂,總之他臉一沉,冷聲便答:“沒有。”


    這是……生氣?被踩著痛腳了?


    成雪融臉也沉了,嘟了嘴道:“明明就有。”


    “既然有,小侯爺不妨說說。”族長插嘴道:“畢竟,她母女二人將是你們將來最大的敵人。”


    “……”或是有求於族長,喬佚對族長說的話還算給麵子,頓了頓答:“她二人曾對我招贅,被我拒絕。”


    “哦。”成雪融悻悻應道。


    無緣無故地,幹嘛招贅啊,肯定是你二人有情在先嘛!


    成雪融這麽一想,心裏極是不舒服,但再想想,唉,誰叫自己遲到了呢?


    行吧,行吧,睡到男神才算贏,她要不是贏了,也不至於招來那個西貝貨惱羞成怒的報複啊。


    這麽一想,心裏又平衡了。


    便問:“族長大人,您說了這麽多,那您第二個條件到底是什麽?”


    “我第二個條件細化有三,一,為我尋回《赤溪誌異》下半部;二,將此叛徒帶回我竹桐山,由我處置;三,不可取此叛徒性命。”


    族長一邊說,一邊唰唰唰又豎起了三根手指頭,成雪融覺得此生走過最深的路就是族長大人的套路,明明就是四個條件,愣是說成了兩個。


    誰知族長大人還沒完,哦了一聲,補充道:“我說的叛徒是指當今的假公主,也就是那個叫百裏雲帆的。”


    然後又對喬佚說:“既然小侯爺認識她們,那就更好了,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小侯爺此去,必然旗開得勝。”


    喬佚也默默地在心裏翻了個白眼。


    要有那麽容易,怎麽讓叛徒一逃就是一百多年還沒解決?還等著人家主動找上門來?


    族長似乎看穿成喬二人心理,緊接著又道:“當然,老身也知道這事兒沒那麽簡單,因此,在這兩個條件之外,老身另外為你們準備了兩樣禮物。”


    她說著,走到竹架邊去,取出一個鴿子蛋大小的雪白蟲繭,交給喬佚:“這是拾遺蠱,每月月圓之時,刺破手指,將指血滴在這蟲繭之上,直至蟲繭通體血紅,如此數次,幼蟲便可破繭而出,為你解開一個心結。”


    “心結?”喬佚將拾遺蠱捏在指尖仔細端詳,問道:“我有什麽心結?”


    “既是你的心結,旁人如何知道?老身隻知,你一直被一些事困擾著,這個拾遺蠱,恰恰可以幫你。”


    “那這個蠱,要喂幾次指血才能破繭?”


    “這個老身也不知,全看你的心結埋得有多深。你若是心急,也可取些心頭血來喂它。”


    “好,那喬佚便收下了,謝謝族長大人。”他將拾遺蠱放進懷兜,靠近心口的地方。


    “那我呢?”成雪融對族長伸出一隻手,仿佛小孩子跟大人討糖吃一樣,問:“族長大人,您要給我什麽蠱?”


    族長望著她笑,神情柔和慈善,也仿佛一個被小孩子吵著要糖吵到十分無奈的長輩,柔聲道:“我這次要給你的,還不是蠱。”


    “那是什麽?”


    “你且等等。”


    族長走去開了門,依次走進來四個男子,都是對襟布衣、灑腳褲,唯獨有一個不紮粗布腰帶,而是係了一個縫有各種口袋的“圍裙”。


    他走在四人之末,年紀在四人中也是最小,一進來,眼神便落在成雪融身上,露出潔白的牙齒對著她笑,還偷偷地向她揮手致意。


    正是烏伽什。


    成雪融正緊張地捂著自己的右頰,對於烏伽什的善意,也隻能草草回過去一個自覺比哭還難看的笑。


    喬佚見了,臉色便黑了黑。


    他走過去,停在成雪融與烏伽什交匯著的視線之中,硬邦邦道:“我擋住了,你手放下。”


    見他手裏捏著好幾個瓷瓶,成雪融知道是易容時刻來了,便放下了手,隻覺喬佚輕輕地來回摸了她右頰數次,便聽他道:“可以了。”


    她立刻身體一斜,給烏伽什補了一個大大的笑回去。


    喬佚臉色更黑了。


    “我叫烏伽什。”烏伽什還是那一句,然後問成雪融:“你呢?”


    “她叫阿儺,阿儺辛。”族長大人代替成雪融答了,又說:“今日叫你們四個來,是要給你們一個任務。”


    四人不知怎地,聽了族長大人的話,神情皆是微怔。


    ------題外話------


    每一個微表情都是伏筆。好好看,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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