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影眼前閃過,成雪融左手被抬起,弩箭射出,卻隻擦過了戴啟展的頭頂,釘在了木樁上。


    戴啟展一聲慘呼後暈死過去。


    “江!離!”成雪融咬著牙,恨恨盯著眼前的人,冷聲問道:“為什麽?你知道這個人對我做過什麽嗎?你最好給我個解釋!”


    江離緊繃著臉,頓了半晌,終於答道:“戴啟展是喬佚的弟弟。”


    .


    成雪融再沒了“隔岸觀火”的興致,也顧不得那邊還有“火上澆油”“趁火打劫”的戲碼,冷聲嗬斥江離跟著,匆匆地便回了客棧。


    “我告訴你,無雙姓喬,是大成王朝鎮北侯喬桓的獨子,他長著一張酷似老侯爺的臉,不可能有錯!而那個人,他姓戴,是百裏堡西堂堂主戴充的兒子,他跟無雙沒有半毛錢關係!”


    “可是,喬佚他原本是百裏堡弟子,這個你應該知道吧?”江離問。


    “我知道,他是百裏堡堡主百裏嚴的關門弟子。”


    “但同時,他也是百裏堡西堂堂主戴充的繼子。他是喬桓獨子,這沒錯,可當年喬桓拋妻棄子、一去不返,喬佚他娘帶著喬佚另嫁,才又生了戴啟展……”


    “放屁!”成雪融冷聲喝住江離,罵道:“你是哪裏聽信的謠言?老侯爺有多好,你們就沒一個人知道,沒一個人信嗎?”


    江離為人高傲,近來扮作家丁、馬夫,和當歸、金銀花、夏枯草他們一起聽著成雪融呼來喝去的,他也不曾低眉順眼應一聲是,最多就是哼哼一笑,示意聽到了。


    這下讓成雪融劈頭蓋臉這麽一罵,不但臉黑了,連眼神都冷了。


    他冷嗤,“喬桓好不好,關我什麽事?你要不信我,現在就去把戴啟展殺了,到時壞了你自己跟喬佚的終身大事,別後悔就好。”


    他說完,一拂袖,就要離開。


    成雪融將他拽住。


    “我信你。”她道,仰天深深一呼氣,“隻是這太……太難以置信了。”


    “戴啟展竟是無雙同母異父的弟弟?”她鬆了手,身子一軟,倒坐在座位上,“難怪,姑兒山那次無雙不殺他……可也正是他,他放出紅蔓蛇,他讓蛇咬了我,我……我或許隻剩下三年的命了……”


    江離也到成雪融對麵坐下。


    “喬佚是認祖歸宗後才姓喬的,在那之前十七年裏,他隨他娘姓白。”


    “起初,他在西堂並不受待見,因此百裏嚴收了他做弟子後,將他留在了身邊,親自撫養、教導;又因為他入門最晚、年紀最小,因而同門都叫他白師弟。”


    “西堂的人也因此敬他,人前人後的才肯稱他一聲大公子。”


    “他在西堂不受待見?”成雪融問:“怎麽個不受待見法?”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江離聳聳肩,“聽說,是有一次百裏嚴去了西堂,見到他,於心不忍,又見他有武學天賦,才收了他做徒弟。”


    於心不忍?


    百裏嚴既能做一堡之主,想來也不是十五那種動不動就掉眼淚的人,能讓他於心不忍的,無雙當年到底是有多慘?


    抑或是……


    “你隻是聽說,沒細問?”成雪融問江離。


    江離聽了輕蔑一笑,“他從不問我,我豈能問他?哼哼,丫頭啊,男人之間的交情,你不懂。”


    “哼,我不用懂。”成雪融冷笑說道:“我隻要知道,他小時候讓戴充、戴啟展欺負過,對不對?”


    “對。”


    “那就夠了。”成雪融眯眼、握拳,咬牙道:“敢欺負本公主的人,本公主要讓他後悔世間走一遭!”


    “好,想法不錯。”江離虛偽地鼓掌,提醒她道:“但喬佚他娘死之前留下遺言,要喬佚‘孝敬繼父、愛護幼弟’,喬佚是個重情重諾的人,我請問你,你打算如何讓他繼父和幼弟後悔啊?”


    成雪融一滯。


    隨即歎氣,“唉,真晦氣!攤上這麽一個後爹和小弟,真是倒黴!”


    “不是啊江離,你說無雙他娘當初到底是怎麽想的啊,怎麽會留下這樣的遺言?”


    “誰知道呢。”江離又聳聳肩。


    “那你給我說說無雙他娘唄。”成雪融問:“他娘對他好不好?”


    “這個,我說不好。”江離一手抱著肘、一手托下巴,一邊想一邊說道:“從他對他娘的敬重程度來看,他娘應該對他極好,可是……”


    他撇嘴,搖了搖頭,“娃還抱在手裏呢她就急著給娃找後爹,不久連弟弟都給娃備好了,這樣的母親,怎麽看也……”


    也是,封建社會對女性的要求總是苛刻一些,什麽守節守寡、什麽終身不嫁,若是做不到這些,女性就會受人唾罵。


    但在成雪融看來,每個人都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不拘是男是女,也不拘單身離異,隻要喜歡,都應該去追求。


    隻是,老侯爺那麽好的一個人,無雙他娘為什麽不要?


    是不是,禽獸戴啟展他爹竟是個光風霽月絕世好男兒?


    可不應該啊,有其子必有其父,兒子混蛋,爹也應該好不到哪兒去啊。


    於是她問:“戴充,是個怎麽樣的人?”


    “戴充啊,嗬嗬。”江離冷嗤著反問:“你不是早慧嗎?有句話叫‘有其父必有其子’,反過來說就行了,懂吧?”


    “太懂了。”成雪融應道,心想果不其然啊,真令人百思不解啊。


    又問:“那無雙是幾歲沒了娘的?又是幾歲有了師父的?”


    “三歲喪母,五歲拜師。”


    “也就是說,從三歲到五歲,兩年間,無雙是娘親不在、繼父不愛,傻乎乎地在西堂熬了兩年?”


    “你要這麽說……也可以吧。”江離答,想了想還是那句,“我都是聽說的,誰知道呢。”


    “所以!”成雪融悲憤滿腔,拍案而立,怒道:“今晚西堂這把火,真是燒得我心情舒暢,還有那個戴啟展,不死上三五十次的,都難消我心頭大恨!”


    “我奉勸你一句,”江離起身欲走,嘴裏說道:“你要把西堂燒著玩兒,隨你,但若要殺戴充或是戴啟展,最好還是先問問喬佚。喬佚對這對混賬父子的感情很複雜,他雖然迷惘困惑,但始終是放不下的。”


    “無雙的……迷惘?和……困惑?”成雪融喃喃念著,總覺得這話裏有哪裏不對,一時間卻又想不起來,一瞥間,見江離就要開門出去,立刻又喊:“等等!”


    江離轉過身來。


    “你剛才說,無雙他‘原本’是百裏堡的弟子。什麽叫‘原本’?原本是,那現在就不是了?為什麽,他是百裏堡堡主的關門弟子,他為什麽會離開百裏堡,為什麽會跟著你去混黑道?”


    “這個……”江離遲疑了,猶豫了。


    “你不知道?”成雪融反問。


    江離默然,不動。


    “你知道的,你說。”成雪融命令。


    “我不能說。”江離動了,卻是開門走了出去,然後才轉身對她說道:“有些事,你是該知道,但不該從外人嘴裏知道。這件事,你問他吧。”


    “好,那你先告訴我!”成雪融追上去,趴著房門問江離:“他受委屈了,是不是?是那夫人、千金讓他受委屈了,是不是?”


    “……是。”


    “好,我知道了。”成雪融挺直腰杆、抬起下巴,冷著眼、冷著聲,開口。


    “江離,請你幫我一個忙,幫我再去,去把西堂的火放大點。”


    “今夜,我要‘野火燒不盡,夜風吹又生’,還要‘大火連三裏,滴水抵萬金’。”


    “就從西堂下手,這次,我要跟她們玩回大的!”


    “哦,還有,告訴金銀花……”


    .


    時間回到半個時辰前,在客棧的另一邊。


    百裏雲帆用肩背將房門堵得嚴嚴實實,壓低了聲音問眼前一身黑衣的男子:“小侯爺,你怎麽在這裏?”


    “那麽殿下您呢?”喬佚聲線清冷,驚訝中帶著掩不住的厭惡,沉聲反問頂著心上人皮相的百裏雲帆,“殿下您不是奉旨在靈瑞寺為國祈福嗎?怎麽也在這裏?”


    百裏雲帆緊張得屏住了呼吸,一個頭漲得有三個頭那麽大。


    在這出她和仡濮族人的博弈裏,她沒想過會牽扯到喬佚。


    誠然,她是借助了當朝公主的高貴身份,將這個從不肯正眼瞧她一瞧的冷峻男子變作了自己的所有物,但該如何在喬佚這個準駙馬麵前扮演好公主,才不至於讓喬佚看出端倪,她還真是沒有一點點的頭緒。


    畢竟,真正意義上,她也隻見過成雪融一次。


    那一次,在靈瑞寺,山門。


    她看著喬佚為成雪融駕車,看著喬佚扶成雪融下車,看著喬佚和成雪融肩並肩,看著他二人從山門走向齋堂。


    成雪融一臉少女懷春的嬌羞,甩著手跟在喬佚身後,吱吱渣渣也不知在說些什麽,而喬佚一直淡淡的、懶懶的,偶爾應一聲,而已。


    在她的印象裏,喬佚一直是這樣,對人淡漠,無甚喜好。


    可那時的成雪融依舊讓她上了心,原因無他,隻因成雪融得到了喬佚不可思議的容忍。


    他允許她跟著,麵對她的喋喋不休,他眉頭始終舒展,不曾皺過。


    那時,百裏雲帆就知道,喬佚或許還不愛成雪融,但對喬佚而言,成雪融是不同的。


    隻是,不知為何,今日的他,麵對與當日那張一模一樣的臉,他眼裏的溫度降了,硬度升了。


    或許,是她的一哭二鬧三上吊,逼得皇帝下旨賜婚,惹怒了他吧?


    可這樣的事,不是很符合那刁蠻公主的行事風格嗎?


    短短幾個眨眼間,百裏雲帆心裏已閃過無數個念頭,最終她柔柔一笑,伸開雙臂迎了上去。


    ------題外話------


    啊哈,要過年了!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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