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軍營後、小山坡,淺淺月色、紛紛金雪,他就是用了一聲雪兒將她灌醉。


    “其實,我討厭這個稱呼。”成雪融說。


    “我父皇都叫我融融,你要不想叫我阿姐,就叫我融融吧。”


    “哦,那我還是……還是叫你阿姐吧。”烏伽什說道,語氣有點落寞。


    “你把蛇弄走吧。”見烏伽什不動,成雪融又說:“我怕蛇。”


    “那你不要看,你閉著眼,我帶你走。”


    “我不走。”成雪融搖了搖頭,站起來,指著假山深處,“紅蔓蛇是害人的東西,不應該在竹桐山之外的地方存活,你把蛇引到樹多的地方,放把火,把它們都燒了。”


    烏伽什應了聲哦,又問:“那你呢?”


    成雪融不答,繼續交代,“順便,把劉老漢也燒了,把他的骨灰帶回去。他想回家,既然你和他是同鄉,就幫他完成這個心願吧。”


    烏伽什又應了聲哦,再問:“那你呢?”


    “我?”成雪融轉過身來,向著紅蔓蛇交纏堆積而成的蛇牆走去,一邊說道:“我要死了,我今天不死,明天也會死;今年不死,明年也會死;人之將死,其膽也大,十五,你看看,看我怎麽一腳跨過這萬惡的蛇堆。”


    “別!蛇會咬你的!”成雪融越走越快,烏伽什竟沒能抓住她,眼見著她一腳就要踩上蛇牆,他立刻吹起五毒將哨。


    紅蔓蛇四散逃去,成雪融一路暢行,來到喬佚麵前。


    “你說得對,是我逼了你。”


    “我以為,我在這段感情裏隻是飾演了一個主動、熱情、勇敢追愛、永不言棄的角色,不管你怎麽冷著臉對我,我偷偷擦了眼角的淚,回頭又會對你笑,逗你生氣、哄你開心,很阿q,總犯jiàn。”


    “原來,不是。”


    “所以,是我害了你,我欠你一條命。”


    “可是,本公主是那種被舍棄、被背叛以後,還會聖母地順你的心、成全你去逍遙快活的人嗎?”


    “我不解蠱。”成雪融說。


    “如果你的無數靈藥、你的二位師叔沒有能夠治好你的傷,那麽你死,我也死。”


    “如果你的傷能好,那麽過個一年半載、三年五載什麽的,我毒發,我死,你也死。”


    “再或者,你倒黴點,浴血江湖呀奮戰沙場呀,沒熬到我毒發就先死了,然後我再死。”


    “總之,不解蠱,我無論如何都不虧。”


    成雪融冷靜地分析著,喬佚卻聽得大急,喊道:“不,雪兒,你聽我說……”


    “小侯爺!”成雪融一聲厲喝,打斷喬佚的話,冷笑著,“別這樣叫我,這個名字讓我惡心。還有,你這一心想著要解蠱、要自救、要我犧牲、要我成全的樣子,真的,很醜。”


    忽然,成雪融又湊了過去,近距離看著喬佚,一字一句,低聲說:“無雙,這個名字不是我在讚美你的皮囊,而是我在告訴你,你是我的唯一。”


    她說完,便靜靜地看著他,慢慢地眼中浮起一抹留戀,也蓄起一灣清淚。


    眼淚劃下來時,留戀散去,她吐出一句話:“你配不上這個名字。”


    她一甩長袖,背對著他,席地就坐在了地上,再次抬頭望天。


    “好吧,年輕的時候,誰沒遇過幾個人渣呢?啊,不對,活了兩輩子我已經不年輕了。可是,誰又叫我犯jiàn,叫我……嗬嗬……”


    她偏頭,眼角餘光不知有沒有掃到他,隻見她笑了笑,將被金簪刺了個對穿的右手伸到身後。


    “誰叫……我愛你。”


    “來吧,為你解蠱。這將是我第一次做聖母,以及……”


    “最後一次愛你。”


    喬佚沒有猶豫,用已經劃破了的左手,顫抖著與她十指相扣。


    “不可以,不可以——”烏伽什哭喊著又要過來。


    成雪融剛開始說得多好,烏伽什剛籲了口氣呢,誰知她話鋒一變又上趕著要尋死,烏伽什便又一次猛撲過去。


    這回,江離攔住了他,趕在他引蛇、放蠱之前,將他點住,連啞穴都點住。


    他隻有看著。


    看著喬佚用力握著她手,看著她絕望地閉上眼,聽見她說:“你說,等你死了,要和我葬在一起。拜托你,不要,我死了以後,叫十五把我燒了,把我的骨灰撒到海裏去。”


    喬佚的手一抖。


    “你生在內陸,沒見過大海吧?大海就那樣,沒什麽好看的,你別去看。因為,我要和你不同生、不共死,生生死死,永不相見。”


    噗的一聲。


    喬佚終於噴了一口血,全數噴在了成雪融背上。


    “喬佚!”江離飛過去,一扯喬佚的肩膀,就將他那隻還堅持著與成雪融十指相扣的手拉了回來。


    “江離……你……”喬佚無力而驚訝地說道,他已經堅持了整整一夜,在噴了這口血之後,他臉上也終於露出了一絲死氣。


    “喬佚,如果我告訴你,這世上有這麽一種靈藥,它不但能救你不死,還能讓你恢複如初,就像從未受過這一箭、從沒失過這麽多血一樣,你還舍得這樣傷了公主、也傷了自己嗎?”


    “什麽?”成雪融猛地轉身,像是沒聽懂一樣,看著喬佚,看著江離,追問道:“你說什麽?你什麽意思?江離,你說清楚,你什麽意思?”


    “喬佚,你死了自然一了百了,可你看看這丫頭,她一個人活著,能開心嗎?依我看,你們倆,一個痛苦地死去,另一個痛苦地活著,都太折磨了,不如開開心心地一起去死吧。”


    喬佚:“……”


    江離這是想直接氣死他嗎?


    “胡說……什麽?能活一個……難道不比……兩個都死了……強?”


    “有一個詞,叫生不如死,你沒聽過嗎?”說話的是成雪融,這會兒她已經換了一臉的笑容。


    “無雙,我不知道你這是什麽神仙操作,來龍去脈我搞不清楚,但是你的初衷我懂了,你要死了,你要讓我活下去,即便是恨著你也要活下去,是不是?”


    “江離說得對。”成雪融說著,兩臂一圈、腦袋一鑽,若如旁人地將瀕死的喬佚抱住,帶著笑,一臉幸福地說道:“我不要一個人痛苦地活著,太折磨了,我要開開心心地,和你一起去死。”


    “胡……胡鬧……”也不知道是在說她這不著調的言論胡鬧了,還是說她那不要臉的擁抱胡鬧了,喬佚喘息著,無力地嗬斥了這一句後,就腦袋一歪,暈了過去。


    氣暈的吧?


    成雪融還笑著看著他,滿足地說:“暈都暈得那麽帥,我真幸福。”


    江離:“……”


    “十五,過來,把所有有用的藥丸、沒用的藥粉統統先給他用上,先止了他的血、吊住他的命!”


    “當歸、杜仲、杜衡,過來,我們輪流用內力護住他的心脈!”


    “哎呀成雪融你讓開點,收拾一下,我們要上雪山,找靈藥!”


    當歸啪一下解開了烏伽什的穴道,向喬佚飛奔過去。


    身後烏伽什一邊把兜裏的藥往外抖,一邊還大叫:“哎呀,來不及了,劉老漢怎麽辦?”


    他一走,紅蔓蛇沒人投食、沒人控製,餓急了再躥出來,就該把劉老漢吃了!


    成雪融立刻吩咐:“金銀花、夏枯草,先把木板橋毀了,別讓紅蔓蛇逃出去傷人。十五,你……”


    成雪融看著被六個習武之人圍在中間的烏伽什,無奈地歎氣,就他那小身板,別說是江離、當歸、杜仲、杜衡了,就是金銀花、夏枯草,都比他壯!


    她於是說道:“算了,十五你就跟我吧,咱自己負責自己,別給各位英雄添亂。金銀花、夏枯草,你們辛苦點,把劉老漢背上雪山,找個安全的地方雪藏了。”


    .


    積雪過膝,步步維艱。


    江離已經給喬佚輸送過兩次內力,為怕真氣難繼,換了杜仲、杜衡來背喬佚,同時用內力吊著喬佚的命。


    成雪融見幫不上喬佚什麽忙,便追在江離身後,喘息著嘰嘰喳喳。


    “你之前就和無雙眉來眼去的……欲言又止地……我就知道你們倆有問題……”


    “我想著大敵當前……那可能隻是你們男人……之間的交情,就沒……細問,沒想到你……這麽猖狂,竟然由著無雙……胡鬧!”


    “無雙也是的……他沒那麽喜歡我,是不是?……否則他怎麽舍得……故意傷我的心?我……”


    “你臉皮真厚!”江離氣定神閑地攀著雪山,忽然頓步,轉身麵對成雪融,說道。


    “女孩子家家的,張嘴說喜歡、閉嘴就敢親,你的皇帝老子到底是怎麽教你的?”江離問。


    成雪融眯眼對他笑笑,“無師自通,而且隻給我家無雙享用。”


    江離轉過身去繼續在深雪中跋涉,“我知道你想問什麽。”


    看在她對喬佚一片真心的份上,就當作是為了喬佚吧,他決定告訴她知道。


    “喬佚自知傷重難治,就算治好,身體也大不如前,箭傷隨時複發,小命隨時要掛,他怕自己一死,你也跟著要死,所以,他想幫你解蠱,讓你不用受他連累。”


    “可是幫你解蠱的代價是他會死,他怕他死了,你不肯獨活,於是就想了這個餿主意,大概,他是認為恨能讓你活下去吧。”


    江離說著,回過頭來看看成雪融,問道:“怎麽樣了,感動了吧?”


    ------題外話------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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