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伽什以為她是想幫忙,想著她天女之尊,哪能幹這種事,便說:“阿姐……你怕……怕冷……你……別碰……”


    烏伽什自小長在西南,西南四季如夏,連雪都沒見過的烏伽什極度不適應,到這會兒已經幾乎被凍僵了,舌頭捋不直,話也說不利索。


    但成雪融沒應他,也沒動。


    他手腳並用爬過去,一看才知,成雪融已經被凍得昏昏沉沉,半闔著眼,眼珠子能轉,身體卻動不了,也說不出話來。


    是她體內寒蠶蠱感應到極冷環境,活躍了起來,源源不斷散發陰寒之氣,侵襲她五髒六腑。


    “阿姐……阿姐……”烏伽什哇一聲哭了,喊道:“阿姐要……要被……被凍死啦……”


    金銀花、夏枯草立刻奔過來,一左一右給她輸內力驅寒。


    終於,當歸也喊了一聲:“啊,找到了!”


    鑿掉三尺來厚的堅冰後,隱約見到一排被冰封著的鬆柏樹幹。


    “樹幹之後就是洞口,快了,大家堅持住!”當歸大喊。


    果然,又鑿掉一層冰,砍掉兩株足有成人腰杆粗的樹幹後,一個黑黢黢的洞口顯現在各人麵前。


    當歸又道:“不必再挖了,我們能進去就好。”


    一行人依次進洞。


    洞口不大,洞內卻別有洞天。


    甬道很長,且向下傾斜,接近洞口一段還有些積雪,慢慢地雪花沒了,山石露出來了,空氣也越來越幹燥、越來越溫暖。


    當然,溫暖也是相對的,山洞角落裏仍舊有著一堆積雪,還有一個砂鍋、一些木頭、一堆碳屑,證明這個山洞曾有人住過。


    成雪融得了金銀花、夏枯草的內力驅寒,再加上進入到溫暖的山洞環境裏,寒蠶蠱消停了,她自然也清醒了。


    隻見江離背對著眾人,一動不動,麵向有積雪的那個角落站著。


    當歸掃了他一眼,眼神甚是複雜,有傷感、有欣慰、有期盼、更有擔憂。


    然後開始安排,“姑娘,十五,麻煩你二人留在洞中照看小侯爺;其他人都出去找優曇婆羅花,天快要黑了,夜裏沒法找東西,我們隻有天黑前這一個時辰,必須抓緊,記住了,我們不撿柴也不打獵,隻找花。”


    除江離仍舊望著那堆積雪也不知道有沒有聽見外,其餘幾人都鄭重點頭了。


    杜衡為人粗中有細,當下便問:“北陰山這麽大,我們當然是要分開找,可我們都沒見過那什麽優曇婆羅花,也不知道它長什麽樣兒,萬一找著了卻不知道,豈不虧大?”


    “其實……”當歸一斂眸,遲疑答道:“我們也沒見過優曇婆羅花,我們也不知道它長什麽樣兒。”


    “啊?那,那可叫我們怎麽找?”


    “就這麽找!”江離忽然說道,轉身走了過來,臉上神色極是凝重,“它生來就是一朵花,不需見過它,隻要你們見到了,你們就會知道,是它。”


    江離說完,率先走出了山洞。


    緊接著,當歸也走了出去。


    剩餘四人麵麵相覷,但這乃是喬佚最後一絲希望,他們將信將疑,也出去了。


    洞中,隻剩下成雪融、烏伽什及昏迷了的喬佚。


    成雪融守在喬佚身邊,不敢碰他,因為她體溫比他失血過多的還低,就隻是坐著,看著他。


    忽然,眼前出現一個饅頭。


    抬頭一看,是烏伽什靦腆而期待的笑。


    “昨晚宴席上,我沒有說話,就一直吃,吃得很飽,可你一直跟老妖怪、小妖怪說話,我怕你吃不飽,走的時候就藏了一個饅頭,想著給你做……做宵夜的。”


    那饅頭又冷又硬,原本蓬鬆、雪白的表麵,這會兒也已經變得萎靡、微黃,賣相極差。


    即便如此,它依然成功地勾起了成雪融的饑餓感。


    那已經一天一夜沒有進食的胃頓時叫囂了起來,發出咕咕、咕咕的聲響。


    烏伽什聽了,原本隻露了一條細細白線的笑容立刻變大,變成了一排潔白的牙齒。


    不是嘲笑,是開心自己終於能為她做一件事。


    “你快吃吧。”他把饅頭塞進成雪融手裏。


    成雪融卻隻看著,沒有動。


    “阿姐,你是嫌它冷了不好吃嗎?”烏伽什問,笑容不見了,靦腆成了自責,期待成了懊惱。


    “上山的時候還軟和的,可是那時候我不敢給你,我怕人多不夠分,又怕……又怕它凍壞,立刻就貼身藏著了,沒想到還是凍得這麽硬,對不起啊阿姐。”


    成雪融喉嚨發硬、鼻頭酸酸,不敢說話了,隻有搖頭。


    烏伽什用洞裏的木頭生了堆火,叫成雪融烤烤饅頭烤烤火,自己又跑去洞口那扒拉,扒拉了一陣,扒拉了一捧雪進來,湊到成雪融麵前。


    “阿姐你看,這是我挖深了,從地底下捧出來的雪,多白啊,很幹淨的,你吃一點,這是水來的。”


    成雪融伸手要接,他又避了過去,“雪冷,捧在手裏一化就更冷了,你別碰,就這麽吃幾口吧。”


    成雪融怔怔點了頭,就著烏伽什的手啃了一口,果然見有雪水從他指縫滴落下來,凍得他十指又紅又僵。


    那口雪便卡在她喉頭,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了。


    慢慢地,雪化成了冰水。


    慢慢地,冰水成了溫水。


    然後,她俯身下去,將嘴裏的水渡給了喬佚。


    或是太冷了,烏伽什手一抖,那捧化了一半的雪掉到了地上,雪水四濺。


    “我……我去那邊看……看看……”烏伽什倉皇而逃。


    成雪融頭一歪,順勢將腦袋擱到喬佚手邊,心想,不知道這一關自己和無雙能不能過,如果能過,要想個法子把十五勸回仡濮寨,十五還小,可不能耽誤了他。


    一瞥間,又在喬佚緊束的袖口處看到一抹豔麗。


    在皮膚的白與袖口的黑之間,那一撮紅絲線格外刺目。


    成雪融將它拉了出來,乃是一個針腳密實的紅色錦囊,囊口開著,塞著一塊素白的帕子,帕子上布著些紅斑黑點。


    紅的是血,黑的是字,抬頭是小侯爺,落款是族長。


    “同心蠱蟲喜熱怕冷,寒蠶蠱已令阿儺體寒若冰,正為同心蠱蟲所不喜。若要解阿儺之蠱,可不必放血,隻需劃破你二人掌心並相對,蠱蟲自會過渡到你體中。以寒蠶蠱做引,以一方之死成全另一方之活,方為同心蠱真正解法。”


    以寒蠶蠱做引?


    可族長早就說過,寒蠶蠱蟲極是難得,整個仡濮族也隻有一條。


    就給了她成雪融。


    若要用寒蠶蠱做引子來解蠱,解的隻有她成雪融的蠱,喬佚則必死。


    可若不解蠱,她成雪融身中紅蔓蛇毒,也隻剩不到三年的命了。


    難道,三年後她毒發身亡,喬佚也隻能跟著她死?


    她又震撼又混亂,捧著錦囊和帕子就大喊:“十五,十五,你快來。”


    烏伽什跑到洞口去吹寒風了,一聽成雪融叫喚,蹭蹭蹭跑了回來。


    “怎麽了,阿姐?”他問,然後又啊了一聲,猛拍腦門,“還有這個錦囊!我怎麽把錦囊忘記了!”


    “你認得這個錦囊?”


    “嗯,這個錦囊是族長大人給我的,她讓我偷偷地交給小侯爺,告訴小侯爺,等到了最後時刻就打開來看。”烏伽什答道,又從他的隨身百寶袋裏拿出一個錦囊來,“族長大人也給了我一個。”


    成雪融伸手就要去拿烏伽什手裏綠色的錦囊。


    烏伽什即刻將錦囊護在胸前,“你不能看,族長大人說了,這個錦囊不能給你!”


    “那族長大人有沒有說,要等到什麽時候你才能看這個錦囊?”


    “說了,她說,等到小侯爺……”話說一半,烏伽什忽然頓住。


    他撓著頭、皺著眉頭,自言自語道:“咦,奇怪了,族長大人說等到小侯爺快要死了的時候我就拿出這個錦囊來看,那豈不是和小侯爺的‘最後時刻’是一樣的意思?我以前怎麽沒發現呢?”


    “哦?”成雪融應著,心裏頭又驚、又疑、又好奇。


    紅色的錦囊讓喬佚在自己快要死了的時候看,不是為救喬佚,而是教喬佚如何犧牲了自己來救她;


    那麽,綠色的錦囊讓十五也在喬佚快要死了的時候看,必然也是要教十五怎麽犧牲了喬佚來救她咯?


    她是何德何能,竟能得族長大人這樣的偏愛、袒護?


    把唯一的寒蠶蠱給她續命,讓昂、相、格、什四大祭司對她起誓,若說這些是因為她答應了會幫助族長大人去尋找遺跡、抓捕叛徒,那麽……


    十八年如一日地假借阮嬤嬤之名給她送蘑菇醬,算怎麽回事?


    偷偷地把同心蠱真正解法告訴喬佚,讓喬佚來救自己,算怎麽回事?


    是因為她乃大成朝唯一的公主?


    還是因為她是那所謂的“故人之女”?


    還有,那綠色錦囊裏到底寫了什麽?難道同心蠱還有另一種解法?


    她越想,就越地對烏伽什手裏的錦囊感興趣起來。


    她從小就不是聽話的人,但凡她想做的事,隻要不傷害到別人,她就一定會去做。


    這一次也是,她決定了,一定要拿到烏伽什手裏那個綠色的錦囊!


    ------題外話------


    大年初一串親戚,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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