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智可看馬林麵如死灰隻知跪著成雪融,心中對成雪融真實身份驚疑好奇的同時,也知道馬林再無法發號施令了。


    便走去開了門,問:“周堯軍探子在哪?”


    “我不是周堯軍!我不是探子!”被士兵押著跪在地上的男子梗著脖子高喊:“我是大成良民,我是來幫忙的。”


    “哼,胡說八道!要真是大成良民,要真是來幫忙的,為什麽進了城來,卻不去加入民兵隊操練打仗,反而偷偷摸摸地躲在我們大人牆角下偷聽情報!”


    黃智可問:“他們進城幾天了?”


    心想,這情況可不大好,這人要真是周堯軍的探子,說不定已經把偷聽到的情報給送出去了。


    士兵答:“每天都有流民進城,小的也記不得了,小的這就去查。”


    那男子答:“不用了。我告訴你,我是昨天下午進的城,就在你們打跑了周堯軍之後,傷員很多,我還去幫著治病救人呢。”


    “李公子?真是你!”


    烏武相、烏回格在屋裏聽到動靜,走了出來,一眼就認出了眼前的人。


    驚訝追問:“昨日你幫我救助傷員,為什麽今天就來偷聽我們開會商議?”


    被稱作李公子的男子脖子又是一梗,“我不是來偷聽的,也什麽都沒聽到,更不是那什麽周堯軍的探子,不信……不信你們等等看,看周沈慎會不會知道你們商議的事。”


    “緩兵之計嗎?”士兵冷哼一聲,“等周沈慎將我們困死在城中,證明了你確實就是探子的時候,已經晚啦!”


    “我根本不是探子,也什麽都沒聽到,周沈慎就算將你們困死在城中,那也跟我沒關係!”


    “你說沒關係就沒關係?要真沒關係,你偷偷摸摸來聽我們大人牆腳做什麽?”


    “我……”


    .


    “我看看。”成雪融從屋裏走了出來。


    “既然是來聽我牆腳的,我無論如何都得出來讓人看看,是不是?”


    這姓李的男子一聽成雪融的聲音,立刻昂頭望去,可視線一與成雪融交匯,又立刻轉開,埋著頭,似乎很怕。


    “這人絕對有問題。”成雪融雙手抱胸,含笑吩咐:“十五你去,挑一個好玩點的蠱,讓他給我表演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烏伽什哦了一聲,認真想了想,說:“阿姐,我有一種蠱,能讓人掉頭發、掉眉毛、掉胡子……哦,他也沒有胡子能掉……但能變成一個光溜溜的,沒有頭發、沒有眉毛的大洋芋,那應該也挺好玩的吧?就是不知道這算不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算,但不要緊,先讓我看著樂一會兒也好。”


    成雪融努努嘴,“十五你快去吧。”


    “哦。”烏伽什把手伸進百寶袋裏,舉步就走了過去。


    “別,別,不要啊!”


    這李公子似乎對烏伽什的手段深信不疑,雙手抱著自己腦袋就尖叫,“我不要掉頭發,我不要掉眉毛,啊,救命啊——”


    “女的?”這聲音,都尖成什麽樣了。


    夏枯草手一抄,無影手已經在那“李公子”的胸前摸了個遍,大聲宣告:“主子,真是個女的。”


    “女的呀?”


    成雪融笑吟吟走過來,左看右看,看她雖然不長胡須,但眉粗鼻大,陽剛氣息十足,立刻明白了。


    “哦,易容啊?是百裏堡的人?”


    猝不及防被襲胸的“李公子”滿臉漲得通紅,埋著頭,暗暗刮了自己一巴掌,低聲罵:“你個沒用的東西!”


    “……”成雪融失笑。


    陶新月派出這麽個奇葩來,真是……太逗了。


    “夏枯草,把她易容卸了吧。也別浪費那什麽藥水了,就這麽撕了吧。”


    “啊,別!”那“李公子”果真是懂易容術的人,一聽立刻就怕了,用女聲說:“姐……姐姐,就這麽撕易容,很……很疼的。”


    “嗯?”成雪融聞聲辨人,立刻就知道這“李公子”是誰了。


    那“李公子”笑笑,又喊:“那個,小什祭司,你爹也來了呢,就在外邊。”


    “我爹?”烏伽什驚了起來,問:“你到底是誰?”


    成雪融一字一頓念了出來:“李!鉞!鉞!”


    .


    “李鉞鉞,你怎麽又跑回來了?沒追上小侯爺嗎?小侯爺有沒有回西北?西北戰事怎麽樣了?他沒受傷吧?”


    成雪融扔下一堆人不管了,激動地拉著李鉞鉞就奔回房,一路跑一路問,跑得自己上氣不接下氣的,也把李鉞鉞問得一愣一愣的。


    啪一聲關了房門,成雪融終於換了口氣,又重重抱怨了起來:“哎呀李鉞鉞!我們都快要死啦,你跑回來幹嘛?”


    “姐姐,”李鉞鉞一換往日的豪爽大氣,絞著十指,忸怩著問:“姐姐守城,是想耗死周莫吧?姐姐一見我就問小侯爺,心裏也還有小侯爺吧?既然這樣,姐姐又何必故意用周莫去傷小侯爺的心?”


    “你……”


    激動、驚喜、責備、緊張,萬般情緒一點點褪下,最終成雪融臉上隻剩淡淡落寞。


    她別過身去,低了聲說:“小侯爺他人就是那樣,冷冰冰的也不愛說話,鉞鉞你是不是受不了了所以跑了?跑回來怪我害他心情不好?害他對你沒有好臉色?”


    “我沒有怪你,姐姐。”李鉞鉞追到成雪融麵前去,誠懇而自責,“是我錯怪你了,我以前罵你,是我罵錯了,對不起姐姐,我向你道歉。”


    “這是……是小侯爺說的?”


    李鉞鉞那個腦子,跟烏伽什不相上下的,成雪融可不認為她能想通什麽。


    果然,她答:“嗯,我被你從昭陽府趕了出去,快馬加鞭趕上了小侯爺,在小侯爺麵前又把你罵了一頓,小侯爺默默聽完了,竟然也沒說什麽,騎上馬又出發了。”


    “……”成雪融:“那小侯爺到底是什麽時候讓你意識到你罵錯了我的?”


    “到了鎏京以後。”


    “鎏京?”成雪融一愣,“小侯爺不回西北打戰,竟然去了鎏京?”


    他掛著名在西北軍營裏,說是養傷不出戰,實際跑到沛寧府、跑到西南來救她,終於把她救出來了,不回西北圓謊,卻跑到鎏京去?


    去幹什麽?


    “小侯爺很急,馬不停蹄地趕路,趕到鎏京那天,他忽然問我,知不知道姐姐你……你快要死了……”


    李鉞鉞說著,幾乎要哭了,帶著點兒自責,也帶著點兒責備,問她:“姐姐,你生的到底是什麽病?真的治不好了,要死了嗎?”


    “這麽說,小侯爺早就知道我快要死了的事兒?”


    “這麽說,姐姐你快要死了的事兒是真的了?”


    兩人同時目瞪口呆。


    .


    “主子,主子?”金銀花在門外喊:“黃參將來問,就剛才您說的連夜讓百姓離開的事兒,真要實施嗎?”


    “……實施。”


    對著門外喊完了話,成雪融雙眼緊緊盯著李鉞鉞。


    “鉞鉞你說,小侯爺他去了鎏京做什麽?他現在在哪?”


    .


    此時的喬佚正在昭陽府中。


    昨日,他在元荈府拐了烏步昂出來,將自己的計劃詳詳細細說給烏步昂聽了之後,烏步昂果然對他十分支持,義無反顧地便跟了他到昭陽府來。


    但因為繞了遠路,到達昭陽府時已經是第二天上午。


    在南城門下,他們穿著對襟布衣灑腳褲,對守衛自稱是精通巫、蠱、毒三道的仡濮族人士,可以解周莫所中的蠱毒。


    守衛沒有刁難他們,也不見向誰通報、請示,就把他們放進了城裏,安置在一間門口有人把守的屋子裏,告訴他們:“我們副隊出戰去了,你們等著吧。”


    喬佚、烏步昂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擔憂。


    他們來晚了一步,沒能阻止周沈慎攻打元荈。


    隻希望成雪融他們還能頂住。


    這一等,便等到了午後。


    周沈慎四攻元荈而不下,氣呼呼地回了城來,把有出戰的、沒出戰的各隊小隊長罵了個狗血淋頭,把心裏的怒火發泄出去了之後,才召見了喬佚和烏步昂。


    烏步昂是正牌仡濮族祭司,要拿蠱毒知識來忽悠人,對他自然是信手拈。


    ——當然,這也是因為喬佚他眸色異於常人,若是事事打頭陣,說不定立刻就能引起周沈慎懷疑。


    於是,這個“解蠱二人組”的主事人由烏步昂當了。


    烏步昂一見周沈慎的麵就立下軍令狀,說能在三天之內喚醒周莫,否則要殺要剮,全由周沈慎。


    .


    此時的周沈慎被各方勢力逼得焦頭爛額,喚醒周莫,還自己一個清白,確實是他最想做的事。


    軍醫安道穀診不出周莫所患何病,周沈慎心中不滿,但礙著安道穀是四哥眼前的紅人,他不敢動,便去抓了一大堆的郎中大夫來。


    可那些郎中大夫,一個個的也診不出來周莫的病症,就說周莫是在睡覺,睡夠了自然會醒。


    可哪有人不吃不喝、睡了幾天幾夜,睡得自己口唇發白、日漸消瘦還不醒的?


    周沈慎認為他們學醫不精,或是故意不肯施救,一氣之下,下令將所有的郎中大夫砍頭。


    排在最後被處決的那個嚇壞了,捂著尿濕了的褲襠,結結巴巴說:“是……是仡濮族的……的巫蠱毒秘法,非……非仡濮族人……不……不能解……”


    周沈慎問他:“那你是仡濮族人嗎?”


    “不……不是……”


    “那麽,去死吧。”


    他出手,扭斷了那人的脖子。


    別人都是身首異處了,而這個人卻得了個全屍。


    周沈慎覺得自己很仁慈,這就是他對那個人提供了有用情報的報酬。


    而在這時,周堯皇帝催他回國的三道金牌忽然到了。


    不是班師回朝,周堯皇帝的旨意,是令他“卸下神騎隊副隊長職務,一人雙騎連夜回京”。


    他懵了。


    元荈府還沒攻下來呢,周莫也還沒醒呢,現在近十萬數的周堯大軍都靠著他發號施令呢,他怎麽能回去?


    他那個便宜父皇到底在發什麽神經?


    周沈慎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為由,將周堯皇帝一口氣下的三道金牌供奉起來,然後差人去查這金牌為什麽會來。


    查出來的結果,差點沒把周沈慎給氣吐血。


    也不知道周堯皇帝在哪裏聽來的謠言,竟然說周莫昏睡是他周沈慎所為,說他想除去周莫,從副變正,成為周堯國神騎隊的總隊長。


    屁啊,他名字裏那個周姓氏隻是掛著在那好看的,他也從來不讓下人喊他一聲殿下,他根本沒想過做皇帝,他要掌管那據說隻有儲君才有掌管的神騎隊做什麽?


    然後再一問,答案就離奇了。


    說是他這個沈氏遺孤把沈氏滅族的過錯算在了周堯皇室頭上,這麽多年他夾著尾巴生活在周堯皇帝的掌控下,這一次終於離開了周堯國,來到大成的西南行省,於是展開了多年的籌謀。


    先是為了報複周堯皇室,給桀王下毒,令桀王昏迷不醒;


    之後假惺惺地請大夫、斬大夫,做足了戲、蒙騙了將士;


    想借此取得將士的信任和擁戴,從而拿下分散在西南行省的二萬神騎兵和八萬精步兵,為他自立門戶做準備。


    嗬嗬,都不用周堯皇帝連發金牌來催了,周沈慎自己就把不得能飛奔回國去一口老血噴死進讒言的jian臣,以及聽信讒言的人。


    ——如果,西南這邊他放得下的話。


    可是,他放得下嗎?


    放不下。


    沈氏一族為國戰死,周沈慎引以為傲;


    周堯皇帝養他長大,周沈慎感念恩義;


    更有周莫待他有如親弟,他真不是那忘恩負義之人。


    他心係周莫的性命安危,著急著要攻下元荈府,抓了姓辛的來喚醒周莫。


    如此種種,周沈慎焦頭爛額。


    他深知,眼下唯一能夠證明自己清白的,就是喚醒周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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