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同瓊英太長公主南下和親的兩千仆役,是從皇宮禁衛軍、皇城兵馬司裏抽調出來的。”


    成雪融:“啊?”


    保護皇城、保護皇宮的,那還是仆役嗎?


    那都是人才啊,每一個單拎出來都是高手,再湊在一起那就是精兵中的精兵!


    有這兩千人來西南,圍城這等小事都不成問題。


    “他們在哪呢?”


    “……”喬佚一窒。


    他一到西南,就把自己送進昭陽府去被軟禁了,然後周莫醒了他就下獄,再然後周莫走了,他和成雪融一起被關押在這四四方方隻見到一小片昏暗天空的衙門後院裏。


    外邊是什麽情況,太長公主和親隊伍是什麽情況,他哪兒知道呢?


    “算算時間,應該差不多到西南了。‘太長公主’應該已經死了……”


    他這個送親使者,應該也已經殉職。


    “那支名義上四處逃散了的送親隊伍,應該也都來了西南了。”


    成雪融不可置信看著喬佚,“應該?你說的隻是你的推測?”


    家國大事,可不能這麽隨意。


    “無雙,圍元荈府、控製瘟疫,這是大事,不能賭。”


    她神情嚴肅。


    喬佚的神情比她更嚴肅。


    “我不是賭,我是阻止你白白犧牲。你已經安排得很好了,現在你離開,元荈府不一定就圍不住,就算沒有朝廷的援軍、沒有郭顯仁的援軍,單靠你、我、馬林、黃智可,還有事先解散的數萬民兵,圍住元荈府也是有可能的。”


    “可這樣,又是一場又一場的惡戰!”成雪融閉上眼搖頭,“太可怕了。無雙,戰爭……太可怕了……”


    “戰爭自然可怕,可若是因為害怕戰爭就讓你堂堂一國公主犧牲在這裏,大成……雖勝尤敗。”


    成雪融卻是苦笑,“沒有人知道我在這裏,況且……我在哪裏不一樣呢,反正我也快要死了……”


    “你!”


    喬佚氣極,人生第一次被她氣到無力。


    “沛寧府二十六萬大軍你不怕,你救出了董誌林!”


    “周沈慎近十萬精兵你不怕,你守住了元荈府!”


    “不管百姓還是城池,你一個都沒有放棄,為什麽到了你自己這兒,你這麽輕易地就放棄了呢?”


    能把惜字如金的喬佚氣到這麽咬牙切齒也是不容易。


    成雪融苦笑自嘲,“從未放棄,是真的……沒有希望了……”


    “所以!”成雪融忽然盯著喬佚,“你要我跟你離開也可以,但前提是,你得讓我走得安心。不如這樣無雙,你先離開,去看看外邊到底有沒有援軍,如果有……”


    “雪兒。”喬佚開口打斷她,聲音由怒轉沉,冰冷滲人。


    “你當我是十五?”


    用這麽粗劣的法子就想叫他離開元荈府這座注定要成為人間地獄的府城?


    “不可能的。”他忽然又對她笑,笑得堅決、笑得淒美。


    “哪怕你自己都放棄了你自己,但我無論如何要為你爭取到底。竹桐山上還有你最後一線生機,哪怕打暈了你,我也要把你帶離這裏。”


    這話,理應換來成雪融的感動或退讓,但事實卻是,成雪融目瞪口呆。


    不是為他那難得的笑,而是為他的話。


    “你,你你你,你在說什麽?竹桐山上還有我最後一線生機?”


    喬佚於是也愣住了。


    “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什麽?”


    “十五沒有跟你說?”


    “十五應該跟我說什麽?”


    說竹桐山上還有她一線生機,說竹桐山上還有一樣什麽東西能救她一命,說他之所以能請動陶氏母女離京南下親上竹桐山,乃是因族長大人給了陶氏母女一句話。


    雖然把那句話轉述給他的是烏步昂,但當時相、格、什三人都在場,尤其烏伽什,天天跟著她,喬佚理所當然認為烏伽什會把這事、把這話告訴她。


    可事實卻是,因為隨後他對烏伽什的那些“套話”把烏伽什給嚇著了,以至於烏伽什後來連提都不敢再提那事,自然也沒說到那話。


    這才導致了成雪融一直不知道其實族長大人還有一樣“秘密武器”、自己還有一線生機。


    “十五隻跟我說族長大人叫我上山見她一麵,我以為她就是想跟我說說話,我……”


    成雪融又驚又喜,又哭又笑。


    喬佚這才知道,為什麽瘟疫爆發了,她卻還不肯走,非要留下來做非必須的犧牲。


    是她以為自己早晚要死,因此想死得更有價值。


    “那現在,能走了嗎?”喬佚問。


    成雪融把頭點得跟老雞啄米一樣,又快又狠又有勁頭,“走,必須走,馬上就走!”


    既然城一定守得住,那她就沒必要留下來做無謂的犧牲了,為國、為民、為西南、為百姓,她已經問心無愧,現在也該是她為自己的時候了。


    她轉身就準備去收拾東西。


    其實也沒什麽好收拾的,除了能保證不聞到臭味的藥粉、不會感染瘟疫的藥丸外,最重要的就是她別在髻上的紫玉丁香簪。


    喬佚也勸她,“不用急,要走也得等入夜。”


    成雪融於是坐下。


    喬佚沉吟著問她:“以族長大人待你的心意,她叫你去見她一麵,定然是和救你有關,你怎麽會覺得她隻是想跟你說說話?”


    成雪融聽了一愣,然後一拍腦門。


    “異地戀就是這點不好!尤其是在這個通信極度不發達的社會,異地戀簡直能要人命!”


    她嚷了這麽一句。


    喬佚原本是有三分不解的,聽了她的異地戀論調,變成七分了。


    異地戀這詞雖然新鮮,但也不難理解,但為何異地戀會和族長大人的事關聯在一起,那就奇怪了。


    “是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母妃的名字。”


    “當時我隨口問那個西貝貨,那個西貝貨說我母妃名諱辛桑塔,我們都不信,但其實,是真的。”


    喬佚雙眼猛地一睜,看著成雪融。


    “在暗牢裏我問我父皇了,辛、桑、塔,我父皇以為我母妃姓辛、名桑塔,這麽多年不說我母妃名字,是因為我母妃說過她命不好,知道她名字的人會走倒黴運,完了我父皇很相信。”


    後來成雪融想了又想,成淮帝怎麽說也是一國君主,偌大一個國家他都能治理,怎麽攤上她母妃的事,就那麽好糊弄了呢?


    唯一的原因,應該在於成淮帝奪嫡期間她母妃提供的決定性幫助。


    她母妃展現出來的巫、蠱、毒秘術令成淮帝不解,成淮帝於是將之歸結為鬼神之力。


    這也很好地解釋了,為什麽她父皇一輩子都對鬼神之道深信不疑。


    根源,還是在她母妃身上。


    “而我母妃,她還活著。”


    喬佚雙眼一睜再睜,繼續看著成雪融。


    “她就是劉老漢說的十九年前望高縣北岩胡同辛園裏的那位貴夫人,就是噀玉他媳婦兒春草一直伺候著,後來上京尋夫、走之前還給春草多結了三個月工錢的那位貴夫人。”


    “那時她去了鎏京,後來還做了貴妃,但在生下我以後就走了,走之前留下十二字血書,‘吾女,雪融。吾今離去,如雪消融’。”


    “所以,父皇他是為了掩蓋母妃她拋夫棄女的醜事,才那麽誇張地血洗宮闈,不許旁人提起我母妃。”


    “至於我母妃,我猜她回來西南了,畢竟她姓塔,是仡濮族族長一脈。”


    “族長大人呢,按年紀算,她該是我外祖母,那在我臨死前她想跟我見個麵、說說話,不是很正常嗎?”


    正常。


    喬佚已經從巨大的驚訝中緩了過來,點頭,深思,半晌一字一頓開口問:“塔氏一脈、一人、一生、隻生一胎、且必定為女,按照你說的,族長大人生了辛貴妃,辛貴妃生了你,那……”


    他看著成雪融,“現在那位族女大人,她是誰?”


    成雪融反問:“你覺得呢?”


    二人默契地都沉默了,但又默契地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答案。


    “劉老漢說,十九年前他上竹桐山偷蛇卵時,‘天氣冷蛇懶動’,這說明當時正是冬天。”


    “之後他下山回家,交出蛇卵後就家破人亡,這時春草懷孕已經足月,就算肚子被踹一腳,生下活胎的可能也是有的。”


    “而我出生在十八年前的初春,我一出生我母妃就離開了。”


    “如果,我是說如果。”


    成雪融頓了頓,接著說:“如果春草懷的是個女兒,且她真把女兒生下來並且她女兒僥幸活了,不久我母妃回到西南、回到辛園,因為剛剛失去女兒,又感念春草服侍了她一場,她有沒有可能……”


    “有。”


    喬佚看著成雪融點頭。


    劉家祖上傳下來的這天聾地啞,就是最有力的佐證。


    證明了,現在仡濮寨裏那個啞巴族女,就是劉老漢的孫女!


    “啞巴族女的來曆我們算是猜到了,但是,曆任族女的來曆,恐怕你想破腦袋也想不到。”


    反正都說到這事兒上來了,成雪融就順便說起了另一件怪事。


    “族長生族女,可族長、族女都沒有離開仡濮寨的自由,無雙,你有沒有想過那些個族女們的爹在哪?”


    喬佚看著成雪融,等著她回答。


    成雪融豎指向上,“天授而孕,懷胎三年才有族女呱呱墜地。”


    喬佚再一次睜大雙眼,不可置信。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穿越公主之駙馬攻略指南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蒲芹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蒲芹並收藏穿越公主之駙馬攻略指南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