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雙,你看到了嗎?那個門……”


    她偏頭看向喬佚,卻見喬佚唇角染著血跡,深深地呼吸著,聽到她喊了,才又拽著她和烏伽什跳下圍牆來。


    成雪融緊張地問:“是剛才中的毒?”


    難怪喬佚帶著他們就停在圍牆上了,還以為是因為危險解除,想多看看辛園,卻原來是他沒力氣了。


    喬佚抹去唇角血跡。


    他並不是中毒,但確實是被那毒影響了。


    本來就夜夜逆行經脈,傷及五髒六腑,剛才逃離心急,又強行運功激發身體潛能,這是傷上加傷了。


    烏伽什幫他把了會兒脈,眉頭也皺得厲害,“是髒腑,都傷好久了,小侯爺你怎麽沒看大夫?”


    他伸手到百寶袋裏拿了一個瓷瓶出來,“這是失笑丸,比外邊藥鋪賣的失笑散多了幾味止血補血的藥,治你這個病剛好。”


    喬佚道謝,接過來倒出一顆,就吞了下去。


    成雪融緊緊地盯著喬佚。


    “什麽意思?無雙,你受傷很久了,為什麽不說?”


    “我說了,是內傷。”他深吸一口氣,抿唇解釋:“百裏堡的內家功夫有些奇特,我需要一個同樣的習武之人,助我一臂之力,方能療傷痊愈。”


    “哦,是這樣啊。”成雪融毫不懷疑。


    貌似上輩子從影視作品上學到的“武學常識”,差不多也是這個原理。


    “那就先回去吧,天也黑了。”


    成雪融攙著喬佚往胡同口走,那兒停著他們的馬車。


    “找家客棧歇一晚上,明天再找人打聽一下。”


    “還要打聽?”烏伽什是真真被嚇怕了。


    “辛園的主人在那兒滯留,她不願意被外人打擾,所以才設下這麽多阻攔,不許我們靠近,阿姐,你還是別再打辛園的主意了。”


    “我說了,辛園的主人是我娘,我是她女兒,不是外人,我是要找她,不是打擾她。”


    “不是,十五你剛才說什麽?”喬佚忽然頓步,問烏伽什,“你說,“辛園的主人在那兒滯留”,什麽意思?”


    在辛園裏,他們根本沒有見到任何人,也沒感覺到任何有人生活的痕跡,何以烏伽什就敢說是“辛園的主人在那兒滯留”呢?


    “你指的是,院子裏的那些五毒將,屋簷下的毒,還有……”


    還有,那不知道怎麽說的詭異的兩扇門,詭異的陣陣陰風。


    “你的意思是說,這些東西是辛園的主人布置的,為的就是不讓外人靠近,不讓人發現她在那兒?”


    喬佚如是問,問完了,看著成雪融。


    成雪融早被喬佚提醒得愣住,抓著烏伽什激動地問:“我娘!她在,她就在屋裏!我、我該喊她的,隻要我喊了她,跟她相認,她就一定會放我進去、會和我相見,是不是?”


    烏伽什頂著成雪融那滿含期待的眼神,艱難地搖了搖頭。


    “不是。”他這麽回答。


    嗬嗬,是啊,怎麽可能是呢?


    她母妃躲她都躲到這個地步了,要是她真的開口喊母妃,她母妃隻有跑得更快。


    連小單蠢烏伽什都知道的事兒,她卻又是在期待什麽呢?


    “母妃……”


    成雪融失魂落魄走向胡同口的馬車,鑽進車廂,縮在角落裏發呆。


    父皇說得對,母妃她真的,好狠的心啊。


    就算父皇他寵幸了別的女人,傷了她的心,可她還有女兒呢,難道就真沒一點兒牽掛嗎?


    當年剛把她生下來,就留下訣別的十二字血書,一走了之。


    如今她父皇死了,她也快要死了,臨死之前她來到母妃隱居之處,母妃竟都不肯現身一見。


    “無雙,”成雪融疲憊地閉了眼,問靜靜候在她身邊的喬佚,“父皇這樣地想她,我又這樣地找她,但其實,是不是毫無意義?”


    喬佚沒有說話。


    倒是烏伽什隔著車窗,跟她說了一句,“阿姐,你不要傷心,你娘或許也很想現身見你、跟你相認,隻是她沒有法子。”


    “……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你娘已經死了,她隻是一個魂靈,沒法現身見你,當然也沒法跟你相認了。”


    “……什、什麽?”


    “你娘的魂靈就在辛園裏,就在那個黑漆漆的屋裏。她用了毒、用了蠱,還養了五毒物,她這是留戀塵世,舍不得曾經的家,才這麽多年一直不肯入輪回道的。”


    不是的!


    她母妃根本沒有死,她母妃還活著的!


    成雪融趴到車窗上,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問烏伽什:“十五你是說,辛園裏,有鬼?”


    烏伽什點點頭,垂下眸子回憶的時候,臉上是還帶著點恐懼,但似乎並不太意外。


    “這是巫術。”


    “五毒物我們見到了,毒是小侯爺中了,蠱被我看到了,是最愛幹淨、會打掃院舍的金蠶蠱。”


    “阿姐你踏上屋簷下那個台階時帶上去一些沙土,可一眨眼沙土就都不見了。”


    “至於魂靈,它躲在了屋子裏,還留了氣息在大門上,那些陰風就是。”


    成雪融、喬佚都聽得呆住。


    “阿姐,我現在相信你娘是我們族的人了,因為她好厲害。她隻有魂靈,可她還能用毒、還能用蠱,還有她馭使的五毒物,我還是沒法控製,她能力太強了,我不行。”


    那是必須的呀,她娘姓啥,塔呀!


    還有,再強調一遍,她娘真的沒有死,她娘還活著。


    那麽問題來了。


    “十五,如果我告訴你我娘其實還活著,你覺得如何?”


    如何?


    烏伽什第一反應是不明白成雪融在問什麽。


    她娘還活著,那是好事啊,問他幹什麽。


    然後想起辛園裏的魂靈,終於跳起。


    “啊,阿姐!你娘、你娘怎麽會馭鬼術?”


    如果留在辛園裏的那個魂靈不是阿姐的娘親,那就是阿姐的娘親養了小鬼在那守著了?


    “不可能的!隻有塔氏後人才能學習巫術,你娘隻是我們族的人,你娘甚至不是四大祭司家的人,你娘怎麽會巫術呢?”


    然而,成雪融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無雙的爹說,我娘曾在一夜之間把一營兵馬變作幹屍。這事我問過你的,隻是沒說是我娘做的而已,那時候你就說,那是巫術,隻有族長一脈的人會。”


    “所以,你娘不可能會啊!”


    烏伽什堅持著,就是不往她娘是誰那個方向想。


    “不會的,族長大人不會違背族規的,族長大人不會把不可外傳的巫術傳給外人的……”


    成雪融和喬佚交換了一個眼神,知道小單蠢烏伽什猜不出真相了。


    “別想了,先走吧。”


    .


    在他們離開後,從另一個胡同口又走來一行人。


    是母女二人,帶著三個丫鬟、兩個家丁,看樣子是有錢人。


    正是陶氏母女、戴氏父子及丹鳳、采薇、采蘋三人。


    “這裏就是辛園了?”陶新月站在如意門下,仰頭望著門匾,問。


    “正是。”做老仆打扮的戴充應。


    “真是沒想到,當年那個啞巴老漢還跟夫人的仇家有這樣的聯係。”


    “此乃天助!”百裏雲帆勾唇,眼神得意且冷漠。


    陶新月卻隻是看著“辛園”兩字發愣。


    百裏雲帆催促:“娘,還等什麽?我們快進去!”


    “不可莽撞。”陶新月音量不高,但威嚴十足。


    “這是辛桑塔的住處,絕對沒那麽容易,就算是開了門請我們進,我們也不能進。”


    百裏雲帆:“那我們緊趕慢趕地趕到望高縣來打聽這破園子做什麽?”


    戴充:“夫人,你許我兒續經接脈的神藥到底何在?我們什麽時候去取藥?”


    “你們都別急。我說了,那靈藥在竹桐山祭台之上,祭台開啟的時間是九月十五,還遠著呢。趁著這時間,我們多走一走、看一看,知己知彼,才有勝算。”


    知己,是真知己了,自己有幾斤幾兩多大勢力,陶新月一清二楚。


    可這知彼……


    仡濮族本就神秘,再攤上那個做人做事完全不管祖宗法度的辛桑塔,她真不知道對方到底做了什麽、打算做什麽、最終會是什麽結果。


    她手裏攥著的,隻有《赤溪誌異》下半冊的消息,還有算定了辛桑塔對成雪融的回護。


    “你們隻想著上山取藥,卻不知道那山有多難上,別忘了,那可是被一整個仡濮族守護著的竹桐山。”


    “那娘,我們上去拿到東西後要如何脫身?”


    陶新月輕拍百裏雲帆的手,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多說。


    戴充卻追問:“是啊,尋常高山都是上去容易下來難,既然這竹桐山連上去都不容易,下來時豈不更難?不知夫人可有脫身妙計?”


    對於陶新月和百裏雲帆之間的眉來眼去,他很不滿意,他們明明是合作者,可陶新月不坦誠,這讓戴充臉色很差。


    但戴充能穩住、能忍住,戴充的兒子戴啟展卻忍不住。


    他原是風度翩翩的西堂公子,可如今呢?


    飄逸的白衣換成了素色的布衣,昂貴的折扇換成了拄地的拐杖,他從主子淪落為跟班,還是一個手腳筋被斷了的殘疾跟班!


    如果說正常人百裏雲帆在鎏京隻因各方咒罵、逼迫、壓力就變得性情暴躁易怒的話,那原本就為人驕矜、性情暴躁易怒的戴啟展在經曆了跌落穀底、身負殘疾的打擊後,他已經瘋了。


    他跳出來,沒有受傷的左手伸直了指著陶新月,瘋癲大笑。


    “哈哈,哈哈哈!你,你這個蛇蠍婦人!你利用了我爹,現在還利用我?哼哼,什麽竹桐山上有神藥,什麽能給我續筋接脈,你要是敢騙我,我殺了你,殺了你這個惡毒的女人!”


    幾人都見慣了,默然不語,唯有戴充摩挲著兒子的背心,幫他順氣,安撫著他的情緒。


    “展兒莫氣,展兒放心,爹爹一定為你拿到竹桐山上那樣神物,一定治好你的手筋腳筋……”


    說到他那斷了的手筋腳筋,那就必然讓他想到斷他手筋腳筋的成雪融;


    想起成雪融,那就必然讓他想到喬佚。


    然後,又令他生起另一種氣。


    他推開正幫他順氣的戴充,破口大罵。


    “都怪你!”


    “你看上我娘,那你娶了我娘也就是了,管那個姓喬的野種做什麽?”


    “生兒子這事你又不是不會,你不是把我生出來了嗎,留著那個姓喬的野種做什麽?等著他給你送終啊?”


    戴充默默承受著兒子的冤枉和怒罵,什麽都沒有說。


    知悉內情的陶新月眼含嘲諷看著這一切,也是一聲不吭。


    戴充害怕喬佚尋仇,希望自己的兒子哪怕對上喬佚了還能保住一條命,因此始終沒有把實情告訴戴啟展。


    陶新月也答應了戴充不會主動說破這一切,這是他二人合作的前提之一。


    戴啟展說的對,陶新月以“我為你取來竹桐山上那一個能續筋接脈的神藥”為交換條件,換戴氏父子隨她母女一同上山,打的正是要利用喬佚對戴氏父子殘存情義的主意。


    在這一點上,她太了解喬佚了,白士蘭留下的“遺言”,是他解不開的心結,是他繞不過去的弱點。


    抓住對方的弱點,對仗時贏麵才大。


    這麽一想,陶新月對這趟竹桐山之行又多了幾分信心。


    率先轉身,一邊走出胡同,一邊吩咐丹鳳、采薇、采蘋。


    “我和阿允先回客棧,你們到各處去,打聽一下辛園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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