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油路。


    看著眼前這套散發著古老氣息的老宅子,眾人神色有些凝重。


    門口擺放著兩隻黑色的石狗,很奇怪的是石狗的眼睛是紅色的。


    大門畫著兩個不對稱的土地公,不知道有什麽講究。


    夜呆呆上前敲了敲門:“請問,李阿婆在嗎?”


    過了許久,都沒有聽到回應。


    夜呆呆很有耐心的又敲了敲,將腦袋貼在門上聽著裏麵的動靜,這大白天的,應當是在家的吧。


    就在她呼吸亂想的時候,門後傳來動靜,她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


    吱呀一聲,一個弓腰駝背的老婆婆出現在門口,隻見她滿頭銀發,臉上很多褶子,看上去倒是很精神。


    “找老婆子我有什麽事?”她視線定格在夜呆呆的身上,瞳孔不可見的緊縮了一下。


    夜呆呆抬起自己的手腕:“阿婆,我最近遇到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聽聞您會看陰陽,想麻煩您幫我瞧瞧,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處理,不能耽擱。”


    李阿婆視線一轉落在胡鴛,小六子跟胡適身上:“這幾位呢?”


    “他們跟我是一起的,陪我來的。”夜呆呆下意識的覺得這位婆婆,可能沒有想象中那麽好相處,會陰陽之人,應當有自己的規矩,她隻能客客氣氣的,不想開罪了眼前人。


    李阿婆沒有說話,示意夜呆呆跟著自己進去。


    夜呆呆前腳跟著李阿婆走了進去,原本敞開的大門卻將外麵的人阻隔在了外麵。


    胡鴛隻看見石狗動了一下,門就合上了。


    “姑娘不會有事吧?”


    “應該是啟動了某處開關,從表麵上看李阿婆對咱們沒有惡意,等等看吧。”胡適沉聲開口,他剛剛注意到李阿婆的手微微動了一下,應當是那個時候動了手腳。


    內院中。


    李阿婆帶著夜呆呆來到最裏側的房間,隻見房間門口掛著一個鈴鐺,當她們靠近的時候,這個鈴鐺好像無風自舞發出清脆的聲音。


    四周靜悄悄的,夜呆呆眼神不停的左右來回看,心裏也忍不住打鼓。


    李阿婆在炕上坐下,拿出一個紅色的盒子,顯然她對這裏麵的寶貝十分愛惜,上麵被擦的鋥亮。


    “坐吧,我瞧你印堂隱隱發黑,眼底有著淤青,最近噩夢纏身?”她一邊擦拭紅盒,狀似無意的問道。


    夜呆呆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她早上照鏡子的時候,沒發現自己應堂發黑啊。


    她還是誠懇的點了點頭。


    “自己割傷了自己?”李阿婆又道。


    這時候,夜呆呆注意到屋中似乎彌漫著一股淡淡煙熏的味道,她用力吸了吸,竟然會覺得這個味道好聞極了。


    “阿婆,你看出來了?我是不是被髒東西纏身了?雖然我不信鬼神一說,但是我那個夢魘,實在是太逼真了,她一直叫我去死,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將手腕割破了,太恐怖了。”夜呆呆忍不住低語。


    這個阿婆沒有診脈,沒有問她緣由,僅僅是帶著她走了一遭,就知道了她身上的事情,她覺得不可思議,果然是有真本事的人。


    李阿婆淡然一笑,哢吧一聲將盒子打開,隻見裏麵躺著一個八卦銅鏡。


    她沒有立刻拿出來,隻是笑看著夜呆呆:“你可知道那紅衣女鬼為什麽會千裏迢迢纏上你?或許連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跟準確的說,你還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夜呆呆神情一怔,聽到這一席話,她隻感覺自己的心髒好像被大錘狠狠的敲了一下。


    這位阿婆可能真的會看陰陽。


    “阿婆,你能告訴我這一切都是怎麽回事嗎?你有什麽要幫忙的,隻要我能做到,我盡量滿足你。”夜呆呆握著桌沿,神情慎重的盯著李阿婆。


    她現在越來越覺得自己的身世迷離。


    這背後到底有多少不為人知的秘密呢,關於那個蛇島,她幻想了很多種見麵的方式。


    想了很多開口白,心中始終是忐忑的。


    “學習陰陽是要付出代價的,孤,殘,絕,窮,這四個必須要選一樣,你且回答我的問題,我選擇了哪樣?”李阿婆枯黃的手摸索著紅盒的邊緣,睨了夜呆呆一眼。


    孤?殘?絕?窮?


    她的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關於陰陽她幾乎是一竅不通。


    李阿婆很有耐心的解釋道:“孤則一生孤苦不能嫁娶,殘則患有殘疾,絕則斷子絕孫,窮乃是窮極一生不能享受一絲富貴。”


    聽到這席話,夜呆呆仔細的回想自己看見李阿婆之後的場景,不能享受富貴,她卻擁有這麽大一家宅院,院中空無一人,難道是沒有後人?看樣子不像啊。


    “您選擇了孤?”夜呆呆試探性的開口。


    李阿婆終於將那麵鏡子拿了出來,十分愛憐的撫摸著上麵的紋路,那眼神似乎在緬懷故人一般,她搖搖頭:“不,你不覺得我這院子雖大,卻沒有人煙?老伴兒走得早,五年沒有打開這盒子,終究是個想念啊。”


    說起老伴兒,她的眼睛都濕潤了。


    夜呆呆一震,這麽說她選擇了斷子絕孫?


    不知他人苦,她不好做評判,隻能默不作聲的坐在一側,等待李阿婆的開出自己的條件。


    大約過去了一炷香的時間,李阿婆擦幹了眼角的淚珠,衝著夜呆呆招了招手。


    夜呆呆每等待一分鍾,心中便越焦急一分。


    見她終於想起來召喚自己,不由得有些激動。


    殊不知,門口的胡鴛兄妹二人已經焦急的跟鍋上的螞蚱一般。


    李阿婆拿出一根銀針紮在了夜呆呆的食指上,她指心的血液滴在了銅鏡上。


    隨後她對著鏡子一陣比比劃劃,嘴裏麵好念念有詞。


    因為說的太快,夜呆呆根本沒有聽清楚。


    過了一會兒,她拿出一塊黑色的石頭,端來一碗清水,將石頭扔在了清水中。


    片刻後,清水變了顏色,她又取了夜呆呆指尖血一滴。


    夜呆呆大氣不敢出,這時候卻發生了詭異的一幕。


    灰色的水麵上竟然浮現出一張年輕的臉。


    她仔細瞧了瞧,是他爹夜承的臉。多看了兩眼後,水麵晃動了一下,男子的臉又變成了另外一張臉。


    實在是詭異,她的鼻尖兒上冒出了細汗。


    畫麵中的男子一身黑衣,武功卓絕,根本就不是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農家人。


    “你的生父當年找我用了換臉術,時隔多年,沒有想到我竟然能見到他的後人,他為了信守承諾,至死都沒有暴露自己會武功,也算是性情中人。”李阿婆枯黃的手在水麵上輕輕一浮,水中的畫麵頓時便消失了。


    夜呆呆卻猶如雷擊一般,剛剛的畫麵在她的腦海中猶如曇花一現,李阿婆接下來的這番話,卻讓她有種不知道如何招架。


    嘴唇狠狠的哆嗦了幾下:“阿婆,您認識我的父親?他明明會武功,到底是為什麽信守什麽承諾,寧願命喪黃泉,也不願意逃生?”


    她的身形有些不穩,這個巨大信息的衝擊,她隻覺得眼前的道路越來越撲朔迷離。


    跌跌撞撞在凳子上坐下,背後居然還有這麽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當初張家將父親送回來,陳三水跟星耀親眼瞧見他的傷勢,休養了許久,大夫並未診治出他會武功一事。


    會武功的人不應該身體強壯,體魄健碩嗎。


    “當年我給他換臉,唯一的條件便是他變成夜承後,隻能用農夫的身份活下去,從他換上那張臉,他就要忘記以前的一切,這是他自己的選擇,就算他不遵守承諾,我知道了隻會暗罵幾句而已,他卻極為認真,其實更多的是為了你的母親罷了,把你袖子裏麵的東西拿出來我瞧瞧。”李阿婆似乎陷入了一段陳年往事中,她的眉梢都變得溫柔了起來,隻有她自己知道那段記憶中,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正在她的身邊。


    而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坡黃土。


    夜呆呆將袖中的貔貅拿了出來,神情默然一變,這是簫星辰送給她的禮物。


    她很喜歡在手中把玩,現在這上麵卻斑駁著無數條醜陋的裂痕。


    心情瞬間變得不美妙了。


    “你出生陰年陰月陰日,幼年服下龍火丹,身子骨雖是弱了些,卻不會被邪祟汙穢纏身,卻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怎麽聰明,你們殺死的那個老嫗,是我的師妹,她休息陰陽反噬後,修習了巫術,吸食活人魂魄延年益壽,千不該萬不該打你的主意,值得慶幸你身上帶著上古血玉,替你擋了災,若不是這樣,恐怕你早就被她占據了身體,陰年陰月陰日出生的你,是最好承載體,她已經走火入魔,感知力超出了外人的想象,如若不然她的紅魅也不會纏上你。”李阿婆拿過她手中的貔貅端倪著。


    這東西有市無價,可惜了。


    “您的意思是,因為這個貔貅給我擋了災,我才會沒事?那我為什麽會自殺?”夜呆呆滿腔疑惑,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答案,可是看著李阿婆並不是很想告訴自己,她變得更加焦灼了。


    李阿婆將貔貅還給夜呆呆:“當然,她就是那樣,得不到就要毀掉,你很幸運,紅魅被毀,你的身子受到虧損,調養一段時間就行了,目前你已經無礙,這麵鏡子跟你有緣,便送給你吧。切記一定要貼身放好。”


    她反反複複摸著手中的鏡子,似無奈似歎息,似終於下定決心遞給了眼前人。


    夜呆呆接過鏡子,鼓起勇氣問道:“阿婆,你能不能告訴我,我父親的真正身份?您認識我父親,那一定認識我的母親,您幫忙看看,我這次去天外蛇島能找到母親嗎?我....”


    “天機不可泄露,到了該知道的時候,自然有人願意告訴你,小女娃,你也算了了我一樁夙願,破例告訴你這些,你便要好好把握,出去吧。”李阿婆的聲音不在溫和,徹底冷了下來,看似垂著眼瞼,那臉上的冷淡之色溢於言表。


    夜呆呆覺得這真是一個奇怪的人。


    還想說點什麽,無奈阿婆簇緊了眉頭,那樣子看上去竟十分不耐煩。


    不得已她拿著八卦鏡走了出去。


    好不容易見到一個知道她身世之人,她一邊朝外麵走,一邊想這兩日暫且住在林城。


    今日很有可能勾起了阿婆的心事,等她心情好些,明日她再次登門拜訪,應當多多少少能問出一些事情。


    夜承並不是的自己親生父親,而是用了換臉術,那麽她的親生父親到底是誰呢?


    屋內。


    李阿婆枯黃的手用力的抱著那個紅盒,臉上流露出釋然的笑容,她又開始喃喃自語:“老頭子,當年你說這東西屬於有緣人,讓我一定要親手將這東西給她,我等了這麽多年終於完成了你的夙願,我萬萬沒有想到竟然是那個人的女兒,你說這是不是緣分呢?”


    夜呆呆前腳離開,晴朗的天說變臉就變了臉,傾盆大雨衝刷著街道。


    下了許久,都沒有停下的趨勢。


    李阿婆抱著紅盒聽著外麵劈裏啪啦的雨點聲,她閉上了眼睛,身體漸漸發生變化。


    許久後,她的身體竟然無火自焚了起來。


    她的麵容始終是安詳的。


    為了完全老爺子的夙願,這麽些年她一直在苦苦支撐,現在終於能放下了。


    雨停了下來,柏油路這家大院很不給麵子的燃燒,在眾人不知情的情況下燒成了灰燼。


    李阿婆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的結局竟然跟同門孽畜同出一轍。


    客棧內。


    夜呆呆坐在窗前,麵前的桌案上靜靜地躺著那個滿是裂痕的貔貅。


    簫星辰說這東西是他親手雕刻的,李阿婆卻說這是上古好玉。


    她自己開玉店的,自然知道這血玉有多珍貴,卻沒想到這般珍貴。


    珍貴的救了她一命。


    她之所以讓胡適抹掉這一路的行蹤,其實就是害怕簫星辰知道了,會做出什麽意想不到的事情。


    反正,她是覺得他什麽事都做的出來。


    她托著下顎,想象著他氣急敗壞的樣子,這種感覺似乎還不錯。嗯...她到底要不要給他寫信呢?


    糾結的蹙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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