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從什麽時候開始,就已經這麽獨立了?李潔的眉頭緊鎖,努力而又有些迷茫地回憶著。


    這是對賀琛將近十八年來的養育過程中,從未有過的、深深的無力感。


    即使在丈夫剛剛去世的時候,小小的賀琛也沒有讓她失望過。那個小小男子漢的身影,又在李潔的腦海中出現。


    “媽媽別怕!你還有我!我會永遠在媽媽身邊,保護媽媽的!”


    那個時候,小小的賀琛,就是這樣站在她的床邊,奶聲奶氣地說著這樣的話。想到這裏,李潔的眼眶不知不覺濕潤了。


    這一夜未眠中,憂心忡忡的李潔更是在諸多門戶網站上,看到“震驚!鋼琴王子雨夜約會不知名女生”、“初雪的約會後續之初雨的約會”、“廣粵市某西餐廳驚現大神引發全場追捧”……等等一係列標題。


    她知道了,這次,又是因為林歆那個女孩兒。那個讓她在內心深處,又憐又恨的女孩兒。


    “夫人!夫人!少爺回來啦!”欣姐開心地笑著,一邊把賀琛迎進客廳,一邊扭頭對坐在沙發上的李潔喊道。


    而李潔已經站起來了。


    然而,想要說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借著客廳的燈光,李潔一眼就看到,賀琛的臉上,有著不同尋常的酡紅。


    “怎麽了?”她忍不住問了出口。


    當媽的人,在孩子出現異常時,第一反應大抵都是如此吧。但李潔並非常人,馬上,她就鎮定下來。先是用手試了試賀琛額頭的體溫,然後便扶著他坐下,指派周姐:“給於醫生打電話,讓她趕緊過來一趟。”


    換衣服,開空調,量體溫,倒熱水,這一小會兒,李潔已經麻利地把所有該做的事都做完了。而為什麽遲回來一天,為什麽把自己弄成這樣,她卻一個字也沒有問。


    賀琛準備好的一肚子理由,就這樣,被憋在了肚子裏。


    於醫生很快就到了,她先是問了體溫,再用帶來的一些儀器簡單的做了測試,便讓李潔和欣姐安置賀琛睡下——這個時候,他已經有些意識模糊,睜不開眼了。


    回到客廳,當著欣姐的麵,於醫生就毫不客氣地向李潔開炮了:“小李,你知道我這個人的脾氣,就是個直性子,有什麽說什麽。賀琛這個病,問題倒不是很大,但其實吧,根源不在他身上……”


    這句話,讓李潔的擔憂更加加重了,不是在他身上,那就是在那個女孩子身上了。他們已經在一起了嗎?自己的兒子,從她那裏傳到了什麽奇怪的病嗎?天可憐見,她可就這麽一個兒子,那是她全部的希望和寄托!


    但於醫生顯然並不知道林歆的存在,她從欣姐手裏接過水杯,道了一聲謝,再又說了下去:“不是我說你,望子成龍固然是華夏國每個家長的天性,可是,既然你已經這麽成功了,在對孩子的教育上,就適度的寬鬆一點吧。”


    原來她說的根源,不是林歆,而是自己!李潔突然就放下心來,但莫名的,又有了一些被冤屈的難過:“於醫生,這話是怎麽說的?”


    “很長的一段時間裏,孩子都沒有休息好,照我的經驗來看,至少有三個月以上了;而這段時間裏,孩子的精神壓力也很大,用中醫的話來說,就叫憂思過度;在這種情況下,你還要給他安排通告,讓他去做高強度的演出——雖然網上說的什麽‘鋼琴王子深夜買醉’,我也看到照片了,但我一個字也不信——然而,空穴來風,未必無因,不管是約會也好,買醉也罷,這突然的一放鬆下來,又正趕上淋了雨,這積了幾個月的病氣,一下子就爆發出來了。”


    李潔和欣姐對了一個眼神,她們都知道所謂的“沒有休息好”、“精神壓力大”、“高強度的演出”、“突然放鬆下來”是怎麽一回事,但她們都沒有任何對於醫生解釋的想法。


    那個女孩,對賀琛的影響力,已經有這麽大了嗎?李潔一邊無奈地想著,一邊小心翼翼地問道:“那……現在應該怎麽治療?”


    “我會開一些藥,你們平常督促他多喝熱水;但最重要的,是休息,讓他好好臥床休息,停止一切對外演出,學校那邊,也至少得請一個星期的假;再有就是,小李你要通過言語和行動,盡力緩解他的精神壓力,絕對不能再逼迫他,或者刺激他了。”


    李潔若有所思,又堅定無比地點了點頭,而緊接著眼淚卻莫名的掉落下來。


    “好了,別這樣。”李醫生走過來,安慰地拍了拍李潔的肩膀,“照我說的做就行,孩子沒問題的,很快就會好起來,相信我!”


    此刻的李潔著實有些心力交瘁,除了不住地點頭,還是不住地點頭。


    於是,接下來的一個星期裏,賀琛請了病假,並沒有回到疊源市一中上課。


    對此,反應最為激烈的,並不是安校長,也不是新任的高二206班班主任,而是在旁人看來,和他八杆子也打不到一塊的夏明亮。


    “病個屁,他就是在廣粵找到林歆了,也不知道怎麽搞的,就騙得林歆願意陪他吃飯,陪他去玩,這丫樂不思蜀,不想回來了!”


    在一個中午,給林歆發完消息,照例沒有得到回複的他,找到張銘銘,憤怒地這樣說道。


    “扯吧你就。”張銘銘不屑地回應他,“我問過林歆了,他們就是一塊吃了個飯,我家男神吃完就連夜坐飛機回疊源了。她說她也跟你說過了,你天天上著企鵝,我啥時上線都看到你頭像亮著的,你會沒看到?”


    “我看到了,但要說賀琛回疊源了,那他怎麽不來上課?”


    “這……”張銘銘也有些語塞,畢竟前一天還在好好的約會吃飯,第二天就病倒,還是那種好幾天都沒能來學校的“重病”。這種事情,對這些風華正茂的少年們來說,還是有些超出他們的理解範圍之外的。


    張銘銘支支吾吾,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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