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春季,桃花滿園,牡丹爭豔。上虞祝莊張燈結彩,府內上下忙忙碌碌,一片喧嘩。祝員外(明朝之前員外是一種低級官員,本文為了方便,故而稱豪紳為員外)祝公遠正站在大廳院外的中心,與忙碌的傭人們指手畫腳,不時間掏出口袋中的帕子多次擦拭額頭上的陣陣汗珠。祝莊今日如此忙碌是因為朝廷有位高官要來拜訪,對祝公遠這個商人來說已是莫大榮耀,他作夢也想著有朝一日能和朝廷攀上關係,如能沾親帶故那可是祖墳上長出千年靈芝來的好事。


    祝員外一邊盯著家仆們手上的活兒,一邊想著美事。不料聽見門外的禮花齊放,便知那位大人的馬車已到府外,連忙喚夫人一起出去恭迎。“馬……馬大人,您走好,這邊有台階。”他上去扶著對方的一隻手,滿臉春光。這位馬大人則是當今朝上最有名望的會稽郡太守馬華池,其兄馬華汐是當朝太宰,又是宮中靜妃的生父,地位可想而知。太守大人下了車,直了直腰身,捋了捋衣襟,順著老員外的手,把自己的手搭上去。進了祝府,馬太守偷偷四下巡視一番,果真財大業大,他點點頭暗暗竊喜。


    “祝兄長年在商界打拚,不愧是商界中的長青樹呐!”他一麵品著西湖龍井,一麵笑著。


    “草民這隻是養家胡口,家裏人多口就多,做點小本生意也是算了。”祝公遠紅著臉兒,繼續擦著額上的汗。


    “祝兄家中有幾口人呐?”馬太守問。


    “草民,膝下有八子一女,這世事很是無常,八子已失掉二子,其餘的都在外頭幫我打點生意。”


    “哦,早已聽聞祝兄有一小女,才貌雙全,蕙質蘭心,頗有幾分膽識,不知令嬡今年芳齡呀?”


    祝公遠脫口回答:“小女二八年芳,是家中最小的。”


    馬某一聽,自然大喜,哈哈大笑,“真是良緣,良緣啊,次子文才剛好年長令嬡一歲,如此巧合正是天意,祝兄若你不嫌棄的話,咱兩家定為親家好不好哇?”他竟然先行提出,這可是再好不過了。於是兩人一拍即合,合成婚約。


    “夫人,去將小九叫來,見見這未來的夫家公公。”祝員外轉身吩咐自己的夫人。


    就在祝夫人滿後院尋找自己的女兒時,在上虞城中的某家書肆裏這會兒焉是另一番場景。今天是各大書院的沐休之日,書院就讀的學子們全都卸下功書的重擔走出院門來到鬧市中為自己找點樂子鬆弛鬆弛。也有些極為好學之人趁沐休之時出來尋城中的各家大小不一的書肆盡情的陶來喜歡的讀物,故而每逢這一天書肆都會站滿了著著各色儒衣的書生。他們有的結群相伴,三三兩兩;有的則是獨來獨往,站在書架前埋頭選擇書籍,捧在手上細細品味。


    就在這樣的書海與人海相溶之中,立著一個身著夕陽紅色調長衫的少年。隻見他的身高與經過身邊的那些青年才俊相比略微小巧了些,他安靜的站在某個書架前,手上小心翼翼的捧著一本書,聚精會神的閱覽著上麵的內容,時不時的讓經過的書生碰到也不會走神。他讀到一半則輕輕搖了搖頭,將書放回書架上,再從上麵尋來另一本,輕輕打開又會神遊進了書中的世界裏。


    這時他的身邊疾步走來個青色短褐打扮的少年郎,青衣少年見對方還在閑情逸致的挑選這些勞什子書物時,急地直撓頭。紅衣少年瞄了他一眼微笑著並不開口問詢,青衣少年見他沒有走的意思,便火了,將他手中的書一把奪了過來,壓低聲音提醒道:“時辰不早了,我們應當回去了。”隻見對方還要伸手向收架上拿書,他稍提高嗓音道:“小姐,我們回去吧。”


    紅衣少年一聽他這樣肆無忌憚的稱呼自己,便一把捂住他的小嘴,小聲喝令:“叫我少爺!說過多少次你總是記不得,真是一根筋!”見同伴露出委屈的表情來,他又心軟了,忙道:“好啦,我的好瀅心,我現在就回去。不過,得將這幾本書全買下。”他說著便如獲至寶似的將書架一邊堆積的幾本書抱了起來,二人去了前櫃台付了錢後走出了書肆。


    這個叫瀅心的將新買來的書籍抱在懷中跟在同伴身後,紅衣少年得了心儀的讀物,顯然很是心滿意足,大闊步的走在前頭。今天的街市上特別熱鬧,各種叫賣聲不絕於耳,他新奇的這兒瞧瞧那兒望望。在街上不時會遇見三兩著儒衣的在院書生,紅衣少年都要多看幾眼。這種行為讓瀅心很是不滿,常常提醒他要注意自己的儀態,可是他總是不在乎的笑道:“人著衣裳就是為了遮羞掩醜,遮羞掩醜是為了什麽?不就讓人看的嘛!”然後他又是來了一番感歎:“唉,本公子要是著上這麽一身的話那可是要被稱之為風華絕代、款款君子嘍!”一副欽慕之態油然而生。


    他們來到街邊的一個賣紅豆糕的攤子前,紅衣少年向瀅心使了眼色,再向那攤主笑道:“請給我拿四塊,包三塊,我現在就吃一塊。”眼神瞟向瀅心,意思讓他付錢。接過熱乎的紅豆糕,他在上麵咬了一口,甜甜香香的。他又向瀅心嘴邊遞去,笑道:“好吃極了,在街邊吃這個要比在家中吃更有味道呢!”瀅心見他這樣覺得很是失態,現在兩人著的是男裝,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真是不成體統,便離了他遠了點。二人說說笑笑的穿過一條條街市,與那些儒生們擦肩而過。


    此時隱約聽到一陣馬蹄聲,他正想問是何聲響起時,隻見一匹駿馬迎麵飛奔過來。少年二人情急之下縱身一躍,跌倒在地,懷中書籍散落一地。瀅心第一時間爬起來,拉起少年叫道:“你沒事吧?”


    “沒事,你哭什麽?”少年站了起來,看那馬也停下腳步,從馬上跳下來一少年,來到他麵前。少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全是灰塵,不滿向那人嗬道:“這位仁兄……”他突然住了口,改了改聲色,接著說:“這位仁兄,騎馬要小心些,沒看見有人在路中央嗎?”


    一個小書童跑了過來,叫道:“是你們擋了去路,讓開讓開,我家少爺還有要事。”他推了一把紅衣少年。


    “喂,你在推誰啊?這般無禮,你可知道我們是誰?”瀅心上前不依他。


    “好啦馬福,走吧,爹還在等著我呢。”少年重新回到馬背上,看了紅衣少年一眼,便快馬離去。


    紅衣少年向奔遠的馬兒吐了吐舌頭,將懷中的紅豆糕紙袋小心的拿了出來,看看裏麵剩下的幾塊紅豆糕,還好,是完整的。再慌忙看那散落在地上的書,也是完好無損,這才放下心,快樂的挑出一塊來一口咬了一角,道:“瀅心,走,本少爺想回家泡熱水澡了。”


    瀅心將地上的書撿了起來,聽他這麽口無遮攔,慌忙捂住了他的嘴,小聲道:“小姐,大街上怎麽能將‘洗澡’這兩個字眼說出來呀!被認出你的熟人聽到了可怎麽辦?”


    少年甩開對方的手,嚷道:“就你們這些小女子事情多,好啦好啦,回家,真是掃興!”搖搖晃晃的向祝府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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