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珊珊一整晚根本就沒有睡好,早上起床後看到鏡子裏自己重重的黑眼圈,右眼的下眼瞼處甚至還有些紅腫,懊悔極了,女人啊,最好的美容就是睡覺,怎麽沒能好好休息呢?拖著懊悔與疲倦,葛珊珊沒有理會另一個房間裏故意鬧出聲響的閆鑫,重重地關上家門上班去了。


    一整天時間,葛珊珊衝泡了兩杯咖啡。比起咖啡她更喜歡喝茶,但此刻她需要提神啊,早上9點,孩子們做早操的時間她衝泡了一杯速溶咖啡,下午2點,一天最困倦的時刻,她拿出一包珍藏的掛耳黑咖啡,喝進肚中。葛珊珊很不喜歡這種苦中帶酸、酸中帶澀的口感,但對咖啡提神醒腦的功效還是很欣賞的,她不知道的是,這杯咖啡的功效太大了,會導致她那麽興奮!


    臨近下班的時候閆鑫瘋狂地撥打珊珊的電話,一開始珊珊是直接掛斷,但是幾個來電過後,珊珊的嘴角就露出勝利的微笑,接通電話後故意地說著:“喂,你好,請問哪位?”


    “老婆,是我。”


    “不好意思這位先生,請不要亂說,我不是哦。”


    “老婆,我錯了,一會兒下班了你別開車了,我已經到你單位門口等著接你了,有驚喜哦!”


    “不用麻煩了,我今天開車來的。如果今天不自己開車走,明早沒辦法來。”


    “明早我送你!”


    “那好吧,一會兒見!”


    葛珊珊選擇先一刻掛斷電話以宣告勝利,內心暗自揣測著閆鑫說的驚喜到底是什麽呢?


    下班後的葛珊珊,送走每一位學生,她再一次返回辦公室補了補妝,抹了一支她新入手的迪奧999水彩筆,歡喜地抹在嘴巴上,舒適冰涼的觸感將色彩貼在她的嘴巴上,比烈焰紅唇淡雅一點,怎麽看怎麽好看。她開心地拎起包就走向單位門口了。


    站在車門前的她還要控製住自己的微表情,把臉繃起來。打開車門,她期待的小驚喜完全沒發現,但卻看到閆苗苗坐在車裏。


    “葛老師好!”


    “苗苗好!”


    “苗苗,下班叫舅媽,聽到沒有。”


    “哦~”


    葛珊珊坐到副駕駛的位置上,“驚喜呢?”


    閆鑫突然轉身,深情地凝望著葛珊珊的眼睛,然後貼近她的臉,這一刻,葛珊珊分明聽到自己不爭氣的心髒跳動地更快了,她嬌羞地紅了臉,心裏想著車上還有苗苗呢,他要幹嘛?!


    閆鑫湊了過來,拉了拉副駕駛位置上的安全帶,給珊珊扣好,還說了句:“老婆,服務好不好?”就扭過頭,準備開車,打火的瞬間告訴珊珊“驚喜是今天接你回爸媽家吃飯”。


    葛珊珊的內心很痛很痛,幹嘛要對他抱有美好的期待,這個榆木疙瘩,回公婆家對女人來說是驚喜嗎?明明是驚嚇好不好!


    閆鑫心裏並不是不知道婆媳關係這一世界難題,且不說常聽身邊的女同事提起來,就是自己媽和姐姐張嘴閉嘴說珊珊的樣子他就不喜歡,但是他的思維模式是出現問題—解決問題,他思索了一天,問題就在於昨晚我幹嘛去了?那麽今天我把你帶回家,可以讓我爸證實我昨天為了英雄嶽父的事奔走、讓珊珊感動感動;我姐也可以證實我們昨晚就是簡簡單單的吃個飯聊了一會兒。


    閆鑫的所有設想應該並無不妥,但是感情與家事不是公安局裏的案子,哪有那麽清楚的邏輯與解決辦法,人與人的心和情緒不穩,誰知道會朝著什麽樣的方向前進。


    葛珊珊一路上已經夠窩火了,到達閆鑫家的時候,姐姐出來接苗苗,看到苗苗從閆鑫的車上下來就領著苗苗的手走了,並沒有理會副駕駛下來的苗苗的班主任葛老師,哦不,在這裏是她的弟媳婦葛珊珊。


    閆鑫拉著她的手向自己的家走去,他並沒有看到葛珊珊已經暗沉的臉,一心隻想著趕快“破案”!


    房間內,閆鑫的父親閆勇也在,他正站在自己家的大魚缸麵前,原本遊來遊去的錦鯉被他移到了另一處小一點的魚缸裏,他又買了幾條龍魚放進大缸,這會兒金龍和銀龍們自在地暢遊著,閆勇的心情也極好,哼著小調欣賞著它們。


    “爸,我和珊珊回來了!”


    “爸。”


    “嗯,你們來了,好好好!先坐。”閆勇邊轉身邊說著,“喲,珊珊怎麽看著不高興啊,是不是閆鑫這小子惹你生氣了?”


    被自己家公公察覺出來了,葛珊珊心虛地說著:“沒有,爸!”一邊用手搔著自己的頭發。


    “你們年輕人隨意就好,我到書房處理幾件事情,一會兒飯做好了叫我就行。”閆勇說完朝著他的書房走去。


    “哎,你別走,來廚房給我幫幫忙。”王彩雲大聲地喊著,閆勇並沒有理會他“我真是上輩子欠你的,你跟個大爺一樣,我天天伺候著你。”王彩雲嘟嘟囔囔,隻一瞬間對兒子、兒媳打了個招呼就進廚房繼續翻騰了。


    葛珊珊不知道她該不該去給自己的婆婆幫忙,但又怕自己做不好,隻能假裝看著手機、回複家長們的問答,給自己班上的孩子們再發一點作業注意事項。


    飯菜都做好了,大家都整齊地坐在餐桌上。


    “來,難得一家人齊齊整整,我們先碰一杯。”閆鑫積極地說著。


    “越來越沒規矩了,爸都沒開口,你說什麽話!”閆勤說閆鑫。


    “姐,我錯了,爸,你來說!”


    “鑫鑫說的沒錯,你們小兩口要常過來,珊珊,愛吃什麽讓你婆婆做給你吃!”


    “沒事的,爸,我不挑食都可以。”


    “行了吧你,我給你做飯就夠累了,他們回來家裏有啥就吃啥就可以了,什麽時候懷上我大孫子了我再好好伺候她。”王彩雲自顧自地說著。


    “你這人,怎麽這麽不懂事?”閆勇沒趣地放下酒杯。


    “爸,我昨天去找你還記得吧!”閆鑫趕緊另起一個話題,這可是他今天回家的重要目的。


    “哦,對,你來找我了。”


    “我找你了解珊珊父親的事對不對?”閆鑫繼續問著。


    “對,你還沒跟珊珊講是不是?你這孩子,來找我查資料,回去又不好意思告訴珊珊,你不說,她怎麽能懂你的用心良苦呢!”閆勇暗示地說。


    “啊,是嗎?我還真不知道,他昨天一句都沒有提。”葛珊珊愣愣地說。


    “對呀,然後晚上我姐就找我吃飯了,真顧不上給你說。”閆鑫使勁看自己姐姐,遞著眼色。


    接收了弟弟的信號,閆勤不情願地“怎麽?跟我吃飯還要報備嗎?”


    “不是”,閆勤的話激起了珊珊的鬥誌,“關鍵是他給我一個電話都沒打,也沒有發過短信,我都不知道他晚上幹什麽去了。”


    “珊珊,鑫鑫就是這職業,你要多理解他,有時不打電話,你也就別在意,都是跟自己姐姐吃飯,你怕什麽?”王彩雲見縫插了一嘴。


    “不是,媽,那他再是跟誰,也要跟我說一聲不是?他真是不知道我多擔心他。”葛珊珊終於說出了自己心裏真正惱的原因。


    “珊珊啊,你也要懂事啊,男人哪能就什麽都跟你說,你把心放在肚子裏,我兒子的品質我還是知道的!”


    “媽,這不是懂不懂事的問題啊!”


    “行了,別跟我爭這個了,你現在就應該什麽都別想,把身體養好,早點給我們閆家添個大孫子。”


    “孫子孫子孫子”葛珊珊最惱火的就是碰到這個問題,“媽,我現在不想懷。”


    “哎,閆鑫,你看看你媳婦說的這話!什麽叫不想懷,結婚生子本就是女人的天職,哦,你現在不想懷,你想什麽時候懷?還是你根本就不想生!”王彩雲越說越生氣、調門越來越高。


    “對,我就是不想生!”葛珊珊小聲說著,連空氣都凝結了,一旁閆鑫吃驚地望著她,她的這句話雖說聲音小但也清晰可辨,大家都聽得清楚。


    “姥姥,我們葛老師現在不想生,她懷孕、生寶寶了,我們就要換老師,我們身邊的同學還有托管班的哥哥姐姐們都這麽說的。”苗苗插了一嘴。


    “你閉嘴,吃飯。”閆勤製止了苗苗的再度發言。


    大家都呆愣在那了,每個人嘴巴裏的飯菜也不知道是該嚼還是該咽,生怕破壞了這一份安靜。


    “媽,珊珊不是那個意思,你別生氣?我們生呢、生呢!”閆鑫試圖打破這一份不愉快。


    “夠了,你問過我意見嗎?我說不生就是不生。”葛珊珊懟閆鑫。


    “你說什麽?!你有本事再說一遍,還敢這樣跟我兒說話,還敢不生。”王彩雲越說越激動了。


    “對,我就是不生、不生,我現在拿什麽生?我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允許我生!”葛珊珊大聲哭喊著,把憋在心裏的這句話終於說了出來,隻是原本計劃隻對閆鑫一個人講的,現在大家都聽到了。


    “珊珊,你說清楚,什麽意思?”閆鑫抓著珊珊問她。


    “我前段時間體檢,查出輸卵管有囊腫堵塞,暫時不易懷孕。”葛珊珊試圖冷靜地說著。


    王彩雲哇地一下癱坐在餐椅上,痛苦地說:“我這是造的什麽孽喲!你個臭兒子,千挑萬選選了這麽一個女人,不想生、不能生,你這是想讓我們閆家絕後啊!”


    “夠了!”閆勇摔了筷子,憤憤地離席而去。


    閆勤問了問苗苗是否吃好了,就把苗苗帶到她的房間,然後她又加入到“戰場”中,她衝她的母親遞了遞眼色,然後湊在母親耳邊說了那句簽文“紅袖添香莫添丁”啊!


    王彩雲這個並沒有讀過幾天書的女人一時間懂了這句話的意思,原來簽文是這個意思啊!我的命可真苦啊!她哭喊著,扶著自己的頭痛苦地回到臥室裏。


    葛珊珊還在閆鑫家的餐椅上坐著,從自己的婆婆王彩雲房裏傳出的罵罵咧咧的聲音她聽的一清二楚,葛珊珊的內心有種“破罐子破摔”的爽勁兒,但又有種“為什麽我不能生”的悲涼,她呆坐在那,很久很久,閆鑫把她扶起來,對她說了句“回家”,就走在前麵,葛珊珊一路跟著閆鑫,她看不清楚前麵的路,像是霧白色的,也看不清閆鑫的表情、聽不清閆鑫說的什麽,她的戰鬥力終於在一瞬間潰散掉了,坐上車的那一刻,她在副駕駛的位置上昏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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