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荊藝似是有點奇怪,“我現在不想讓你走了,你身上為什麽會有夢的氣息?你是誰?”言罷他一雙手牢牢抓住了瀟瀟的手臂,張開口唱著什麽。


    “你叫什麽?沒人來。”瀟瀟根本不在意他那點力道,也不在意他那怪異的曲子,後方的火勢燒的如此之旺,想來救火的人也會迅速趕到,滔天大火彌漫後山,誰會管你扯開嗓子喊幾聲救命?即便有人來了,瀟瀟也相信自己的武功,即便不能全部殺光,全身而退還是不成問題。


    “誰說我叫的是人?”荊藝微微一笑。


    瀟瀟蹙眉,耳朵動了動,地上傳來了一陣窸窣蠕動之聲,密密麻麻的數量成百上千。瀟瀟卻並不緊張,反而撲哧一笑,“這些蛇,你養的?”


    荊藝還是笑著,看不出來他在想些什麽,臉上兩個淺淺的酒窩,“不是我養的,但是我還是可以召它們幫些小忙的。”


    “是嗎?”瀟瀟舉起荊藝扣著她的那隻右手到他麵前,她蒼白的手指上,匍匐纏繞著一隻青色的小蛇,紅殷殷的眸子極其危險的盯著荊藝,血紅的蛇信子吐出了半截。


    “……”荊藝表情凝了一秒,隨後也哧的笑了一聲,“是我想多了,你要是想要挾我,哪裏需要這條小青蛇呢。”說完口中又吟了一曲出來,那陣窸窣消失了。


    瀟瀟也皮笑肉不笑,“荊掌門真是個聰明人。”


    荊藝鬆開了她的手,心知自己是跑不了,於是淺淡的問道,“你想做什麽?”


    “這東山怎麽變成這樣了?我記得我半年前來的時候,還是一切正常的。”瀟瀟也不在意他扣不扣住手腕或是一不留神跑遠了,反正這個人沒武力動動手指頭就撚死了。


    “這地方?”荊藝嘲弄的笑道,“這地方養蛇養了十多年了,你問我我也什麽都不知道,我隻不過是居乃邑手上的一個傀儡罷了。”


    瀟瀟哦了一聲,荊藝是傀儡掌門的事之前也確實聽墨楓說過。不過荊藝既然能打探到幻夢的下落又能派出人找到無雙,想來也是有些能力的。“那你在這做什麽?還有,你不是空山掌門嗎?”


    荊藝目光暗淡,“來看著他們幹活。至於這些,總是都是傀儡掌門,分這麽清做什麽。居乃邑吩咐的每幾年就輪一次崗,各個傀儡掌門都會換一次地盤,今年正好輪到我在這了而已。”


    “……”瀟瀟真是要被氣笑了,“你沒有武功,不怕這漫山的毒氣把你毒死了?”雖然這些血霧沒有多少毒素,但是對於一個沒有半點武力的人來說,恐怕也是勉強的。


    “生有何歡,死有何懼?”荊藝舒出口氣,“你問了我這麽多問題我都回了,是不是也該讓我問你一個問題?”


    瀟瀟點點頭,“你想問幻夢的事吧?”


    荊藝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幽暗的眼睛鍍上了一層晶瑩。


    “她是自刎的。”瀟瀟無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脖頸,那裏被血劍劃出的傷痕還沒長出新的皮膚呢。


    荊藝問道,“她生前,很痛苦吧?”


    “嗯。她身上都是傷口,被打的滿身血,話都說不完整。鎖心刺的折磨,真的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瀟瀟是受過鎖心刺的,痛徹心扉又無可奈何,恨不得剜心咬舌用頭撞牆。


    “怎麽就死了呢。”荊藝蹲下了身子雙手抱頭,“都死了……全都死了……隻留我一個人……”


    瀟瀟也不好受,又沒法和他多解釋,歎了口氣道,“我會給幻夢報仇的。”


    “你?”荊藝側過頭瞧著她這一身白衣,“你縱使有滔天的本領,也不可能以一敵萬吧。你一人,永遠不可能殺的了他。”


    瀟瀟眼神堅定,似是承諾一般,“我一定會殺了他。”


    荊藝嗬嗬笑著,似乎沒有在意她這番語氣說出來的話,誇下海口誰不會?


    瀟瀟把他從地上拽了起來,“你走吧,我要進去毀了它們的老巢。”


    “你瘋了?”荊藝目光咄咄,“這大火燒了這麽久,居乃邑的手下很快就會趕到,快馬加鞭也就大半天的時間,你可知道這蛇洞有多大,多危險?給你半天時間,你都不一定能將整個蛇窟走個遍,如何毀的了?”


    瀟瀟鬆開他,“你也說了大半天才到,我自然是能毀多少毀多少。”


    荊藝深深的望著她,“隨便。”然後抬腳向外走去。他隻不過是個平凡人,唯一能做的恐怕就是不給別人帶來麻煩。


    瀟瀟沒有理會他,繼續往這所謂的蛇窟走去,血劍在她手上道,“那底下危險莫測,你要當心。”


    瀟瀟蹙眉問道,“你又感覺很凶險了嗎?”


    “是,而且不可估量。”


    瀟瀟走了好一會,越走血腥腐臭味越重,溫度也隨之升高,突然腳下一空,連忙撤回了腿。


    “到了。”


    這是一個非自然形成的巨型深坑,約莫上百人才能將其圍起,坑深不見底,濃稠的血液在溫熱下冒出一波波的血泡,那惡心人的氣味就是從這傳出來的。


    瀟瀟僅看了一眼就不願意再瞧第二眼了,“這地方下去了,恐怕就不好出來了。”


    血劍看著這咕嚕咕嚕冒泡的東西倒是有一些莫名的興奮,她脫手而出一劍揮下,帶出了兩米厚的土層,血劍不過隨便一揮就帶出了土層下數塊骨骸。這骨骼有人的,也有獸的,這做戲還真的是全套,埋起來旁人就不知道這是個血塗地獄了嗎?


    被挖開的那片濕地也是塊血地,伸手一抓都能搓出血水來。


    連土地,都已經被血浸透了。


    怨不得東山殘破敗舊,恐怕不管是人或畜,但凡是活物都被抓來投喂了這個巨大的蛇窟。


    這整座東山毫無生氣,距離蛇窟最近的山定是遭到了這些詭異東西瘋狂的吞噬,連個鳥都不敢落下。那些無端失蹤的人和慘叫聲,恐怕也是從這麽個地方傳來的。


    正在此刻,血劍先下去了,她道,“等著我去探探路。”便沒了聲音。


    對於血劍瀟瀟是不擔心的,她膽子大不說,能力又強的駭人,最重要的是她不會死,用來幹這種出力不討好的活簡直就是太合適不過了。


    還在發呆之時,後方就湧來了一波刀刃,瀟瀟猛然閃躲,那飛來的東西一個迂回竟是個後手招。她抽出折扇也隨之揮出,一刀一扇相撞碰出一頁花火,最後兩相落地。


    一抹黑衣襲來,瀟瀟也立即反應,兩人在蛇窟邊緣赤手空拳的對了起來。


    兩人又狠又快的過了兩招便分了開來。


    這黑衣竟然又是居穎,瀟瀟都有點懷疑她怎麽陰魂不散的。


    兩人退開距離各自召回武器後,居穎先喝到,“怎麽又是你?!”


    瀟瀟還納悶呢,從芸山到這就這麽快嗎?不過她也能想明白,肯定是這幾車貨毀了,差人回去報了個信,又回到大本營守著來了,可惜來的有點晚,還是被瀟瀟燒了不少,前方那片林子都被毀了,她身邊沒有一個弟子,帶的人肯定全跑去救火了。不過這貨倒還是機敏,知道要跑來這蛇洞看一眼。


    “你的劍呢?你的手臂好了?”居穎在她手上吃了虧,第一反應落到了她那把詭異的劍上,如今腰上空空,手中隻有一把折扇倒是讓居穎起了疑心。而且於天賜多大力氣居穎是知道的,他那一拳不讓人直接躺下起不來至少也能斷個骨頭,如今這人居然好穩穩當當的站在她麵前對招,實在是想不通。


    就連自己被她打飛兩次,雖說不是過於嚴重,五髒六腑還是有著些許疼痛,不好好養個三五天的實在是胸悶的難受。


    瀟瀟可不願意她在次拖延時間,一會再把親哥引來又打斷我一條手臂怎麽辦?


    “接招吧!”


    瀟瀟先動手為強,以扇為劍,就是有點短……和居穎手上哪柄短刃相交擊打起來。


    其實這把折扇瀟瀟是真的沒底,畢竟沒用它真實的打過架,雖說是鋒利無比,但是誰知道這麽薄的東西能抗住幾分力氣?


    瀟瀟本意是一沾即走,拖延到血劍回來就跑,可居穎哪裏會給她這個機會?


    血劍不在手,麵前這個白衣女人又不想多接幾刀,那就必然有所顧忌,有顧忌就不能專心,不能專心,可是會要命的。


    劈裏啪啦數招過後瀟瀟就不再擔心了,這折扇又輕又薄,叮叮當當的與居穎手上的短刃相擊數次都不見任何被劃開的痕跡,可見其堅韌。


    此刻也不由得誇一句沐雨老祖宗,一把折扇都這麽強,真不愧是戰神。


    而居穎就鬱悶的很,一把破扇子怎麽還就斬不斷呢?扇麵扇骨都砍了,就是不見毀,麻煩!打著明顯居穎的身形就慢了下來,她可沒有玉佩療傷,身上的傷痛都是自己硬抗。


    而就這麽一個呼吸的功夫血劍已經回來了,她霎的從洞底飛起,帶起一波衝天火光,轟天烈地直指居穎。


    居穎,“……”


    血劍道,“我拖住,你快走!”


    瀟瀟向前一躍接住了血劍,不管為啥說要走,血劍的話急促,她是一定會聽的。


    還沒等站穩,腳下一陣晃動,瀟瀟再不猶豫立即跑開。


    她想走,有人可不讓。


    居穎在後方緊追不舍,時不時的拋出個刀刃襲擊一下,瀟瀟也跑的不順暢,不得不停下和她交手數次。


    腳下晃得的厲害,從那巨大的深坑開始裂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蔓延到了兩人足下。


    兩個人誰都不想掉進地縫裏爬不出去,但是誰都不想先撤開,對峙之中手指上的青蛇順著血劍一繞,瀟瀟甚至都沒注意,居穎的虎口就被那青蛇惡狠狠的咬了一口,她立即收招退開,青蛇也是精的很,咬了一口立即就縮回了瀟瀟的手心。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剛要跑的瀟瀟一回頭就看見了一個她又想見又不想見的身影。


    他陰沉個臉大步走到瀟瀟麵前,“給她解毒。”


    瀟瀟看了幾眼他,許是因為救火,雪白的衣裳和臉上都沾染上了不少灰土,這麽看起來倒是沒有平時不食人間煙火一塵不染都模樣了。


    “我讓你給她解毒!”於天賜提高了語調又向前邁進一步。


    瀟瀟看見近在咫尺的他,問道,“為什麽?”


    這一問似乎讓他不知如何回答,有些磕巴了。


    也對,這個白衣人明明是敵人,她怎麽會給影兒解毒呢。


    “回答不出來?”瀟瀟撕心裂肺的笑著,從小到大從沒凶過她的哥哥,因為影兒對她又打又吼,真的是……


    於天賜喉間動了動,最後擠出了有些哀求的幾個字,“你救她。”


    居穎在一旁死死按住傷口點住穴位不讓毒素快速蔓延,“天哥哥你不用求她!我沒事!”


    其實她真的沒事。居穎小時候也是在毒窩裏麵爬出來的,當時明白了居穎不是盟主家的女兒之後就把她丟進蛇洞裏麵當飼料了。誰知道她還真的是命大,不僅沒死還被那條蛟看中了,從那之後就被那蛟養著了,養了幾年後自己也不怕蛇毒了,後來居乃邑來轉了一圈,發現這個孩子居然還活著,立即就著人帶回養著了。


    於瀟瀟沒有分給居穎任何一個眼神,隻是對著於天賜滿帶嘲諷的問道,“天哥哥?”


    於天賜腦中發熱,抽了一下墨傀劍卻又是抽不出來,不用想,肯定是血劍做的。


    瀟瀟看著他這個動作問了句,“你拔劍,是想殺我嗎?”


    血劍在一邊罵聲衝天,隻想讓瀟瀟趕緊離開。


    瀟瀟忽略了血劍上前半步又問了一遍,“是不是?”


    於天賜要被她逼瘋了,抬手又要一拳,這次於瀟瀟沒有任他打了,右手攔住了他的一拳,“回答我,你是不是想殺了我?”


    “是!”於天賜竟然會被她限製的動彈不得,持劍的左手一揮想要推開麵前的這個女人。這個人真的是太可怕了,每次一見到她,身體內心都充斥無法言表的悲傷,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瀟瀟立起血劍接住了他左手的一劍,笑著道,“好。”這一笑猙獰之色甚是驚悚。


    瀟瀟右手放開他,從他的左手抽出了墨傀劍在他放在他手上,讓他牢牢抓穩,無視他眼中的迷茫和痛苦道,“殺了我吧。”


    於天賜壓根就沒心思想為什麽他抽不出來的劍,她就能抽出來了?他現在隻想知道,麵前這個人,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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