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隊把登記本從頭到尾仔細查看了一遍,沒發現什麽異常。


    剛要轉身,又有些不甘,他又仔細翻看一遍。


    他的手指頭在一個名字前停留下來。


    “錢永昌?這個怎麽登記的?信息都不全。”


    “這個……我想起來了,他是農村人,在外麵務工兩年,沒來得及辦身份證。”


    “農村人?農村人還住雙人間?”


    “現在農村人可有錢了……”


    “他多大歲數,長什麽樣?”


    “50來歲,很普通……”


    吳隊頓時瞪圓了眼睛:“202房間對吧?”


    “對,對……”


    吳隊一下拔出槍:“來!你上去開門!”


    “這個……”


    服務員嚇得臉色大變。


    “快點!”


    服務員這才戰戰兢兢拿出鑰匙


    兩人一前一後向樓上走去。


    到了房門前,服務員手還哆嗦著。


    吳隊把手指放在嘴唇前示意她小聲點。


    好一會兒,服務員終於把門打開。


    吳隊朝她揮揮手,示意她站到一旁,然後一手端槍,一手慢慢推開門。


    直到能看到屋裏的兩張床了,吳隊這才衝進去。


    隻有一張床上躺著人。


    但那張麵孔是個年輕人。


    吳隊慌忙轉身到衛生間來。


    裏麵空空如也。


    吳隊再次回到床前,伸手拍了拍小夥子的臉蛋。


    小夥子猛地驚醒了,看到吳隊手裏的槍嚇得想大聲喊叫,吳隊連忙捂住他的嘴。


    “警察!不要大聲喧嘩!”


    小夥子使勁點頭。


    吳隊這才把手放下了。


    “那個人呢?”


    “對啊,人呢?”


    小夥子往旁邊看看也一臉懵逼。


    “什麽時候走的?”


    “我不道啊……”


    吳隊看看服務員,服務員也直搖頭。


    吳隊歎口氣:“你下去給我們局裏趙局打電話,讓他帶人過來。”


    “好的。”


    服務員轉身下去了。


    小夥子光著膀子躺在床上,起也不是,坐也不是。


    吳隊揮揮手:“你繼續睡吧,我們的人過一會兒才會到。”


    說完,吳隊四下勘驗起來。


    小夥子哪睡得著,趕緊起身穿衣了。


    每一陣功夫,門外傳來“咚咚”地腳步聲,童建軍、齊羽和趙局相繼走了進來。


    開始向小夥子問話。


    “他說沒說他叫什麽名字?”


    “說了,他說他叫錢永昌。”


    “他有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話比較少……對了,他腰裏別著把錘子。”


    “還有呢?”


    “還有?他鼻孔有點黑……”


    “這算什麽特別之處……”


    這一趟公安幹警們所獲信息比較多。


    畢竟有人跟凶手朝夕相處一段時間。


    錢永昌這個姓名很有可能是真的。


    可這上哪去找?還能挨個鄉鎮派出所排查?


    那得多長時間。


    大家議論紛紛,童建軍卻在一旁想著什麽。


    趙局一看有門兒,連忙問:“建軍,你有什麽想法?”


    童建軍點點頭:“我記得咱這周邊好像有家勞改煤礦。”


    “對啊,就在麓南縣,離咱們市不到五十公裏。”


    吳隊頓時來了精神:“對啊,這個罪犯身手敏捷,頭腦冷靜,反偵察能力也很強,顯然是有前科的。”


    趙局還有些詫異:“可建軍你怎麽覺得是煤礦?咱這周邊勞改隊有三四家。”


    童建軍指指鼻子:“已經有好幾個目擊者提到他鼻孔是黑的,肯定異於常人。”


    “對啊,這麽重要的特征我們差點漏掉了。”


    幾個人火速趕往麓南縣勞改煤礦。


    來到獄政科,趙局讓工作人員把最近半年內剛釋放的罪犯檔案拿過來。


    童建軍說:“直接查錢永昌。”


    沒一會兒功夫,還真找到錢永昌的檔案了。


    這家夥確實是個慣犯,犯罪曆史長達30年。


    1954年,錢永昌在建築工地幹活兒時,因毆打他人被判刑一年。


    出獄兩年後,又因為盜竊被勞動教養三年。


    ……


    1975年,錢永昌因為反gm罪被判刑在麓南縣煤礦勞動改造。


    一個月前,剛被釋放。


    罪犯的底細已經掌握了,可他的行蹤大家還是一無所知。


    他頻頻在旅店犯案,究竟想幹什麽?


    趙局看向童建軍:“建軍,你覺得咱們下一步……”


    “先到他老家看看吧。”


    “好!”


    幾人又一起趕往錢永昌老家——安山遠郊區的嵩明村。


    此時,錢永昌也不緊不慢地往老家趕。


    靠著一把鐵榔頭縱橫江湖一番後,他也劃拉了不少錢。


    買了兩大包東西,用扁擔挑著趕路。


    嘴裏叼著煙袋鍋慢悠悠走著。


    走了一會兒有點累了,他就在路邊的大石頭上坐下啃著饅頭、吃一吃鹹菜,再喝一口水。


    一個車把式趕著騾車走過來,車上拉著些石頭。


    錢永昌湊過去說:“他大兄弟,能不能捎我一段路?”


    車把式嬉笑著:“你要是大姑娘小媳婦啥的,我就捎著你。”


    錢永昌歎口氣:“俺給錢。”


    “好啊,你到哪去?”


    “嵩明村。”


    “我到感王鎮呢。”


    “行啊,也沒多遠,半路把我撂下就行了。”


    錢永明坐上馬車繼續趕路了。


    車把式不時甩著響亮的鞭子,跟錢永昌搭訕著:“這是在外麵發財呢?”


    “嘿嘿,賺點小錢。”


    車把式感歎:“這世道好啊,賺錢越來越容易。”


    “嗯,畜生也越來越多了。”


    走在半路上,馬車輪子陷進泥坑裏了。


    車把式狠狠甩鞭子,騾子依然不能將車子拉出泥坑。


    錢永昌把包裹從車上拿下來:“我們一起推一推吧。”


    “不用!”


    車把式拒絕:“這畜生就欠收拾!”


    又狠狠抽了幾鞭子後,騾子依然不能將車子拉出泥坑。


    車把式火了,從車上抽下一根螺紋鋼,狠狠砸向騾子的頭:“打死你個畜生!打死你!”


    騾子口吐白沫,雙膝跪地。


    錢永昌湊過來:“畜生!可殺不可留!”


    車把式頭也不回:“是啊!”


    他再次舉起了螺紋鋼,但沒等掄下去,他自己腦袋先挨了一下。


    “啊!”


    車把式轉過身來,錢永昌繼續掄著手裏的錘子。


    “可殺不可留!可殺不可留!”


    等車把式一動不動了,錢永昌就把他拖進旁邊草地裏,用荒草蓋上。


    回到騾車旁,錢永昌先卸下騾子身上的套索,拉著騾子的嚼頭幫它站了起來。


    嘴裏還念叨著:“不怕!不怕!他們都是壞人。”


    錢永昌從車上拿來水桶,在路邊水溝裏舀了半桶水,提過來讓騾子飲了一會兒。


    騾子飲著水伸頭在錢永昌懷裏蹭一蹭。


    “乖乖,你想跟著我啊?唉,這世道硬是變了,遍地都是壞人。”


    錢永昌把行李馱在騾子的兩邊,牽著它上路了。


    一路走著,錢永昌一路跟騾子說著話,騾子也像能聽懂一樣,不時點點頭。


    黃昏的時候,錢永昌終於回到村子裏了。


    十幾年沒見,村子還是老樣子。


    路修通了,鄉親們卻更窮了。


    回到自己破敗的院子裏,錢永昌興奮地大喊:“娘!俺回來了。”


    並沒有人回應,刹那間錢永昌就明白什麽了。


    他歎口氣鬆開騾子的韁繩,剛把手伸進懷裏時,就聽到一聲怒喝:“不許動!”


    趙局、吳隊、童建軍、齊羽前後包抄過來。


    童建軍迅速把他腰間的錘子抽了下來。


    錢永昌歎口氣:“讓俺抽口煙吧。”


    趙局拿出手銬:“你還想抽煙?”


    童建軍說:“讓他抽吧。”


    錢永昌拿出煙袋鍋,按了滿滿一鍋煙葉,點燃了,深吸一口。


    剛一放下,吳隊便一把奪過來,趙局抬手把手銬拷在錢永昌雙手上,推他一把:“走!”


    錢永昌掉頭衝屋裏喊了一聲:“娘,俺走了。”


    一個老太太佝僂著身子走出來。


    “咋剛回來又走呢,地瓜俺都烀好了,也不吃兩口啊?”


    童建軍伸手:“給我吧,拿著路上吃。”


    老太太將地瓜拿出來遞給童建軍了。


    幾個人推搡著錢永昌向外麵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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