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歸鎮,位於蒼屋山的西下角。


    一隊警車正呼嘯著蜿蜒驅入。


    道路兩旁的房屋在堅硬的鋼筋支撐下完好如故,轎車裏的王局放心地笑了。


    可是正當他舒舒服服地將身體躺回椅背時,正前方卻出現了滾滾濃煙再次將他的身體拉成一個直角。再往前開就聽見消防車的警報聲震天響。


    “這又是出了什麽事兒?”


    “看樣子是火災”司機打著方向盤接了話。


    王局火大怒道:“我能不知道是火災?問題是這火災是怎麽發生的?”


    正在氣頭上,電話又響了,還是市長。


    “王局你到金歸鎮了嗎?那裏的‘明樂庭’發生了大火,鎮裏的民警不夠用,你趕快帶人去看看。”


    “你大爺的!”掛斷電話後王局再也忍不住了破口大罵。他堂堂一個市公安局局長卻被幾個小鎮給越級困住了。


    都是要命的大事,隻能再次兵分兩路,安排一隊人馬去“明樂庭”而自己則帶上剩下的人繼續趕往煤礦廠。


    疾馳而至的警車在煤礦廠門口依次停下。回頭的村民看見前麵那輛轎車很快跳下來一位神色緊張的老警察。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他雙手分開堵住大門的圍觀人群。


    有人害怕大喊:“警察來了!”


    有人則無所畏懼:“怕什麽,他們不讓咱們活咱們就跟他們拚命。”


    特警帶著盾牌護在那人周圍一起衝到人群中心。


    幾十個保安手拿電棍正與握著鋤頭、筢子、鐵纖的村民混戰一堂,鎮上的民警卻站在一旁顯得束手無策。


    保安和村民一個個打得頭破血流,地上到處都是正在凝固的血跡。


    一道道血口子與它們的臂膀一起還在空中揮動,飛濺的血液灑向四周,不死不休的打鬥場麵嚇得一些婦女和孩子連退帶躲。


    “都給我住手!”這是要鬧出人命的架式呀,王局當即高舉手槍鳴槍示警。


    被震住的場麵瞬間安靜了。


    手持盾牌的特警跑步將現場圍了起來,同時王局也撥打了120。


    在特警部隊進村之時有一輛小車偷偷的跟在了後麵,尾隨王局他們而至。


    王局控製住場麵,後到的小車探頭下來三人,兩男一女,男人腦肥腸滿,女人則窈窕嬌豔。


    他們不是別人正是這裏的地方父母官,李鎮長、唐副鎮長和居委會的馬主任。


    進到人群中心第一眼看到的不是受傷的村民,都帶著副巴結的勢利眼全圍到王局身邊。


    李鎮長握緊王局的雙手,張合著肥魯魯的雙唇說道:“哎呀是王局長吧,你們可來得真及時呀,請你們快點把這些刁民全部帶走吧。”


    一聽他的話王局就火了,這孫子是誰?剛見麵就使喚起我來了。猛一下抽回自己的雙手麵無表情的問:“你是哪位?”


    李鎮長仍是一副獻媚相,眯著雙眼告訴他:“我是這裏的鎮長李來,他姓唐是這裏的副鎮長,另外那位美女是居委會的馬主任。”


    看馬主任時他那雙隻見肥肉不見眼球的小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是“禮來”還是“你來”都不重要,關鍵是他那副天生的色貪相真讓人反感,王局懶得跟他們套近乎,直接下命令:“都帶到鎮派出所去。”


    特警們受令將保安和村民全抓在手裏。


    “錯啦,錯啦!”李鎮長跑到那些保安身邊讓特警將他們鬆開。


    “李鎮長你這是什麽意思?”王局擋在他身前。


    “王局長你們抓錯人啦,這些保安是煤礦廠的,不是來鬧事的。”李鎮長拖著長長的尾音解釋。


    這也算理由,王局依舊沒有好臉色。


    “他們持械鬥毆必須回所裏接受調查。”


    這時廠區辦公室出來兩個肥頭大耳的高個男人,一老一少,手裏拿著文件,基因的魔力讓人一眼就能推斷出他們是父子,見麵忙往王局和李鎮長手裏遞煙。


    王局做了個推脫的手勢問:“你們又是什麽人?”


    沒等那二人開口,李鎮長樂顛顛的替他們答上了。


    “他們是這裏的老板,這位是高廠長,這位是高廠長的公子。”


    高廠長滿臉堆笑道:“警察同誌我們都是守法的公民,這些刁民帶家夥到我這工地上來鬧事,我的員工也是處於自衛,還請你們放了他們。”說完就將營業執照、開采許可證遞了過去。


    “有這麽自衛的嗎?”王局瞪了他一眼接過東西看了看又還給他。


    高廠長臉皮可真厚,這一眼瞪得他笑得更甜了,拉了拉王局的手臂,用一種別有深意的眼神望著他說:“警察同誌,這裏說話不方便,要不咱們進屋再說,我會把事情的詳細情況一一向你們匯報。”


    “呸!”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看著他那副樣子吐了一口濃痰罵道“媽的,又想行賄。”


    餘音刺得王局雙腮發燙,火就更大了。


    “什麽裏麵外麵,你們兩個也一起回去接受調查。”


    一招手就近的兩名特警跑過來,二話不說拽了高家父子就要走。李鎮長始料不及,愣了半天才吼道:“王局長你這是幹什麽呢?煤礦廠可是我們鎮的重點企業,市裏的楊書記已經發話了任何人都不得阻撓煤礦開采。”


    居然拿楊書記來壓我,王局的內心開始爭鬥。


    請示呢還是請示一下吧。


    他終於拿起電話打了過去。


    那邊楊書記正在開會,沒等王局將事情說完便聽他很不滿意地批評:“我說王局長呀,你也是個老幹部了,這種事還用打電話來問嗎,破壞生產那是大罪,該怎麽處理你自己掂量著辦吧。”


    王局為難了,他看看那幫凶神惡煞又得意洋洋的保安,再看看那些傷痕累累的村民,眼光最後落到那對趾高氣昂的父子身上。


    “放了他們吧”出口的話很小聲,像是在同押住保安和煤礦廠老板的特警耳語。


    士兵們鬆開了手,保安和那對父子就更得意了。


    “天啦,還有沒有天理呀!”剛才吐痰的老人雙膝跪到地上。


    “不能放了這幫壞人呀”一群婦女拉著自己的孩子也跪到地上。


    猝不及防的煽情讓場麵陷入另一種怪異的氣氛。這是怎麽回事?王局隻道是村民阻礙生產,可眼前看來並不是那麽簡單的事。


    扶起老人王局問他:“老人家你們為什麽不讓他們采礦?”


    “這位領導,我看你也是上了歲數的人,你怎麽能為虎作倀和他們一起幹這斷子絕孫的壞事呢?”


    這話罵得太難聽,王局氣得滿臉通紅,他忍了忍又問:“他們是合法經營,手續都齊全,怎麽就要斷子絕孫了?”


    “合法個屁!睜大你們的雙眼去走走看看吧。這幫該死的東西都要把這蒼屋山挖垮了。現在我們的田地全關不住水了,莊稼不長,讓我們吃什麽?山腰上的水井、水庫也都全幹枯了。昨晚上的地震你們知道嗎,那都是他們造的孽呀!”


    “挖礦以前不是有專家勘測過嗎?怎麽會對居民的人身安全造成影響?”


    “什麽狗屁專家,都是他們一夥的,眼裏隻認錢,有了錢黑的也能給你說成白的。”


    王局總算是嗅出點罪惡的味道了,生而為民的使命感讓他忘了自己的仕途。


    一句鏗鏘有力的命令衝口而出:“把他們全部帶走,這件事我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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