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是旅潔的,而我的心早飛去了那個叫隱龍街22號的地方。


    以身體難受為由向旅潔告了假,來到隱龍街時時間尚早。


    這裏離蒼屋市醫科院還有一段距離,同聞安傑的家很像,也是一個城中村。不大的巷子裏任意丟棄的垃圾到處都是,悶熱的濁氣夾雜著一股腐敗的惡臭,竟讓我想起那具惡心的腐屍來。巷子兩邊是七十年代遺留下來的老房子,泥土、木頭與磚瓦一起組成房屋的結構,潔白的石灰牆麵早已發黃,甚至發黑,黴斑或布滿陳舊的石灰牆麵,或在石灰脫落的地方迅猛繁殖。


    想到兩位老人住在這種地方我的心裏就莫名的難過和心疼,對蕭河也生出幾分埋怨。


    跟著導航很快就找到22號房,一道寬大的拚板木門擋在麵前,向來者述說著它的古老曆史,門板上方惠民百貨四個字還依稀可見。


    怎麽是個古老的百貨商店?蕭河的父母真的就住在這裏嗎?


    我滿心疑惑去敲響了房門。


    “叔叔、阿姨,有人在裏麵嗎?”


    敲了半天也沒個動靜,隻好掏出鑰匙自力更生了。


    將鑰匙插進鎖心時我還往周圍看了看,心裏因懷疑而忐忑不安。


    可是,輕輕一轉動,門居然開了。


    推門進去,屋裏的一切讓我傻眼了。


    裏麵黑沉沉灰蒙蒙的,地麵還是七十年代的三黃土,牆麵還是七十年代的籬笆牆,空間雖然很大卻沒有一件像樣的家私,更沒有供人消磨時間的電器,隻有兩把竹椅、一張舊木桌、一張舊木床零落的各占一方,它們的出現反叫這屋子顯得更加寒酸。落魄的程度都快與我老家的“豪宅”媲美了。


    對比蕭河的老家這裏簡直差了太多,出門打工以“省”為第一,還真是苦了兩位老人家。


    我心裏的埋怨更重了,叨叨著:“也不知道蕭河是怎麽想的怎麽能叫爸媽住這種地方呢?”


    房裏空無一人,不知兩位老人去了哪裏,怎麽就忘了找蕭河要他們的電話號碼呢?我打電話討要,可是,他居然已經關機。


    沒辦法那就在屋裏等吧,看完堂屋往裏走就是廚房和廁所,廚房同樣寒磣,隻有一個破朽的木碗櫃和一口生鏽的鐵鍋,一口變形的銻鍋還有一個煤氣罐,我好奇的搖了搖那個煤氣罐裏麵輕飄飄、空蕩蕩。廚房角落有個廁所,推開門一看,那才叫一個小,剛好能容下我這小身板,若是遇到像聞安傑媽媽那樣的胖墩,準叫她擠不進來也憋不出去,能應那句活人能叫尿憋死。


    重新關上廁所的門,回頭時一個黑影給了我一把掌。


    “媽呀!”嚇得我跳起來,定睛一看卻什麽都沒有。


    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有鬼呀!”,然後又蹦又跳向外逃命。剛才進屋的時候關上門了嗎?關啦,沒關?反正我的大腦已經不聽使喚,反正現在的門是關著的,我的雙手在顫抖,用力的要去打開,卻因為害怕半天沒能成功。


    我不敢回頭看,害怕一回頭就能見到嚇死人的東西,但是我的眼睛還是做賊一般往兩邊瞟,就發現一道黑影掃過來。媽呀,我的心髒已經跑到嗓子眼了,快要暈厥的感覺讓我的身體逐漸虛脫,好在這個時候門打開了,我奪門而出,迎麵撞上一股邪風,依舊帶著腐臭的味道。


    出來後趕快把門給關上,再看看眼前,天怎麽說黑就黑啦,巷子裏稀稀疏疏的過往著回家的行人,若非親見她們住在這條街上,若是在繁華的大街上碰到,我肯定會將她們當成有錢的富太太,因為她們穿金戴銀,塗脂抹粉,身上的服裝也很時毛,看見她們我的心不再害怕。


    又一股邪風吹過,耳邊聽見沙沙聲響,這個時候才發現正對麵有一棵古老的楓樹,樹根匍匐於地裸露在地表,粗枝大葉像雨篷為樹下的幾戶人家遮風擋雨,長長的樹枝末梢伸到22號房窗前,隨著風向掃來掃去,我忍不住“噗嗤”一笑,原來剛才打臉的鬼竟然是它的影子,怪不得都沒感覺到疼。


    就算這樣屋內我是不想再進去了,像隻看門狗似的守在門口,又是半個多小時過去,蕭河的電話依舊不通,天已經全黑,肚子嗎,餓得咕咕響,兩個老人家到底去了哪裏呢?


    一等不回,再等不回,那我就自己回吧。


    獨自走在陌生的街頭,沒有蕭河嘮嘮叨叨的陪伴,我的心隨著他的離去被全部掏空,思戀是一種很酸的東西,好想哭,這種感覺一直到重回自己的小窩才稍有好轉。溫暖的燈光,熱情的堅強給我的靈魂服了一劑良藥,頓時舒坦了許多,腦海裏想到蕭河父母居住的環境,對比之下居然覺得自己過得好奢華,幸福感立馬就上來了。


    路過河粉攤時我順便帶了一盒回來,與堅強分享完,洗掉身上的灰塵就匆匆上了床,好累呀!


    養足精神還想著陪旅潔一起去陳市長的老家跑一趟,可去到刑事科發現她和別樂早沒了影,我假裝不知,問正在研究卷宗的圖亮:“旅潔呢?”


    圖亮頭也不抬回道:“水凹鎮查案去啦。”


    好家夥真的連圖亮也沒說實話。


    看見他那張帥得天理不容的臉我就有一種收拾他的衝動,戲諷道:“圖大師,你是不是用鹽水洗過腦啦,終於把那些執念都殺死完啦,願意回到我的潔兒身邊啦?”


    他放下手裏的東西,抬起頭看了我一眼,傲嬌道:“小豆芽,記住,以後‘我的潔兒’這四個字隻能由我來說。”


    “切,想得美!”


    撂下一句,就看見珍珍急匆匆的朝我跑過來叫道:“易子歸,門口有人找你。”


    真是怪事,大清早的誰會找我呀,電話也不來一個。


    “珍珍,你怕是聽錯了吧?”我不相信道。


    她急道:“真的,是兩個老人,像是從農村來的,他們向門衛打聽你的名字,正好被我給碰見了,就跑來告訴你。”


    農村來的,難道是蕭河的父母?我道了謝飛快跑去門口。


    果然,遠遠就看見兩個老人站在門衛處,叔叔穿著老式的藍布衫,阿姨穿著老式的格子衫,地上還放著一個編織口袋,就是農民工出外打工的那種,他們與這座城市裏的居民顯得是那麽的格格不入,以至於路過的人都用異樣的眼光打量他們。


    而我,除了心痛還是心痛,心痛之後就是懷疑,蕭河不是說他們已經在隱龍街住下了嗎怎麽還提了那麽大一包行李,我立馬跑上去開心的叫道:“叔叔、阿姨你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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