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麽時候走啊?”


    “幹嘛,又不是不回來了,就去幾個月。”


    “送送你唄。”


    “不用。”


    “快七點啊。”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我得趕回家看……”


    “看什麽啊?”


    “奶奶,我回來了。”


    “喔,回來了,快幫我把電視調到那台,要開始了。”


    “真的有聯係嗎?”


    “能從裏麵看出什麽啊?”


    “該不會是騙人的吧?”


    “你個小孩子家家的懂什麽啊!要不跟我一起看,要不就出去做功課去。”


    “誰還看這個啊,小學生都不看的。”


    “出去,出去。”


    吳鈞被奶奶拿針線的手推了一下,“啊!刺到我了,用不著這麽趕吧,我出去就是了嘛。”


    一會奶奶到房門口牆上的電話機前撥電話,吳鈞在隔了麵牆的客廳裏。


    “喂,月裏啊,那個,我買一組虎。”


    “對,對,對,一整組。”


    “啊?聽不見啊?”


    “起價喔?啊,怎麽會起價?”


    ……


    奶奶眯著眼費力地透過老花鏡盯著座機藍屏上的號碼,看不清時聲調也不自覺加大。


    “怎麽又買虎……”吳鈞小聲嘀咕著。


    “大人講話小孩別插嘴。”


    ?聽力怎麽突然又變好了?


    “要,要,要買,對,還是整組。”


    “那,那就麻煩你了。”


    “嗯,嗯,先記著,一會我拿錢過去。”


    ……


    “每次都愛花這種無用的冤枉錢,有這點錢花在什麽地方不好啊。”


    吳鈞想著許亦給他的錢,幾次想開口跟奶奶說,每次一回家,就什麽話都說不出口。


    奶奶永遠在忙著幹些什麽,從各個地方領來的小手工,今天織織網,明天縫縫布偶,光是原件剩下的邊角布料早就堆滿幾個籃子,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派上用場,而奶奶隻是說不能丟。


    “又在看這些東西。”


    “這是相聲,是文化,不是什麽東西。再說了,做這行收入很可觀的。”


    吳鈞試探性地提了一下,偷偷觀察奶奶的反應。


    奶奶隻是拇指食指捏著玩偶的眼睛部位,用針挑起一顆扣子,手背將老花鏡推上去,對準位置一紮,沒有說話,又補了幾針,把扣子牢牢封在眼睛的位置。


    “我去做飯。”


    吳鈞有些心事地走到廚房,奶**也沒抬聲也沒應掐住玩偶熊縫針。


    吳鈞走到廚房門後,從褲袋裏掏出許亦的卡,呆呆地看了一兩分鍾,揣了回去。


    如果讓我劃分,那世界上隻有兩種人,可以有夢想的人和不能有夢想的人。到今天為止,我應該是還處於第二種類型吧。


    對許亦,或多或少有吐露過我的希望和想法,而對奶奶,卻從來沒有。


    我怕,我怕一說我就連做這個夢的權利都沒有了,在他們眼裏隻有正統和這些五四三的東西,可偏偏我又熱愛這些,我最害怕聽到她說,那是有錢人打磨時光的消遣……


    能活著就很不容易了,別超出我們能承受的範圍。雖然她從來沒有直接這麽對我說,可是她的眼裏滿是這個觀念。


    “快過來,快點!”


    “幹嘛?怎麽了?”吳鈞匆忙從廚房奔了過去。


    “幫我,幫我穿一下針。”


    “……”


    “不是有穿針器嗎?”


    “那個啊,那個不知道掉到哪裏去了。”


    “還好掉的是穿針器,要是針掉了怎麽辦?”吳鈞有些埋怨又擔心。


    “不會的,掉了也是平著掉的,不會豎直立著,放心吧,紮不到你。”


    對於針,吳鈞從小就不害怕,可能是奶奶總是拿著針線穿過來紮過去的,吳鈞就每每從邊上過都得躲,像是防什麽暗器一樣,雖然,三不五時也會偶爾被紮到過個一兩次,反而久而久之就不害怕了,甚至覺得醫院裏打的針都沒有紮的疼。


    “今天,今天學校裏來電話了,說是什麽馬上要高三了,學習很緊張,問你要不要住校。”


    “喔,那你怎麽說。”


    “其他同學,每個人都有住校嗎?”


    “不知道。”


    “要是每個同學都住校的話,那你也住吧。”


    “隨便吧,反正我的成績又不會因為住校了而突飛猛進。”


    “你是不會突飛猛進,那要是其他同學都進步了,你還在原地踏步,那不是就是退步了嗎?”


    “……”


    “許亦呢?他住校沒有?”


    “不知道。”


    “你怎麽問什麽都不知道,你不是天天上課去了嗎?耍孤僻啊,這樣不行的,要和同學們一起……”


    “知道了。”


    吳鈞很不喜歡也最厭煩奶奶說要合群的話,生怕他被孤立,甚至小學的時候還會直接找到班主任了解情況,這使得他很困擾,在學校總是躲著同學的目光,很多同學都覺得他是異類不想跟他玩,從小到大隻有許亦一點兒也不在乎。


    他知道奶奶可能找過許亦,但不知道找過幾次也不知道具體說了些什麽,隻知道許亦好像都不怎麽交朋友,以前他覺得是因為許亦性格不好,後來發現是他自己不想要跟其他人有什麽聯係。


    雖然到大隻有許亦這麽一個走得近的哥們,但是,卻可以從他身上學到很多很多,好像了解他,也永遠都看不全他。


    “你說那個紅色的這隻叫什麽?”


    “滑板的這隻啊?小波啊。”


    吳鈞坐在矮凳上同奶奶一起將棉花塞進玩偶的肚子裏,


    “你這隻填充得太多了。”


    “不是要這樣摸著才舒服啊。”


    “沒有那麽多棉花,一會會不夠的。”


    “上次不是有很多剩下的嗎?不夠的話就拿那些啊。”


    “那些不行。”


    “堆在那裏幹什麽啊,養蚊子啊?”


    “那些還不夠,還不夠打一條棉被的。”


    “啊?”


    吳鈞連忙把玩偶裏的棉花掏出一大半,“這樣就夠了。”


    “這個不行,軟趴趴的,怎麽也要給它立得起來。”


    “可是棉花會不夠。”


    “手臂和頭那裏少一點就好了。”


    ……


    “看這個真的有提示嗎?我怎麽看不出來。”


    “要用心看,就會有的。”


    台式電視機裏,電視的分辨率不是很清晰了,但是還是能看見三種鮮明的顏色,紅色,紫色和綠色。“怎麽會有兩隻綠色的?”


    “另外那隻以前是黃色的,最近慢慢變綠了。”


    “真的嗎?為什麽要這樣設計,這樣不會不好分辨嗎?”


    “不會啊,你看他們頭上的那個一個是閃電,一個是避雷針很好分辨的。”


    “所以,他們相克嗎?”


    “……”


    “我和我的祖國……”


    “嗯?嗯?這個紅旗裏麵的星星?我們家電視機壞掉了吧?這些黃色都直接變成綠色了?這怎麽看電視啊?”


    “有差嗎?黃色和綠色不也差不多,能看就行了要求那麽多。”


    “……”


    所以剛剛有一隻是黃色的吧,所以是哪一隻呢?


    為什麽我那麽在意?要是有人在班級裏討論這種,我出錯了怎麽辦,豈不是會被同學們嘲笑。


    可惡,我果然還是很在意同學們的眼光。


    這個動畫片叫什麽?


    百度搜一下:四隻……紫、紅、黃、綠……玩偶……


    可惡,怎麽會沒有,他們不是很火嗎?


    百度一下:腦袋上有閃電的……


    皮卡丘?不是吧,雖然我沒怎麽看過動畫片,但是皮卡丘我還是認識的啊,不要騙我讀書少!


    “可能是上次台風刮到天線了……”


    “天線……”


    百度一下:頭上有……天線……


    天線,寶寶!


    我這個年紀還在看的,一集不落的追的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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