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你有沒有那個新聞啊?”


    “你不是應該去訓練嘛?這麽多課的嘛?”


    “怎麽?你退出我們還不想看到我了啊?我在這擋著什麽了嘛?”


    申萬看了一眼許亦,“最近許亦上課都很認真誒,果然,不怕別人比你優秀,就怕比你優秀的人比你還認真。”


    那是,他要認真地上課才能對我負責呢。


    “許亦怎麽看都是個高材生,果然身上自帶霸王色霸氣。”


    “說到高材生,你真不知道那個新聞啊?”


    “什麽新聞啊?”


    “就是那個弑母案呐。”


    “啊?”


    ……


    一個勁地猛灌知識,誰看得見心早已經被掏空了。


    學識很重要,但一紙的文憑卻不是。


    我們渴望知識,是想要在繁複的社會裏少走一些彎路,在短短的光陰裏,累積一些幸福。


    生活本身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我們降臨到這個世上,隨手抽了命運卡。


    或許好或許不好,都無法改變,能做的唯一隻是努力地把它用好,


    各種悲劇往往一開始就有預兆,不斷地積壓,沉默地爆發,沉默地消亡。


    沒有是誰的錯,老天根本一點都沒理會你。


    在我們在這片穹頂之下安逸的時候,外頭也有烽火,也有殺戮,也是哀怨,也有戾氣。


    沒有絕對的光明,當然也不會有絕對的黑暗。


    白天帶上假麵在人潮擁擠裏來來往往,夜裏脫下麵具後又有誰能能看得見你。


    如果有這麽一個人能陪你,那麽或許你可以不用那麽堅強。


    “上次大考的成績出來了,每個同學上來領自己的成績單。”


    “成績排名在走廊上的紅榜上有貼。”


    “其中有一條藍線,那條藍線以上的同學是按照這個成績可以考上比較好的學校的同學,藍線以下的……”


    ……


    這跟公開處刑有什麽區別。


    我走過的時候從來不會正眼看那個榜單。


    雖然我不在意別人怎麽看我,怎麽看我的未來。


    有沒有希望或者會不會成功。


    可能我完全不明白什麽是成功,當然對回桑梓建設出錢出力的人無疑我是尊敬的,我好像也沒有什麽不尊重的吧,哦,也有,比如隨地吐痰。


    “誒,你真的想好了不回來訓練啊?”


    “你看過的在榜上的排名沒有?”


    申萬抹著汗邊擰開瓶蓋。


    “沒有啊,有什麽好看的。”


    “你不去了解一下大家的排名怎麽樣啊?”


    “有什麽好了解的?還能因為排名低不跟你說話啊。”


    “那倒也不是……”


    申萬一仰頭把一瓶水咕嚕咕嚕都灌完了,隨手往垃圾箱方向一丟。


    “撿起來。”


    “啊?誒,沒事。”


    “那我去撿吧。”


    “誒誒誒,不用不用,我自己來。”


    “……”


    “不過,我去看了一下,林昕雨這次好像……”


    “你……”


    “我,我,我是先看的林喬,當然我把每個人都看了一遍,宇文科的我都看了呢,他第一百。”


    “哦。”


    “你在藍線以下,林昕雨是因為她以前都老高的,這次不知道怎麽了,我有些好奇才看的。”


    “這也要八卦,太閑是不是啊,先把你這肉給減了吧,看也不像體育生。”


    “這可不行,肉保護過我們,幫我們擋下很多疼痛,大風天也依舊站在我們這邊。所以現在到我們報答肉的時候了,我們要保護他們,我們要,不減肥。”


    “……”


    “隨便吧,你開心就好。”


    這次林昕雨是自己走路回來的。


    其實我們家離學校不是那麽遠,可是她走了一個小時。


    她頭低低的,戴著耳機,我想我可能知道她在聽什麽。


    這一路,有幾顆石子,幾株雜草,幾隻螞蟻我多數了幾遍。


    就在剛剛她突然停下來的時候,我還倒退了一步差點踩到一隻螞蟻。


    你是停下來換首符合心情的歌嗎?


    還有我說小螞蟻你也走得太慢了吧,還好我眼疾腳快,又靈活。


    難怪剛剛唐沢有個雙手插兜急跳腳的動作,不過不知道這麽多的觀眾,隻會覺得你突然腳抽筋了而已。


    橘紅色的光拉長了林昕雨的影子,唐沢靜靜地走在影子以外,和影子還隔半步。


    唐沢在身後一會兒雙手插著口袋直著膝蓋走著,一會又踢開石子繞開螞蟻。


    感覺憂傷了一會又開始忘記剛剛為什麽憂傷地開始感覺無聊起來,雙手開始繞到後腦勺後麵抱著後腦,還想吹口哨來著,突然記起要悲傷。


    把斜挎著的包單身拿起背在身後,一手插兜,順著路上的一條直線小步地走著。


    又走了好一會兒,路燈突然打開了。


    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夕陽完全不見了,天色墨黑。


    終於走到了門口,林昕雨好像沒有要進去的樣子。


    林昕雨靜進門的時候,我知道,並不是我耳朵有多靈敏,是我在等她。


    說實話她這種神情我是第一次見到。


    從前她不是驕傲、傲嬌,就是冷漠、要強。


    似乎什麽事情都在她的掌控之中,似乎沒有什麽是她不會的,她害怕的。


    可是這次不一樣了,這一次,她的眼裏,滿是恐慌。


    像是孤注一擲後預知到失敗的結局一樣。


    我看見她在路上走了幾趟又幾趟,來來回回、緩緩慢慢。


    我不知道路上她怎麽想的,沒有有偷偷掉著眼淚。


    我隻是默默地跟著,離著很遠。


    天太暗了,我真的不想她還在外頭。


    可是她停住的時候,我就知道,我該離開。


    她應該不可能在我麵前哭。


    這樣的場麵我根本沒有遇見過,我也沒有處理過,我不知道怎麽做。


    客廳沒有開燈的聲音,卻打開了投影,沒有放片。


    諾大的白牆上隻有她縮著的身影。


    唐沢悄悄去林昕雨的房裏放了磁帶,不是很大聲,打開著門讓聲音傳下去。


    “啊,這是誰呀?”


    “哦,原來是哆啦a夢啊。”


    唐沢拿著兩個手指玩偶在燈光的投影下在白幕上映了出來。


    “大雄,你怎麽啦,又被欺負啦。”


    “才不是呢,是我考試考了零分,媽媽要發現了怎麽辦啊。”


    “那也沒有辦法啊,下次好好努力考。”


    “不要啊,我會被媽媽罵的,哆啦a夢,你救救我啊!”


    “你肯定有什麽道具,對不對,快拿出來啊。”


    “哎呦,沒有啊,你不要亂翻啦,啊啊,好癢。”


    唐沢兩隻手五個手指頭不是很靈活地操控著,有些音話像不對齊,一陣手忙腳亂逗得林昕雨笑了。


    “你笑了?”


    “才沒有。”


    “怎麽啦?真的考零分了啦?”


    “怎麽可能。”


    “那還有救。”


    林昕雨看了一眼唐沢,再看了一眼唐沢手上的指套玩偶。


    “嘿嘿,厲害吧我,是不是覺得我多才多藝,不知道這個高考能不能加分。”


    “你哪學的啊?”


    “你知道霹靂布袋戲嗎?”


    “嗯,是你?”


    “是我的,偶像,我自學的。”


    “……”


    表示你出去不要提人家的名號好嘛。


    唐沢不小心瞄到那張成績單的排名,也不避諱,“下次重新考回去不就行了。”


    “沒你想象的那麽簡單的。”


    “也沒你想象的那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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