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槍小侯爺身子在半空中掠過,將殿門上三塊玉石剜出,這時身子急墜而下,一腳踏在一尊石像肩上,那石像本就搖搖欲墜,經他力道衝擊,頓時裂成兩半。


    這一下猝不及防,曲莫言長臂探出,抓住淩煙兒玉臂皓腕,半空中擰轉身子,頭下腳上,足底在淩煙兒腰間墊上一腳。


    他力道控製得妙到毫巔,淩煙兒下墜之勢立時阻住,反而向上彈起,淩煙兒知他心意,忽然間纖纖玉指反扣,反倒抓住曲莫言的手腕,二人一起墜落下來。


    南歌子正自驚惶失措之間,身子失去重心,隨著石板下墜,忽然間腰部一緊,原來燕飛空在大殿動蕩之時,已飛身盤踞在一盞永晝燈上,他距南歌子最近,匆忙之間撒出烏龍金絲,將南歌子栓起。


    那永晝燈吃不起兩人重量,登時搖搖欲墜。


    楚無憂自知闖下大禍,心中慍怒,一掌劈向少年皇帝石像的頭顱,這時才看見裏麵竟有齒輪轉動,他不由得恍然大悟,這大殿中的機關正是少年皇帝冠冕上的石珠。


    奈何殿中石板盡數碎裂,那張龍椅寶座隨之向著山腹中跌落,楚無憂單掌在龍椅寶座上重重一拍,身子不降反升,登時躍起一丈有餘。


    誰也不知大殿下麵又是什麽樣的所在,墜下之人驚慌之際也隻能自求多福,除了耳畔嗖嗖風聲之餘,索性閉目等死。


    燕飛空看見楚無憂躍起,情急之下將烏龍金絲甩出。


    楚無憂探手抓過,身子輕飄飄地向著頭頂上另外一盞永晝燈蕩了過去。


    楚無憂剛剛穩住身形,卻聽南歌子一聲驚呼,原來他和燕飛空盤踞的永晝燈再也支撐不起,從石壁上已然脫落,兩個人一齊向下掉落。


    楚無憂心有不甘,烏龍金絲一頭纏在他手上,急忙用力拉扯,奈何燕飛空和南歌子下落勢頭太猛,竟將楚無憂身後的永晝燈扯拽下來。


    三人情知無可幸免,均想著此次前來盤龍宮,竟落得如此下場。


    楚無憂殺父之仇未報,燕飛空應允梅又夕要救出小侯爺,南歌子本以為是獵奇之旅,如今一切俱成為泡影,還落得個葬身山腹,屍骨無存。


    便在這時,聽到下麵傳來“砰砰砰砰”的聲響,這響聲連綿不絕,好像是大殿裏的墜物落到水中的聲音。


    緊接著三人覺得身子一涼,竟是落在一汪水中。


    想來是山腹中空,不知何故貯了半截的地下水,三人將將浮出水麵,便聽到金槍小侯爺已亮起金槍火焰站在一處空地上大聲呐喊。


    眾人紛紛向著金槍小侯爺遊了過去。


    映著微弱的火光,赫然發現小侯爺身後居然有一排石階沿而向上。


    眾人陸續躍出水麵,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雖然一個人不少,卻個個全身濕透,甚是狼狽不堪。


    淩煙兒自己的衣衫在逃出惡魔林時已撕扯得不像樣子,身上一直披著曲莫言的外衫,此時緊緊貼在身上,一縷縷地水跡自發髻滑下,將身體的玲瓏曲線頓時勾勒得婀娜多姿,曼妙無比。


    南城子不由得多看了兩眼,頓覺得口中生津,口水幾乎便要流了下來。


    燕飛空抬頭看著這一溜的石階,蜿蜒向上,似乎連接著另一處洞口。


    一行人拾階而上,金槍小侯爺劍眉一擰道:“燕兄、無憂兄,這個地方看著有些邪門,你瞧瞧這些石階,向上是通過這個洞口,向下又不知道通往哪裏去了。”


    燕飛空和楚無憂這才發現,原來這一溜的石階竟是從水中延展上來,山腹中黑漆漆的一片,委實看不出水中是什麽模樣。


    適才一座大殿盡數陷落水中,除了楚無憂外,眾人仍是覺得有些恍惚,不知是怎麽回事。


    南歌子原以為自己必死無疑,這時撿回了一條性命,心中又是後怕又是興奮,三步並作兩步地搶過金槍小侯爺身前,向著洞口奔去。


    剛進洞口,忽地大叫了一聲,立時嚇了眾人一跳。


    洞口火光照耀之處,滿地的累累白骨,看情形,光是洞口便有五六具屍骸。


    這幾具屍骨皆是背靠著洞壁而坐,靠近洞口的一具骷髏兩根臂骨已脫落在地上,一顆骷髏頭垂在胸前,胸口處一柄長劍透胸而過。


    楚無憂將長劍拔出,映著火光看清劍刃上一條青龍旁刻了一個“蕭”字。


    燕飛空探下身子,從地上撿起一根透骨釘,向著洞內望了望。


    金槍小侯爺疑惑道:“這些是什麽人?”


    燕飛空回頭向小侯爺望了一眼,搖搖頭道:“這些人死了不下三四十年,透骨釘是江湖上最尋常的暗器,這些人的來曆無從猜測,但起碼有一點是再清楚不過,他們並非困在此處,垂垂待斃而死,而是給人殺了。”


    淩煙兒站在金槍小侯爺身後,兀自搖頭道:“這不可能......燕大俠的猜測不對......三四十年......這......這怎麽可能......”


    楚無憂將長劍在手中一蕩,麵色篤定道:“燕兄說的沒錯,這些屍骨確是三十年前留下的,你們看看這柄劍。”


    眾人圍攏上來,楚無憂將劍身放在金槍火焰下,指著那個“蕭”字,道:“三十年前青城派有四大劍客,分別是龍、虎、豹、鶴,這柄劍便是蕭清風的降龍劍,江湖中傳聞蕭清風三十年前得了癲症,墜崖而亡,可見其中另有故事。”


    曲莫言站在一旁,蹙眉道:“如果這柄劍當真是蕭清風的降龍劍,那麽不但青城派的話必然是假,蕭清風的屍身應該也在洞中才是,自古劍客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劍不離身、身不離劍才是。”


    南歌子點了點頭:“這柄降龍劍是無憂公子從洞口排在第一的屍骨上拔出,想來此人不會是蕭清風,因為沒有人笨到會將隨身護劍插進自己的胸口......”


    眾人心道此言大有道理。


    金槍小侯爺執著金槍火焰向洞內又走了數步。


    南歌子跟在一旁,忍不住問道:“侯爺,我問你一件事兒?”


    金槍小侯爺側過臉來,望了南歌子一眼,道:“怎麽?”


    南歌子滿臉疑惑道:“你這柄金槍裏到底裝了什麽?為什麽火焰一直燒到了現在還不熄滅?”


    金槍小侯爺得意道:“這柄金槍可不是尋常鐵匠鑄造出來的,乃是一個番僧從西域帶來進獻給我爹,聽說槍裏灌滿了魔油,足夠燒上幾天幾夜也不會熄滅。”


    南歌子禁不住“啊”地一聲驚歎,追問道:“魔油是什麽東西?”


    金槍小侯爺倒是耐心。


    “魔油便是黑兮兮的一團東西,若說它是水吧,又不致於這麽粘稠,不過這東西遇到一丁點的火星立時就著。”


    南歌子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心道:“原來如此。”


    燕飛空沉吟片刻,忽然望向楚無憂,問道:“無憂公子說起薛小六便是當年的‘瀟湘魔君’,此話不假吧?”


    楚無憂微微一怔:“當然不假,殺父之仇豈是兒戲?”


    燕飛空將那枚透骨釘在手掌心裏掂了掂。


    “薛小六若是當年叱吒江湖的‘瀟湘魔君’的話,那麽盤龍村自有一條通往外麵的秘道,否則他如何在壯年之時縱橫江湖,有了這麽一個邪氣的稱號?”


    楚無憂若有所思道:“既然薛小六知道這條秘道,自然來去自如,他當年給幾大門派打傷,便潛回盤龍村中,此事距今大概也有三十年上下,適才淩煙兒說起過,盤龍宮的守護者居然不知盤龍宮藏在何處,可見眼前這堆白骨與薛小六也脫不了幹係。”


    “不錯。”燕飛空將一根散落的腿骨放回一具骷髏盆骨旁邊,繼續說道:“既然身為盤龍宮的守護者卻找不到盤龍神宮的真正所在,又不能驚擾他薛氏同族,唯一的辦法隻能是從江湖上找來一些深諳此道的高手,來探知盤龍宮究竟藏於何處。”


    楚無憂腦袋中思緒愈加地清晰起來。


    “咱們從飛瀑夾徑中一路到此,剛才那個小皇帝的淩霄寶殿又遭逢墜毀,可見進出盤龍宮並非隻此一條通道,薛小六帶人前來探尋神宮的下落,卻不知何故,這群人自己鬧起了內訌......”


    燕飛空接著楚無憂的話,繼續說下去:“於是乎,這群人神宮尚未找到,自己人卻殺了個昏天暗地,至死方休,也正是因為如此,這其中才有一個更大的疑問?”


    楚無憂陰鬱一笑道:“這群武林中人既然為了圖謀盤龍宮的寶貝而來,自然會較平日裏收斂一些,所以說,這場內訌惡鬥,必是有人從中挑撥離間,待到雙方損兵折將,他再收漁翁之利。”


    燕飛空忽地展顏笑道:“能做到這些,功力又是這般高深的似乎隻有一個人符合這些條件,若是推測不錯的話,這條山洞之中的累累白骨也全是拜這人所賜。”


    楚無憂鋼牙相錯:“薛小六......薛小六.....但教有一日,我定取你性命不可.......”


    洞內深處居然有人發出長長的一聲歎息。


    “你若想取我性命......又何必等到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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