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不太嚴重的傷,讓他這麽一顛簸,反而留了許多血,胡靈本來無礙的,後來是真的有些頭暈了。


    阿繡礙於光天化日,大街上既不好隱身也不好飛起來,隻能跟著林容跑到了醫館。


    林容跑進醫館,郎中見胡靈身上血跡斑斑,讓林容抱進內間。郎中喚了他的女兒給胡靈查看傷勢。郎中的女兒也是醫女,她仔細處理了一下傷口,感覺像是被石子大小的東西貫穿了肩膀,她用了家裏最好的金創藥,血才略微止住。


    醫女看著胡靈臉色蒼白,一臉擔憂。


    阿繡此刻才氣喘籲籲地跑到醫館,喊了幾聲“姑娘”,林容指指內間,阿繡才走進去。


    醫女道:“她失血過多,極為凶險,就算好了,也怕傷了根本。”


    阿繡聽了,一邊不動聲色地念著咒,但她法力不夠,也隻是將她的血止住了,看來愈合這件事,還是要胡靈自己來。


    阿繡跪著趴在床邊看胡靈,心裏十分愧疚。她並不是想要傷了胡靈,隻是那個人,像及了那個醜惡嘴臉……她一時沒有控製住自己,反而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動了手……


    現在清醒了,想起來,算算那個人也應該死了,也許她就是那個人的女兒……


    可是為何姑娘要去擋?


    姑娘若是不擋,也許她就將那人的女兒給殺了!母債女還!有何不可?!


    床上胡靈臉色蒼白地躺著,阿繡的恨意又弱了,她突然落下淚來,哀哀切切,極為滲人。


    林容聽了,心裏一驚,忙敲了敲門,醫女打開了門,回身關了門道:“這位姑娘的傷勢有些重,若是再遲一些,怕就晚了,現下我給她用了藥,一會我再去煎藥,但如此的傷勢,若能度過來,以後也是要留下病根的。”


    再遲一些就晚了?以後也是要留下病根?


    她在他的婚宴上,居然差一點連命都沒了?


    是為了,救他嗎。


    她受傷時離他並不遠,也許那暗器就是要傷他的呢?


    他想過她與萬千人相好,想過與她形同陌路或是再也不見她,想過千千萬萬種可能。


    唯獨沒有想過這樣的。


    她能撐住嗎?阿繡在裏麵哭了起來,是她真的很不好了嗎?他突然有些怨自己,為什麽給她請柬呢?她又為何要來呢?他不過是她所遇的萬中之一。


    繼而自責又變成了,明明心裏有她,為何還要同別人成親呢?就算要給老太爺衝喜,那娶了她,不也是能衝喜的嗎?


    他低頭想,他確實沒問過她究竟怎麽想,可在妙齡山上,她怎麽不等一等他,後來她離了凝香閣,他就再也沒見過她。


    他再敲一敲門,阿繡拭了淚,起來給他開了門,讓他進來。


    屋子裏有一股血腥味。


    阿繡道:“多謝林公子今日相救,林公子心地善良,但今日是公子的大日子,若是誤了時辰,怕是不好,姑娘這裏有我在,公子放心。若是姑娘有什麽閃失,我自當謝罪。”


    林容見她表情凝重,問道:“她真的如此不好嗎?”


    阿繡臉上浮起了一絲冷笑道:“公子,好與不好也是我們家姑娘的事情,今日你要做她人的新郎了,對一位女子這樣關照,怕是於禮不合。”


    林容道:“阿繡,你為何這樣冷嘲熱諷?我隻是想知道……”


    阿繡道:“公子,我哪一句說錯了?我知是你心善,所以關照我家姑娘的。雖然姑娘在凝香閣裏舞了一月,但她是真心愛舞的,並不是為賣笑去的。”


    “賣笑”二字一出,林容心裏一跳,仿佛自己的內心被窺視了一般。


    阿繡直直望著他道:“姑娘的家鄉,民風淳樸,愛上什麽男子,就可以自行婚嫁,不像烏竹這樣諸多禮數,但姑娘意外來到烏竹,也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個有情郎。


    “說來可笑,姑娘就愛俊俏的男子,但她看了許多人,都說他們不如你,但我看來,也有幾個能比你好的,可姑娘說,不知為什麽,就是不如你。”


    林容皺了眉,神情有幾分隱忍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阿繡輕輕笑了聲,道:“是假的,公子也信。我們姑娘說,好不容易和公子相識一場,既然你遞了請柬,那就不能不來。她還選了一對極貴重的玉如意,既是算你的賀禮,也算相識一場的紀念。”


    “玉如意?”


    “是啊,玉如意,姑娘說,意頭好,願你事事如意。姑娘一個月舞完,本來就是要走的,隻是說,此生也許不會同你再見了,所以我們才在一個小客棧裏住下了。


    “公子,你快回去吧,莫誤了成親的時辰,你大喜的日子,姑娘的禮也到了,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阿繡一字一句,真真假假,倒使他心裏又難受了幾分,他走到她跟前,握住她的手,與她相識一場,他什麽都沒有給她,甚至連好好坐下來,聽他訴一訴衷腸都不曾,怎麽就走到了這種地步呢。


    她的手,真的好涼啊。


    阿繡知道,胡靈此刻真的是失血過多了,才這樣暈過去,但是沒有什麽大礙,隻是這林容的樣子,她倒是看不懂了。


    明明是他要成親,他送的請柬,如此這般依依不舍,又是個什麽道理?


    阿繡再三勸他,他卻好像充耳不聞一樣。


    醫女將藥送過來,他非自己親手喂,坐在床前寸步不離,隻是呆呆地望著她。


    胡靈的臉,柳葉眉,小巧的鼻,櫻桃嘴,最美的要數那個夜晚他見過的那雙眼睛,像是一灣溫柔的泉水,一口氣將他溺死在裏麵。


    可是,此刻她怎麽就緊閉了雙目呢?


    她的睫毛很長,很美。他心念一動,竟然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阿繡在一旁瞪大了雙眼,又眨了眨。


    她莫不是看錯了?


    這位高傲的林公子,親了小姐一下?


    他俯身起身,才發現自己在做什麽,又看到阿繡那幅樣子,臉瞬間紅了,也有些許尷尬。正巧林容家裏人來尋,這才打破了這神秘的尷尬。


    “公子,老爺讓我來請你回去完禮。”來人是侍棋,他道,“老爺還問,這位姑娘如何了,傷得要不要緊,需不需要家裏派幾個人來,或者是接到家裏去。”


    阿繡道,“不,公子,不用了,等姑娘好一些,我就帶她回客棧休養,你們不必麻煩。”


    林容想了想,問:“你們住在何處?”


    阿繡思量再三,將地址告與他知了,林容這才打算走,一邊走一邊說:“這事情確實該了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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