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公主咬咬牙道:“化便化,我難道還怕你不成?”


    數斯眼底略過一絲失望,而這絲失望又像蜻蜓點水一般泛起波紋。


    數斯一揮手,念動法術,便將大家都帶入了夢中。


    數斯做了個“請”的手勢,六公主便氣嘟嘟地變成了楊朗淑的模樣,再仔細一看,他們所在之處,竟是海上,所坐的船,竟是那楊朗淑走時的那條大船。


    夢中景色俱全,這船也是將要靠岸的樣子。


    “這是怎麽回事?”六公主問,“這是夢的什麽?”


    數斯道:“公主看不出來嗎?這是謝紜最想夢到的事情了,楊朗淑乘著當日走的大船回來了,你猜,他會不會在岸邊等著?”


    “這是他的夢,他定然在,你少來賣弄。”六公主沒好氣地說。


    數斯道:“六公主生性飛揚,但楊朗淑卻是端莊賢淑的大家閨秀,我勸公主收斂些罷,我怕萬一被他識破是夢,我們在這夢中,怕是不妥啊。”


    “知道了,知道了。”六公主不耐煩道,“你怕是上了年紀,說話居然如此囉嗦。”


    轉眼間,船就靠岸了,一群人等著船家落了錨,在慢慢地下船來。攸寧一看,那謝紜果真就站在碼頭上。


    先行的都是楊府的丫環小廝,然後,六公主扮的楊朗淑慢慢地提著裙子走了下來,邊走還邊輕笑著,謝紜見了,滿臉的歡喜,他喊道:“朗淑!朗淑!”還在碼頭上急得跳腳。


    六公主一驚,雖認識謝紜多年,哪裏見過他這般慌亂的樣子,手中拿的團扇悄悄遮臉笑了,才落地,謝紜就衝了上來,將他的手牽住了。


    六公主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抽回收,輕聲道:“紜哥,大庭廣眾,要守禮的。”


    謝紜聽了,重重地握了她的手,這才放下,他道:“我知那是夢,我知道你一定會回來的,你怎麽會丟下我呢。”


    六公主道:“夢?是什麽夢?你做夢夢見我了嗎?”


    謝紜搖搖頭,道:“不,我做夢,你不見了,我上天入地遍尋不得,你,你還托人送了信物給我,我心裏害怕,怕見不到你了。”


    六公主道:“我這不是回來了……”


    一旁扮做楊父的數斯,作勢看著風景,咳嗽了兩聲。


    六公主心裏暗暗罵了幾句。


    “若是你真的見不到我了,那該如何呢?你是家中嫡子,定是要尋一門更加匹配的親事,繁衍子嗣,然後你去進京科考,光耀門楣,此後封妻蔭子,和樂融融的。”六公主道。


    謝紜道:“不,朗淑,我對天發誓,我今生非你不娶,若妻子不是你,我便不得好死。”


    六公主心裏一跳,忙去掩住他的嘴,又看他情深意切,心裏更是難過,卻還撐著繼續演戲,道:“紜哥,別說這樣的胡話,我如今不是回來了嗎,你可以安心了。”


    數斯在一旁道:“紜兒,朗淑,這天色不早了,紜兒,今日我們剛回來,你不如一同與我們吃個便飯,你們好說一說話。”


    謝紜連道幾聲“好”,便同楊家人一起去了楊府。


    這夢中之景,全憑謝紜自己的記憶來,因此有些地方不太明朗,有些地方又清晰細致,慕歌左右瞧了瞧,這楊府果然不同他在街上看到的那樣頹敗,奴仆們一早先行,將屋子收拾了,他們到時,馬車直接駛入側門。


    六公主顯然不是第一次來著楊府,她駕輕就熟,與謝紜走在前麵。


    “父親不如先去前廳吃口茶,讓我在園子裏同紜哥說話,待吃飯的時候再進來。”六公主道。


    數斯點頭,讓他們去了,這夢中的奴仆們搬著各類行李來來回回,六公主與這謝紜就坐在這邊上設的石桌石凳上,小丫頭上了茶來,謝紜一直將她癡癡望著。


    六公主道:“紜哥,怎麽,我的臉上開了花?你一直盯著我看?”


    謝紜道:“我的朗淑,比花要好看,你既然回來了,我們今年夏天,就將親事操辦起來,你看如何?”


    謝紜每每喊一聲“朗淑”,六公主的心就被針紮似的疼一下,她也癡看著他,眼裏有幾分是憐惜,有幾分是苦,還有幾分是恨不能早相識。


    六公主道:“這禮儀需時,還要請先生撿個好日子,紜哥為何如此著急。”


    謝紜道:“我想過了,還是將你娶回家來,我這顆懸著的心才能放下,然後你日夜伴讀,紅袖添香,等我金榜題名,讓你做個體麵的夫人。”


    六公主道:“紜哥好不害臊,若我不依呢,若我要等你金榜題名,才願意嫁你呢?”


    謝紜道:“朗淑,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人。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溫柔賢淑,對我十分體貼,能遇上你,幸何如之。”


    六公主道:“紜哥謬讚了,朗淑無貌無才,哪裏值得紜哥這樣心係。更何況,這世間男子,皆是妻妾成群的,就算迎了我進門,日後也還有許多鶯鶯燕燕的。”


    謝紜指天誓日道:“我謝紜今日起誓,絕不納妾,隻娶一妻,若有違背……”


    六公主急忙掩了他的口,道:“你今日怎麽了,好好的左一個賭咒右一個起誓的,我知你憐惜我,這便很好了,你不要這樣,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此舉不妥。”


    謝紜道:“若是天地能言,當知我對你之心。”


    六公主道:“我知道了。”


    六公主與謝紜說著話,慕歌在一旁問攸寧,“你為何一定要讓著六公主去扮這楊朗淑?”


    攸寧意味深長地笑著,見慕歌一臉疑惑,道:“你難道看不出來,這六公主對這謝紜有意嗎?”


    慕歌道:“這我倒是看出來了,她為了謝紜之事,到府邸大鬧,對這謝紜不是一般的喜愛吧。”


    “所以,我此事,是在幫某人一把啊。”說著看向了一旁的數斯。


    數斯假裝沒有聽懂,將臉別到另一邊去,道:“你說什麽,我聽不懂。”


    慕歌更奇了道:“這事跟莊掌櫃有關係?”


    “你當真看不出來數斯對這六公主的情意?”攸寧問道,“你怕是讀醫術讀傻了,滿腦子都是草藥。”


    慕歌道:“就算是如此,你讓六公主扮楊朗淑有何用?”


    “讓她看明白,這謝紜的心,謝紜心裏是非楊朗淑不可的,若是她看明白這一層,要麽是繼續沉迷下去,要麽是抽身出來。如果她繼續沉迷,我們就勸數斯不要再想這六公主,如果她抽身了,我們自然是好好撮合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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