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婆婆的案子也判了下來。不過賠了幾百銀子,能讓鄭婆婆安穩地度過一生,眾人雖然都十分可憐鄭婆婆,但是卻也無可奈何。


    逝者已逝,多少銀財都換不回來。


    鄭婆婆整日在家哀嚎,不久就哭啞了嗓子,慕歌去瞧過,雖然能讓她好受一些,但最終也沒有讓她重新開口說話。


    眼看著秋日要來了,夏日的葉子綠油油的,夏日的花朵從嬌豔開到衰敗,近日裏,攸寧接了胡靈來的信,信上說,她找個日子,想來見她,她們已經許久沒見。


    攸寧想著確實是,不知什麽時候起,胡靈這個小丫頭已經長大了,不僅僅有了自己的夫君,然後還有了孩子,如今孩子的孩子都要出生了。


    她也成為了一個可以獨當一麵的妖精了。


    山中日月長,城裏的日月飛逝而過,她有時站在聽月樓的屋頂上,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她已然要忘了徐音的樣子,甚至要完完全全地成為辛攸寧了,這種感覺,雖然說妖精能活千萬年,有她這樣際遇的應該還是少數。


    一日,她喝醉了站在明月樓後院的牆垣上,又瞧見了王恒。


    “你同我見過的一個人長得很像。”攸寧笑道。


    王恒問:“是誰?在哪兒?”


    “在百年前啊,也許就是你祖宗呢。”攸寧像是醉了,一個沒站穩,又跌了下來,王恒眼疾手快,將她接住了,她臉頰緋紅,笑道:“多謝多謝。”


    之後又搖搖晃晃地往聽月樓中走去,和慕歌撞了個滿懷。


    慕歌一把奪了她的酒,道:“你今日喝得夠了,不許再喝。”


    攸寧笑道:“慕公子,喝酒不礙事,今日啊,月正好,你瞧,這月亮,想一把彎刀似的,我一直都沒有真的兵器,一直想要一把那樣的彎刀。”她眉眼也笑得彎彎。


    “你若是想要,哪裏缺一把彎刀?天下的珍寶你都能得到。”


    攸寧舉起食指,搖了搖,醉眼惺忪地道:“並不是什麽都能得到,比如說我今夜的酒就被你搶了去,我還沒喝痛快,今日不想休息。”


    慕歌使了個術法,讓攸寧跟著他上樓,但是其實,攸寧的功力已經高出他許多了,隻要她稍微用一用力氣,這樣簡單的術法,她很容易掙脫。


    可她不想掙脫,有些醉了,就隨著慕歌走,一步一步踩著木階梯上樓,臉上帶著桃花似的笑容,她每每覺得世間無趣就會帶出這樣的媚態來。


    她覺得腦海裏的畫麵多了起來。


    “鬱竹,今日的花很好,我們去看看吧,我想吃城門那家豆腐花了,你帶不帶我去。”


    她突然冒出來這麽一句話。


    慕歌的身子一頓。


    “你在說什麽?”


    攸寧被慕歌喊得一激靈,突然醒了,道:“我說什麽了?”


    慕歌拉她回房,探她靈體。


    一切都好,難道,是辛玉的身體還帶著她的記憶?攸寧會帶著她的記憶?


    “勝遇,陵光什麽時候回來呀,我已經等了好久啦。”


    一會兒,她又變成了奶聲奶氣的娃娃。


    果然是醉了。


    沒有病症,慕歌就沒有辦法對症下藥,他用銀針封住了她幾個大穴,她就漸漸安靜了下來。


    看來辛玉的記憶勢必會回到她的身上去。隻是不知道,究竟是取代,還是也留著她自己的記憶。


    慕歌想勸自己,攸寧也隻是個病人,不管她是誰,她隻是他的病人而已。


    一種無力感深深地湧了出來,是與不是有這麽重要嗎,自己還不是什麽都不能做嗎?


    說自己是靈醫族的傳人,究竟傳到了什麽?心愛的人救不回,就算是能夠救天下人,那又如何呢?


    如今攸寧,她得的也許不是病,但自己也幫不上什麽。


    慕歌坐在一旁輕輕笑了起來,什麽仁善醫者,不過是個廢物罷了。


    他用手重重錘了一下桌子,攸寧又突然醒來了。


    “快跑,你別回來了,你快走,這邪惡之術,會傷到你的,你隻是個凡人,我是妖精,你快走。”


    慕歌猛地一抬頭,難道,攸寧是見到了辛玉死前的樣子?


    邪惡之術?什麽是邪惡之術?


    突然,攸寧的身上發出奇異的光彩來,她表情十分痛苦,一邊捂著心,此刻她突然好想變成了攸寧,道:“慕歌,慕歌救我,痛。”


    她已經不僅僅是痛苦,她表情猙獰得不像話。


    慕歌馬上用銀針封住她的神識,這樣她就感覺不到痛苦,可她軟軟地摔了下去。


    慕歌用法術護住她,她瞬間就變成了狐狸的樣子。


    繼而又是發熱。


    慕歌發現,攸寧每這樣一次,她的功力都會大漲一次,但是功力越長,攸寧的笑容越少,她出現幻覺的次數也越多。


    她的神情越來越冷。


    笑起來的時候也漫不經心,隻有吃醉了酒,才有一副媚態。但這並不是他想見到的。


    他隻能為她緩一緩痛苦。


    風一時吹了起來,窗子突然開了,他本想關上,突然發現對麵有一個身影似乎在窺視著這裏。


    他冷靜地同那個身影對視。


    然後那個身影又自己跑到了別的地方去。


    這是誰?


    慕歌關上了窗戶。突然聽得窗外驟然下起了雨來。


    一夜過去,慕歌在攸寧的房間裏生生坐了一夜,攸寧一大清早睜開眼,看到的就是雙眼通紅的慕歌。


    “你怎麽在這兒?我怎麽了?”


    攸寧問道。


    “跟你說過,酒不要多喝,你的情況很不穩定,喝了酒,變數太大了。”


    慕歌歎了一口氣道。


    攸寧道:“可我如今不喝,以後也許喝的就不是我了,你見到了吧,辛玉,她近來時時出現了。還有那個鬱竹,有時候我也能見到,隻不過呢,他的樣子與王恒實在太像了,我沒有辦法分清他們兩個。”


    慕歌道:“他們是什麽關係?”


    攸寧道:“大約是相好過一陣子,怎麽了?”


    “昨日你說的胡話裏頭有他,我懷疑,辛玉的死因與他有關。那句話的語氣,像是辛玉遇難,辛玉勸他快走。”


    “你是說,他們遇到了什麽事情?辛玉為了救鬱竹死了?但是她被扔在了汴城,這又怎麽解釋?”


    “挑釁吧,也許是挑釁。你們陵光大人得罪過人嗎?”


    攸寧搖搖頭:“我並不是很清楚,不過陵光常年在山裏,又不問世事,能得罪什麽人,倒是辛玉自己在人間,說不定有什麽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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