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自己安排給梅小蟲的是一隻青皮蛇象,與普通青皮象十分相似,前段時間剛剛泡過藥水提早蛻皮,看似厲害,其實皮膚太嫩,根本抵擋不住幾下攻擊,到時候梅小蟲輕輕鬆鬆完成任務,誰不讚他一聲好?


    誰知青皮蛇象也中了高雲的奸計,剛上出光柱,竟然形態大變,長出了六隻翅膀!


    而梅小蟲不知怎的,跌跌撞撞,宛若醉漢。


    不,你絕不能死!


    霞姑右手探入左手袖內,握住了戴在手腕上的一枚追風龍心核,正要捏破,仙師的臉又浮現眼前。


    仙師明明說過梅小蟲會平安的,自己驟然請他出來,算不算懷疑他的預測?


    一想到仙師的冷酷,霞姑不寒而栗。


    然而就在此時,梅小蟲忽然像被定住了似的,一動不動,而六翼飛象翅膀已經堅硬,呼呼扇動起來,四隻腳也離開了地麵。


    若是六翼飛象飛到梅小蟲頭頂,再一腳踏下,梅小蟲必然變成肉醬。


    霞姑不再猶豫,直接捏破了袖內的追風龍心核,一縷清風快如閃電,激射而出。


    她終於定下心來,一扭頭,卻發現坐在身邊的老蠹,不知什麽時候消失了,她沒有任何感覺他的離開。


    難道——巨大的不祥預感,就像六翼飛象的腳,一腳踏在她心上。


    她絕望地望向白玉台,六翼飛象此刻仰起頭,正要飛向梅小蟲,忽然一陣搖擺,又落在地上,發出淒厲的慘叫。


    原來自己多想了,仙師能出手,老蠹自然不是針對他才離開的,也許他一時尿急又不好意思說,便突然跑掉了。


    令人驚詫的是,六翼飛象六隻翅膀啪啪扇動,背後裂開,一隻小小的頭伸了出來,繼而抬高,伸長,也是一隻象頭!


    飛象的背依舊不停地開裂,不停地長出頭來,不多時,六翼飛象已經長出了九隻頭,搖擺著長而柔軟的脖子,九隻頭整整齊齊伸向梅小蟲。


    一隻頭已經應付不來,九隻頭——梅小蟲簡直不夠撕!


    “不!”霞姑大喊道。


    她不忍心看著梅小蟲被撕碎的那一幕,不由自主閉上了雙眼。


    鐵光庭明明心裏憎恨阿衝,但眼睜睜麵對他的死亡時,心中又頗不是滋味,他正要站起來,卻聽步不曾一聲斷喝“破”,頓時又坐了下去,才醒覺,步不曾喊的不是坐,而是破!


    他祭出除妖杵,高高擲出去,還是比鬱離慢了。


    最先衝出去的便是鬱離。


    她人如利箭,靈力在前,更是一把劈山開石的利斧,直直插到白玉台結界上,步不曾一聲“破”剛剛出口,結界也應聲而破。


    梅小蟲則應聲暈倒。


    鬱離以靈力為帶,束縛住飛象不能飛也不能跑。


    鐵光庭將梅小蟲抱到一邊。


    第三個進來的玉郎君則抽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寶劍,迅速砍掉了一隻象頭。


    誰知斷口處一陣蠕動分裂,竟長出了兩隻象頭,兩隻新象頭同時往外噴濺著毒氣。


    玉郎君似乎不信邪,果斷將新長出的兩隻象頭砍掉。


    二變四,斷口處新長出四隻象頭。


    “不能再砍了!”鐵光庭喊道。


    “再砍!”鬱離喝道。


    玉郎君遲疑地看著他們,似乎不知該砍還是不該砍。


    鬱離身如魅影,霎時出現在他身邊,奪過他的寶劍,揮劍又上,唰唰幾下,連續砍掉了四五隻象頭。


    每砍掉一隻象頭,必然長出兩隻新的,此時的飛象,背上密密麻麻全是搖曳的象頭,看得讓人頭皮發麻。


    鐵光庭正要阻止鬱離擅作主張,卻發現,象頭雖然多了,但新長出來的象頭攻擊衰弱了,噴濺的毒氣對鬱離根本沒怎麽造成傷害。


    他心中一澀。原來鬱離見識及決斷,依舊在自己之上。


    他也飛身而上,將除妖杵舞得跟風車似的,瞬間砸掉了好幾個象頭。


    玉郎君背負起梅小蟲,縱身飛躍回驗證台邊。


    事已至此,煞費苦心安排的一切,如水泡般破碎在陽光下了。霞姑皺著眉頭看著白玉台上與飛象苦鬥的兩人。


    本應屬於梅小蟲的光輝時刻,完全被這兩人剝奪了。


    但他們的確救了梅小蟲一命。


    大夫正在替梅小蟲診治,抬起頭,表情十分古怪,欲言又止。


    霞姑的心不禁撲通撲通一陣亂跳。難道梅小蟲真如老蠹所說的那樣,有性命之危?不,有白帽紫髓在,就算閻羅王在跟前要人,她也能把梅小蟲拖回來!


    “他怎樣?”


    大夫遲疑道:“他脈象平穩,處於——沉睡狀態。”


    霞姑終於明白,大夫為何之前露出那樣古怪的表情。


    梅小蟲上台鬥妖的,絕無可能陷入熟睡,而他偏偏在一個不適合睡覺的場合睡著了,那說明——有人對梅小蟲做了手腳。


    明確這一點,她反而鬆了一口氣。


    對方下手,隻要梅小蟲輸,並不要命,可見絕非高雲。


    她望向步不曾,步不曾一臉無辜地望著她,道:“小梅大法師可要緊?”


    她搖了搖頭:“還好。”


    再看台上,鬱離與鐵光庭兩人已經將飛象的翅膀與象頭一一砍斷,巨大的身軀轟然倒地。


    本關最後一項即將開始,霞姑催大夫喚醒梅小蟲。


    然而,大夫開口、手掐、針灸,梅小蟲始終不曾睜眼,依舊呼呼大睡。


    大夫搖了搖頭,道:“他中的乃是咒術,請恕老朽無能為力。”


    咒術!


    在眾目睽睽之下給梅小蟲下咒術,偏自己還一無所覺,對方可謂高人,難道——


    霞姑不由想到了老蠹。


    她本想暫停比賽,先將梅小蟲救醒再說,誰知場內觀眾一陣聒噪起哄,道若是梅小蟲一輩子不醒,大家等他一輩子不成?


    第三關贏了,也未必就是最後贏家,第三關輸了,也未必不能反敗為勝,還要看他們所收集的字符怎樣。


    有賭未為輸,眾賭徒都抱著一線希望,贏的會是自己,輸的是別人。


    她本想以老蠹為借口再拖上一拖,誰知老蠹人如黃鶴,一去不複返,就連侍衛都不知他蹤影在哪。


    無奈之下,她隻能恨恨地開啟驗證碑有關人妖的鑒別。


    碑上光芒閃爍滾動,最後在兩個匣子處停滯,凝結,而碑上則緩緩浮現三個黑色大字:


    於宗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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