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真真指揮旗下法師,將血蘑菇放入一隻超大的霞彤河豚皮囊內,送上雲車,由六名法師護著雲車離開了。


    她示意其餘法師處理好田地裏的大洞,如有殘留妖毒之類,一定要徹底毀滅。


    鐵光庭正要上前,蕭真真卻大步向鬱離走來,道:“多謝竹娘子、鐵相公兩人方才反應迅速,如非你們兩人,一旦血蘑菇自行出土,後果不堪設想。”


    鐵光庭心中頗不是滋味。蕭真真雖然口口聲聲兩人,卻一直望著鬱離說話,眼中隻有鬱離一人,而自己不過托了鬱離的福才被跟著提了一下。


    “蕭大法師過獎了,我隻聞到此處妖氣有異,並不懂得什麽血蘑菇。”


    “能遠遠聞到此處妖氣有異,已經勝過許多人了。竹娘子不妨再聞一聞,義園內是否還有妖氣有異之處。”


    鬱離點了點頭,極力遠眺,並未發現顏色怪異的妖氛,再閉上雙眼,眼觀鼻,鼻觀心,將靈力發散得遠遠的,捕捉空氣裏及其稀薄的氣息。


    然而,她並未感覺到類似方才血蘑菇的妖氣,隻是腳下隱隱有腐爛的臭氣傳來,但這股腐臭,夾雜著血腥氣,絕非來源於漚爛的肥料。


    “泥下有古怪。”


    蕭真真點了點頭,也施展靈力探究了一番,感覺方才拔出血蘑菇的地方,臭氣若隱若現。


    “挖!”她一聲令下,剩餘法師紛紛祭出各種銳利法器,打在洞內,旋轉如風車,將那洞越挖越大,越挖越深,而臭氣也越來越濃,不少法師五官已經皺成了一團。


    鬱離並沒出手,反而閉上雙眼,靜靜感受空氣中臭氣的變化,忽然感到法師們所挖的洞與臭氣最濃處出現了偏差,原本泥洞在這裏開始拐彎了。


    “向右三尺!”她忽然道。


    “按竹娘子說的辦!”蕭真真立刻出聲。


    其他法師毫不猶豫,立刻改變了法器挖掘的方向,果然,隨著泥土的紛飛,濃濃的臭氣排山倒海般湧出來,一個首當其衝的法師就像被石頭砸中一般,往後便倒,竟然被熏暈了過去。


    鐵光庭見另外一位法師迅速上前,將暈倒的法師拖出包圍圈,他立刻向前,補上了暈倒法師的位置,祭出一把寶劍,射向泥洞,旋轉如飛。


    鬱離雖然感覺到他們的變化,卻依舊雙目緊閉,仔細判斷臭氣的細微變化。


    就在她感知泥下十尺有大量屍體還未識別出是人是妖時,蕭真真忽然喊了一聲:


    “停!”


    眾法師同時收回了法器。


    鬱離望向蕭真真,蕭真真同時望向她,兩人不約而同,點了點頭。


    蕭真真選取了幾位法師,令他們運轉法器,輕輕卷起泥土到洞外。


    隨著泥土一層一層減少,鬱離心頭滯悶的感覺越來越重,她已經可以感知,堆在最上麵的屍體乃是妖獸,妖氣尚未被泥土吸收殆盡。


    終於,最後一層泥土被吹卷而起,洞底的妖獸屍體露出了真容。


    然而,望著洞底堆疊的妖獸屍體,鬱離隻覺得一陣寒氣從尾椎骨直削上後腦勺


    “搬山怪!吞天獸!百毒葵鳳!”


    它們不是逃跑了嗎?


    怎麽會埋在這裏充當血蘑菇的養料?


    如果埋在這裏的是它們,那逃走的又是誰?


    “去,把六位義園看守叫來!”蕭真真下令。


    “是!”


    蕭真真親自帶頭下洞,把搬山怪、吞天獸及百毒葵鳳的屍體,搬到了地麵。


    屍體血肉幾乎被血蘑菇吸收幹淨了,顯得幹癟癟的,隻有最外層的皮毛保持了原有形樣。


    六位義園看守跌跌撞撞跑過來,一見三妖屍體,立刻捂住了臉:


    “誰殺了它們!”


    “這可是昔年荒文大師收服的妖怪,誰把它們殺了!”


    ……


    六位義園看守如喪考妣,想哭又不敢哭,紛紛憤怒地瞪著蕭真真與法師們。他們昔年乃是荒文大師手下,跟隨荒文大師征戰天下,別說不把蕭真真放眼內,就算當今皇帝來到義園,也得下馬步行。


    “你們確定,這便是偷跑的搬山怪、吞天獸、百毒葵鳳?”蕭真真問道。


    “當然,我們看守多年的妖怪,怎麽認不出!你看,搬山怪右臂昔年被荒文大師打斷過,比左臂略短。”一位義園看守把搬山怪兩條手臂同時拉直,確實右臂比左臂短。


    另一位義園看守則指著吞天獸頜下一塊斑痕道:“你看它頜下那塊瘢痕,乃是要咬荒文大師時,被大師一指擊中,骨裂毛褪。”


    第三位義園看守則指著百毒葵鳳左右對稱的數十條觸須道:“你們看左邊中間,少了最大最長的三根觸須,也是當初被荒文大師削斷的。”


    鬱離與蕭真真又交換了一個眼神。


    “前兩日你們看到三妖時,也仔細觀察過它們身上這些特征嗎?”蕭真真逼問道。


    “我——”第一個義園看守縮了縮肩膀,吞吞吐吐道:“它們從來沒逃跑過!再說,都那麽熟了,誰會天天盯著看?換了你,你會天天時時盯著你丈夫的臉看嗎?”


    此言一出,法師們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蕭真真哪來的丈夫!


    再說,她對玉郎君恨之入骨,天下法師誰不知道?


    義園看守這句反問,不就等於問和尚要梳什麽樣的發髻嗎?


    法師們已經可以預知義園看守的悲慘下場,紛紛低下頭,不敢看蕭真真的臉色。


    誰知道蕭真真不僅沒拳打腳踢,反而語氣平和:


    “你的意思,你並不能確認真正的三妖什麽時候不見的?也許前日,也許上個月,甚至可能去年或者十年前?”


    “十年!喂喂,你不要越說越離譜,把黑鍋都扣在我們頭上吧!好歹當初我們也是跟隨荒文大師除過妖的,我們也是除妖團的前輩!”另外一位從未發聲的義園看守忍不住開口了。


    鬱離望過去,見這位看守貌似最年老,臉上傷痕縱橫交錯,應該是年輕除妖時被妖獸抓傷的。


    疤痕臉看守又道:“我能肯定,上個月月初,它們都還在!當時宮裏送來新的糧食,其中有妖怪們最喜歡的蝶翼草——”


    “蝶翼草?不可能!”蕭真真斷然否定,“蝶翼草迷幻作用極強,極易引發妖怪妖性發作,宮裏絕不可能將蝶翼草送到義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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