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齡大半身子靠在鬱離身上,正要趁她不注意,施以殺手,誰知卻發現,自己的左手無法動作,右邊身子更是一陣陣發麻、僵硬,不由尖叫道:“姐姐,你做什麽!”


    鬱離冷笑道:


    “做什麽?我倒要問你想做什麽!你既然被關在這裏,兩隻巨妖衝進來,你又怎麽認出那便是真姐?又怎麽知道我所說的真姐便是蕭真真?”


    宋玉齡一滯,道:


    “我——我原本是被關在外麵,他們打得厲害,我便逃了進來。”


    “又是胡說八道!這裏的結界,可不是你們百歲峰弟子能破解的!”鬱離懶得再聽她辯解,幾重泡泡屏障將她鎖住,扔到一邊,自己則轉身往山洞深處跑進去。


    既然宋玉齡滿口胡言,所謂蕭真真妖變一事,多半也是假的,怕自己進去與蕭真真合力鬥妖罷了。


    宋玉齡渾身僵硬,又被鎖在泡泡屏障內,本應該焦慮不安的,然而她卻像躺在自家的床上似的,滿臉得色。


    是的,她故意露出的破綻,不過是為了讓鬱離更堅定跑進洞內。


    那裏,有一場好戲正等著鬱離呢。


    裏麵的山洞幽深黑暗,地麵濕漉漉滑溜溜的,鬱離好幾次差點摔倒。


    空氣也潮濕無比,吸一口氣,仿佛吸入半口水霧。


    她漸漸覺得腦袋越來越重,失去了方向感,不知道要往哪裏去,也不知從哪裏來,更不知道山洞有多大多深,不知道自己在直走,還是在轉圈。


    她仿佛又陷入了曾經的噩夢輪回中,黑暗裏潛伏著無數的怪獸,隨時要撲過來噬咬。


    她會看見一點光,她會看見一個女人被巨獸噬咬,她會認出來,那個女人是鐵珊瑚,怪獸則是師父。


    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聽見一陣嗡嗡聲響,就在前麵不遠處。


    順著聲音,她走過去,撞到洞壁,扶著洞壁走過去,轉了個彎,看見了搖擺的一點光。


    心中倏地湧上來熟悉的無盡恐懼。


    她不知道是落入了噩夢中,還是噩夢來到了現實。


    前麵便是恐懼來源,然而她無路可退。


    再轉一個彎,眼前忽然一片光亮。


    她不由眨了眨眼睛。


    前麵相隔三十多丈,步不曾舉起右手中的寶劍,插進了蕭真真胸口。


    時間仿佛凝滯了似的,就連蕭真真胸口噴湧鮮血、蕭真真倒下也像慢動作。


    她倒地,響起撲通一聲,仿佛一聲雷聲炸響在鬱離頭頂。


    她依舊呆呆看著這一切,呆呆看著步不曾握著寶劍,劍尖上鮮血一滴一滴落下。


    “你還是殺了她!”


    這個聲音,再次讓鬱離渾身血液往頭頂衝,全身哪怕是一根手指都僵硬如石頭。


    那是師父的聲音!


    她已經無法思考師父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隻能傻傻地看著師父從陰影裏走出來,一如記憶中的他在山頂散步,優哉遊哉。


    “我?明明是你!你這瘋子!”步不曾罵道。


    “勸你把嘴巴放幹淨點,我可是鬱離的師父。”


    “你算什麽狗屁師父!從小到大,她被當做試藥工具,大了,又為你捕捉妖怪試藥!她若知道,她捕捉過來的每一隻妖怪,都是為了你進行妖變實驗的,她還會當你是師父嗎?你有什麽資格做鬱離的師父!”


    “資格?你有什麽臉麵跟我談資格!你不是要奪心蘭解體內封印嗎?你處心積慮接近鬱離,扮得情深款款,不也是另有目的?咱們是一路人!”


    “小爺我跟你從來不是一路人!”


    “是嗎?如果我告訴鬱離,你是妖族與人族的混血兒,是青羅帝國被攆出皇室的三皇子,她有何感想?我再告訴她,你是妖族暗鷲,不知道她又有何感想?你為了報仇,投身妖族,為了解除荒文大法師在你體內設置的封印,一而再再而三利用鬱離,與我又有什麽不同!”


    鬱離仿佛一根竹筍,他們每人說一句,便在她身上嗤啦一聲剝下一層皮。


    原來,心痛,遠比妖毒發作更痛。


    原來,他們兩個人,都不是她熟悉的人。


    “不許你提她,你不配!”


    “嗬嗬,我不配,你配?妖族聖女強迫人族皇帝生——”


    陡然風起,風聲嗚咽,步不曾手中的寶劍往師父擲過去。


    師父輕輕一揮手,便將寶劍揮到了一旁:“人妖混血兒如何,三皇子、暗鷲又如何,在我眼裏,不過是土雞瓦狗!”


    步不曾一聲呼嘯,雙臂展開,瞬間化為翅膀。


    那隻鬱離曾經三次偶遇的巨鳥,又如小山一般,出現在鬱離眼前。


    她終於相信了方才師父所說的話,步不曾,便是暗鷲。


    她終於明白,為什麽他坐到雲鷹身上時,雲鷹瑟瑟發抖,而大白跑到大烏洞洞口時,也前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


    他是暗鷲,妖族前三的高手。


    若不是體內有荒文大法師的封印,可能是妖族第一高手。


    很久很久以前,他已經處心積慮以各種麵目出現在自己身邊。


    意識到這一點,鬱離實在不想再看到他。


    忽如一陣血腥巨浪湧來,師父也身形大變,化作了一條不輸步不曾的巨蛇,頭生雙角,張開血盆大口,一口咬向步不曾。


    那情景,似曾相識。


    她像逃避什麽似的,迅速往後退了幾步,轉過轉角,坐倒在地。


    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就讓他們鬥個你死我活!她恨恨地想道,又在腦海裏極力撈取方才閃過的一幕。


    她一定是見過的!


    然而,脆弱的記憶就像一個從湖底冒出的泡泡,即將浮出水麵的那一刻,噗一聲,破了,又是一片模糊。


    裏頭風聲濤聲不絕於耳,震得洞壁嗡嗡作響。鬱離靠著洞壁,也覺得難受非常。


    砰,有石塊飛出來了。


    砰砰,又是一塊石頭飛出來。


    撲通!


    聽到這不同尋常的聲音,鬱離扭頭一看,居然是蕭真真的屍體!


    她冒著被兩人發現的危險,爬過去,一把拉住蕭真真,拖了回來。


    蕭真真剛死不久,有白帽紫髓在,她一定能起死回生。


    最後一滴白帽紫髓,就這樣落入了蕭真真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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