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離不說話,她再不想跟他糾纏下去,注意力凝聚在下方蒼瀾國大法師與遠古蛇王的異動上。


    此時蒼瀾國大法師的靈氣敲擊已經上升到高潮,如無意外,隻要把剩餘三節旋律敲完,他便將與遠古蛇王同體,享受永恒的生命,臉上忍不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然而,就在他敲擊倒數第二節旋律時,一直毫無反應的薩眉樹驟然伸出了數十條樹根,一小部分纏繞在他身上,大部分卷向靈器,將靈器包裹得密不透風。


    荒文大師終於出手了。


    但蒼瀾國大法師早有準備,樹根剛纏到他和靈器上,就像人觸到滾燙的鐵鍋一樣,忙不迭縮回來,處處冒出白煙。


    隔著一定距離,鬱離看得清清楚楚,可想象到蒼瀾國大法師定是在自己身上與靈器上塗抹了特殊藥物,也許就是與鎖魂毒藤的毒汁類似的毒液。


    蒼瀾國大法師已經舉手,最後一節旋律即將敲響。


    不能再等了,再等,遠古蛇王就要麵世了!


    鬱離摸出自己所煉製的數十枚細針,運轉靈力,射向蒼瀾國大法師的右手。


    誰知步不曾驟然一轉,翅膀扇出勁風,竟把細針一一都扇飛了。


    “你!”


    “再等一等!”


    步不曾語氣不容置辯。


    荒文大師是他長輩,也是青羅皇室一麵不倒的旗幟,按理而言,步不曾應該不想荒文大師出事,更不會想遠古蛇王出世的。


    但前車之鑒仍在,步不曾行事詭秘多變,萬一他存了賊心,那還有誰能阻擋?


    她終於知道方才失去理智的自己,有多愚蠢。


    若鎖魂毒藤與百變骨扇仍在手中,自己仍有一搏之力。


    她開始靜氣凝神,聚合渾身靈力,雙掌間積累了無數小小的靈力泡泡。


    而底下的荒文大法師,也使出了最後一招。


    薩眉樹上所有紅豔豔的花朵,就如孔明燈一般,冉冉升起,到一定高度又紛紛灑落,鋪天蓋地撲向小山崗及蒼瀾國大法師。


    蒼瀾國大法師的身體,被花朵圍攻,堆積,整個人連帽子都看不到了。


    原來,步不曾所謂的他不會得逞是這個意思。鬱離心中一鬆,雙手不由垂了下來。


    “當——”


    鬱離如遭雷擊!


    天地之間,突然傳來一聲激越的長鳴,仿佛就敲在每個人的頭頂,久久不息。


    蒼瀾國大法師算無遺策,竟然利用了荒文大師的攻擊來輔助完成最後一擊。


    他身體已毀又怎樣,天琴血祭已經成功!


    鬱離朝步不曾爪間擊出一串泡泡,泡泡驟然膨脹,趁步不曾忍不住分開了爪縫的機會,她脫離利爪,迅速下墜,衝向小山崗。


    她的錯,她來負責!


    瞬間,她往薩眉樹拋出一大串泡泡,將薩眉樹封閉,而自己則射向小山崗頂上裂得越來越大的裂縫。


    同歸於盡!


    拚著一死,遠古蛇王也會受重傷,荒文大師與步不曾一定可以解決。


    急劇膨脹的靈力,讓她渾身籠罩著一重淡紫色的光輝。


    落入裂縫的那一瞬間,她閉上了雙眼,任靈力炸裂。


    這不是最好的結局,卻是她能想到的唯一結局了。


    炸裂的疼痛與混亂中,她似乎聽見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喊叫:


    “你是誰!”


    我是誰?


    我是無父無母的小孤女,我是一事無成的小法師,我是……


    半醒半睡幾間,仿佛過了很久,又仿佛隻是一瞬間,她被一團冰涼包裹著,輕輕飄散到一人麵前。


    荒文大師瞪得大大的雙眼裏,映出了她仍然完好的身軀。


    空中,傳來步不曾的輕笑:


    “她到底是誰,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是不想看,還是不敢看?”


    “你到底是誰?你怎麽會淡極花豔這一招?”荒文大師輕輕問道,她專注的目光穿過冰涼的包裹,融入鬱離雙眸。


    鬱離終於清醒過來,淡極花豔?這別扭的名字她連聽都沒聽過,她會的這一招,乃是沈知非當年教的,並不是什麽淡極花豔。


    “不,這不是他教的,而是你生來就會的。”荒文大師聲音裏已經帶著哭腔。


    荒文大師的反應,更讓鬱離摸不著頭腦,她有股說不出的怪異感,仿佛自己和荒文大師,存在某種特殊關係似的。


    她望向薩眉樹裏的荒文大師,卻看見薩眉樹邊的大裂縫裏,突然吐出一截巨大的三叉蛇舌,殷紅如血,正卷向剛剛收攏雙翼、恢複人身的步不曾。


    那蛇舌,比步不曾的身軀還要粗,邊沿排布著密密的刀鋒,一旦卷向步不曾腰間,隻怕啪的將步不曾切割成兩截。


    她要出手,但身體死沉死沉的,根本不受她控製。


    荒文大師感她所感,薩眉樹倏地伸出樹根,要把步不曾拉回來。


    但步不曾接下來的舉動,完全出乎兩人意料,他居然主動撲向三叉蛇舌。


    蛇舌一卷成功,倏地又縮了回去。


    他也要學自己與蛇王同歸於盡嗎?


    鬱離呆呆望著不遠處的裂縫,那裏,早已失去了蛇舌與步不曾的蹤影。


    “不是我不肯救,是那小子找死。”荒文大師歎息著道。


    薩眉樹的長樹根瞬間分散,變成無數根細細長長的須,籠罩在鬱離外麵的冰涼包裹上。


    鬱離死沉死沉的身體,開始變輕,更重要的是,她終於可以活動了。


    她要跳出冰涼包裹,去找遠古蛇王算賬。


    然而,這冰涼包裹與她的靈力泡泡有所不同,她並不能破除。


    “大師,放我出去!”她一麵衝擊冰涼包裹,一麵喊道。


    薩眉樹裏的荒文大師利用細樹根將她卷到身邊,細樹根繼續探入,就像一層水膜似的,輕敷在她表麵,方才差點爆炸引致的渾身酸痛消失了。這便是荒文大師之前治療步不曾的手段?


    她望向荒文大師,而荒文大師分出更多樹根,往大裂縫鑽進去,隨著樹根的分裂衍生,荒文大師的臉越來越蒼白,那一方樹皮完全失去了褐色。


    一想到薩眉樹並不是真正的樹,而是青羅皇室各位逝去或者即將逝去的大法師靈魂聚合而成,鬱離心頭大亂。


    並不是隻有自己才會選擇同歸於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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