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收拾完畢,鐵珊瑚滿懷歉意,正要開口,剛回到床上的棠棠弱弱道:“對不起,不是叫花雞不好吃,是我胃口弱,怕油膩。”


    見她萎靡不振,鐵珊瑚暗自後悔不長腦子,棠棠本來身子和脾胃都弱了,自己還引她吃什麽叫花雞。


    她連忙道:“不關你事,都是我的錯。你先休息,睡醒一覺就好了。”


    “不,不關你們的事情。你們繼續吃吧,我看著,雖然吃不著,看你們吃也是好的。”棠棠急急道,這幾句話幾乎耗盡了她所有氣力,話音未落,又咳嗽起來。


    鐵珊瑚一麵替她撫背,一麵道:“你這樣,別說叫花雞,就算龍肝鳳髓我也吃不下了。好好歇著,別多想。”


    她忽然看到被子上開了一朵小花,一朵,又一朵。


    棠棠哭了!


    淚珠洇濕了被麵,如釘子一般釘進鐵珊瑚心底。


    她想勸,又怕越勸棠棠越哭。


    一直默不作聲的沈知非終於開口:


    “大小姐,別哭了,真的不關你的事情。你且歇著,我再去廚房,做點容易消化的湯水送過來。”


    房間裏一片寂靜。鐵珊瑚怕棠棠多想或者錯想,正要替沈知非說話,卻聽到棠棠輕聲道:


    “這個、會不會太麻煩了?”


    見她一副滿懷內疚的模樣,鐵珊瑚心裏難過,立刻道:


    “嗐,沒事,他很會做飯的。”


    她恨不得將沈知非吹上天,隻想棠棠心裏好受一些。


    棠棠破涕為笑,道:“那就麻煩沈公子了。”


    鐵珊瑚忍不住朝沈知非擠了擠眉眼。


    沈知非去得很快,不多時,便提著食盒回來了。


    鐵珊瑚跑過去,本以為他會端出什麽珍奇佳肴,結果他端出來的是一碗最簡單不過的雞蛋湯,湯上飄著三四片微紅的花瓣。


    她本擔心棠棠會嫌棄雞蛋湯有腥味,誰知棠棠試了一口,說還行,喝了大半碗,就連那花瓣都吃了。


    鐵珊瑚給他豎起大拇指:“好,小師弟,今日你可立了大功!往後——”


    “往後不久大小姐自然很快康複了。”


    鐵珊瑚原本想說往後沈知非可以多點給棠棠做飯,但沈知非迫不及待剪斷她的話柄,扭到另外一個方向。


    難道沈知非怕麻煩?


    想想也是,他剛入門不久,每日勤學苦練,若是一日三餐為棠棠做飯,修煉的時間便少了許多。


    她瞬間陷入兩難,又想棠棠好,又想沈知非好,隻恨沒什麽兩全之策。


    “謝謝沈公子。”


    “不客氣。”


    眼見兩人客客氣氣的模樣,鐵珊瑚忍不住道:“棠棠姐,你何必那麽見外,喊他小師弟就好。”


    “我,我又沒練功,喊小師弟,不太好。”


    “你還不是一直喊大師兄?”


    “那不同,我們一起長大的,喊習慣了。”


    “那更要多喊小師弟了,喊多了,也就習慣了。”


    出門後,沈知非叮囑她一句“別亂說話”便提著食盒跑了。


    鐵珊瑚又是滿腦漿糊。


    亂說話?自己到底哪句說錯了?他還是怪自己幫忙做飯?自己也知道他想多些時間練習,也沒再說下去,他為何還生氣?


    生氣便生氣,小氣鬼!


    天氣太熱,她心情又不好,溜過練武場,便回自己房間了,望了老半天帳頂,依舊毫無睡意,今天發生的事情混在腦子裏亂糟糟的,棠棠、大師兄與沈知非的反應都不同往日。


    難道天氣熱,熱到大家都轉性了?


    她行事,向來隨心所欲,不慣看人臉色,但近來身邊人漸漸變了,她也不得不提著心思考一二。


    但想來想去,也沒想出個究竟,幹脆不想了,隻期望師父早日替棠棠把藥煉好,棠棠身子大好,所有煩惱都不翼而飛,整個百歲峰又恢複往常模樣了。


    可惜,天不遂人願,第二日一大早,就有人跑來告訴她,大師兄打架了。


    “大師兄?怎麽可能!”鐵珊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師兄入門最早,性格穩重,行事老成,門中大多年輕子弟都由他代師教導,怎麽可能跟人打架?


    “真的,三師叔臉都腫了!”


    他打的還是三師叔!


    鐵珊瑚頓時忘了昨日如何惱恨他,急急跑到訓練場。


    架已經打完了。


    大師兄與三師叔不見蹤影,但圍觀的人還未散去,三三兩兩,議論紛紛,一見鐵珊瑚出現,不約而同都把目光聚攏在她身上,繼而又竊竊私語。


    鐵珊瑚討厭這種別人什麽都知道、自己什麽都不知道的感覺,走到最近的一窩師兄麵前,問道:“大師兄呢?”


    “扶三師叔去上藥了。”


    鐵珊瑚急急往藥房方向跑去,背後一陣陣蜂鳴似的議論,她也顧不上了。


    跑到藥房,藥房弟子說三師叔他們並未來過。


    到底去哪裏了?


    她想了想,往三師叔院子跑去,然而也沒個人影。


    她無精打采再往練武場過去,路上遇到一個師兄,告訴他,大師兄被三師叔拎到祖師殿罰跪了。


    祖師殿供奉的是曆代掌門靈位,無重大事情,一般不開啟大殿正門。


    她過去時,殿門前三十三級台階上跪著一個孤零零的身影。


    從小到大,大師兄如兄,更如師,眾弟子都格外敬重他,鐵珊瑚也不例外。見他被罰,心中格外難受。


    “大師兄!”


    她的呼喚,令大師兄的身影微微一動,然而,他依舊恭謹地跪著,不曾起來。


    “別過來,回去修煉!”


    鐵珊瑚並未聽話,反而走到他身邊,蹲下,問道:


    “大師兄,你為什麽要打三師叔?”


    三師叔修煉不濟,常年醉酒,喝到哪裏睡到哪裏,在百歲峰相當於廢物的存在,然而常年有師父護著,新入門的弟子所接受的告誡中,其中一條便是不可惹醉酒的三師叔。


    以大師兄的為人,他怎麽可能去惹三師叔?


    鐵珊瑚心中早認定了,那一定是三師叔不對,大師兄是無辜的,既然不是他的錯,為何要認罰?任一個醉鬼懲罰自己,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打了就打了,哪有為什麽。”大師兄平靜地道。


    鐵珊瑚看不慣他黏糊糊、軟綿綿的樣子。


    被一個醉鬼欺負,算怎麽回事!


    以前三師叔也曾說過自己壞話,被自己一頓狂揍,結果怎樣?他從此見了自己,有多遠便兜多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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