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一晚過後,清早陸陸續續不知從哪傳來一陣陣嘈雜聲擾人清夢。


    東宮長楓剛被擾醒,就有人敲了門。


    “何事?”


    任誰一大早被吵醒都不好受,更別提從來按點睡覺起床的人了。


    “公子,有客人來了。”拂冬端盆站在門口。


    穿戴完畢,東宮長楓走出來。


    就著溫水擦了臉,一旁拂冬附耳說了句什麽。


    東宮長楓手間微頓。


    南淵國當朝皇帝拓跋瑾是個半路皇帝,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按流程來說這皇位怎麽也落不到他身上。


    若不是老皇帝咽氣前一晚趕來京都路上的太子不幸墜崖,其後在朝堂上頗具擁護的二皇子也神秘失蹤至今下落不明。


    國不可一日無君,就這樣拓跋瑾這個從來不問朝堂之事的三皇子順理成章坐上了皇位。


    當時拓跋瑾年僅十四,這樣的年紀加上接二連三的詭事使得他座下的皇位搖搖欲墜。


    十四歲的拓跋瑾硬是用各種手段鎮壓了朝堂上超過半數反對他的大臣。所用手段狠辣,絕不拖泥帶水。血腥卻不得不說十分有效。


    繼位後拓跋瑾勤於政事,國家治理得井井有條。之前對他心有不滿的大臣也漸漸成為了擁護黨。


    東宮長楓第一次見到這個皇帝,是在被叫到宮裏去接任靈族之事的時候。


    十五歲的東宮長楓獨自進宮,在禦書房中見到了這位十六歲的皇帝。


    氣宇軒昂,眼底有浩瀚


    這是東宮長楓對拓跋瑾的第一印象。


    遠遠走去,依稀看見正廳兩旁各站著一排侍衛。


    拂冬皺眉:“公子,這……”


    東宮長楓搖頭示意她不要多言,接著邁步走入正廳。


    主座上的明黃衣袍正低頭細品剛遞上的


    東宮長楓走到上前行了一禮。


    “臣有失遠迎,望陛下恕罪。”


    依舊印象中的清冷,拓跋瑾抬眼,晃了晃手中的琉璃盞。


    “愛卿府上的茶不錯。”


    “陛下若愛喝,臣隔日派人送些到宮裏去。”


    “那倒不必。”


    拓跋瑾起身從座上走下來,“愛卿可知朕這次為何而來?”


    從十五歲第一次麵聖,與拓跋瑾的目光碰觸那刻,東宮長楓已覺察到那股隱忍著,快噴薄而出的野心。


    腳步身愈來愈近,東宮長楓微低著頭:“臣不知,望陛下明示。”


    明黃的衣袍在東宮長楓身邊轉了兩圈,隨後停下。


    他遲遲不出聲,正廳的空氣仿佛一下凝固了起來。


    站在一旁的拂冬緊張得看著正廳中央的自家主子,


    東宮長楓依舊低著頭,麵色不改。


    拓跋瑾嘴角扯出一絲弧度來,又很快消散。


    接著他伸出手拍了拍東宮長楓的肩。


    “也沒什麽,就是從沒來過你這個東宮府,趁著閑暇過來看看。”


    廳上眾人皆鬆了口氣。


    拓跋瑾一邊說一邊朝門外走:“如此看來,倒是和京城主府相比也絲毫不遜色啊。”


    東宮長楓幾步跟上。


    “陛下說笑。”


    一行人走出門去。


    接觸到東宮長楓的目光,拂冬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他身後。


    “暖玉閣”


    聲音很輕,拂冬卻聽得很清楚,當即領命離開。


    皇帝拓跋瑾走在最前麵,東宮長楓作為主人走在拓跋瑾身側,另有兩個侍女分別在兩邊舉著扇子。


    後麵是浩浩蕩蕩的皇家侍衛,這場麵甚為壯觀。


    東宮府占地廣闊,其內更是亭台屋閣眾多,拓跋瑾又沒說明想去哪兒看看。


    就這樣,一行人在碩大的府邸裏胡亂逛著。


    “陛下,那邊是關押靈族之處。”附耳的音量,隻有兩人聽見。


    拓跋瑾聞言停下腳步。


    一瞬間的猶疑後,金絲靴依舊落向北邊。


    拓跋瑾笑道:“愛卿自幼習武,身手一定不錯。”


    看來避是避不開的。


    “小時候練了幾招,三腳貓功夫罷了,不值一提。”東宮長楓道。


    “愛卿過謙了。”


    小時,作為不起眼的三皇子,不受寵的他常常偷跑到市井中聽書玩耍。


    那時的說書講的是些神話傳說,英雄好漢,還時常編造些誇大的市井傳聞。


    傳聞中最有名的便是東宮家二公子的神童故事,五歲能作詩,六歲開始自學《五經》,過目不忘。


    這一下激起了七歲的拓跋瑾的強烈興趣,他一麵覺得這種人不可能存在在世上,是說書的胡編亂造。


    一麵又期待真有這樣的奇童。


    後來父皇秘密召見東宮弘,他趁機跑到東宮府。


    庭院中,六歲的東宮長楓和哥哥東宮澈正在紮馬步,他令仆從不要聲張,遠遠看著。


    兩個不小的瓷碗頂在哥倆頭上,模樣有些好笑。


    看來是練了一陣子了,東宮澈一張小臉憋得通紅。東宮長楓年紀小了一歲,紮起馬步來更為吃力,臉上也泛著些紅。


    沒過一會兒東宮澈便受不住,蹲下身偷懶。


    東宮長楓卻連目光都沒挪過地方,抖著小腿堅持著。


    這樣練出來的武功,怎麽會是“三腳貓功夫”?


    東宮府的北邊翠竹蔥鬱,樓閣相較東邊更為雅致,各個樓閣之間的距離相同,像是刻意為之。


    和後麵的侍衛拉開一段距離,拓跋瑾偏過身:“那批靈族裏,聽說有個血統極為純正的。”


    “血統純正的靈族可遇不可求,陛下莫要道聽途說。”


    “你的意思是沒有嘍?”


    東宮長楓笑著:“陛下想要,臣會盡力去找。”


    眼眸中寒光乍現,但那鋒芒轉瞬即逝,捕捉不到分毫。


    拓跋瑾折下一旁桃樹上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握於手中。


    嬌嫩的花瓣很快屈服於力量之下。


    把手心中揉爛的桃花隨手一扔,他開口:“那邊的樓閣有些意思,過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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