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跟在伊蘭、伊爾根後麵,朝圍場走去,世子不情不願的落在了最後麵。燕十一在他前麵幾步,回頭看看,便停下來等他。


    燕十一對世子擠擠眼睛,笑道:“伊蘭公主長得不醜啊,性格也開朗。你也不用那樣垂頭喪氣吧?好歹是自己親自上擂台,真拳真腿搶回來的......”


    世子橫了他一眼:“你懂什麽?!”


    燕十一冷笑道:“我不懂?我是不懂你為什麽總盯著太子妃看。”


    “我沒盯......”世子心虛的否認道。


    “想也不行!”燕十一不再理他,背著手大步向前走去。


    這是瓦剌最靠東南的一個圍場,每到冬季,他們都會將牛羊趕到這裏來過冬。還沒走到跟前,哞哞咩咩,不絕於耳。


    淩雲、淩霜兩兄妹,在沒遇到三皇子之前,他們替人放過羊,看見小羊羔,特別親切,兩個都很熟練的抱起小羊。


    “娘娘,快看!粉紅色的舌頭,多可愛呀......”霜兒笑眯眯的抱著一隻,才出生沒幾天的小羊羔給海棠看。海棠過去摸摸它的頭,小羊奶聲奶氣的叫起來。


    謝睿樘拽拽她袖子,提醒她到:“別摸了,仔細它咬你!”


    “沒聽說過羊會咬人的。”海棠翻了他一個白眼,又拽起他的手,偏要用他的手去摸小羊,咯咯笑道:“我看它咬不咬你......”


    謝睿樘也笑了,反手握住了她的手,從背後摟住她:“在宮裏看著像個大人,出了門就像個孩子。”


    伊蘭羨慕的看著他倆,歎了口氣說:“和相愛的人在一起,才會像個孩子。”說完,她偷偷瞄了麵無表情的謝元榠一眼。


    “也不知哥哥他們那邊怎麽樣了?”海棠邊走邊問。


    “應該解決了。”謝睿樘說到:“董副將會帶著十萬步兵過去增援。”


    “他們那十萬人是走關外,從後麵包抄。韃靼二王子應該還不知道他爹已經死了,否則早收兵回去搶王位了。”燕十一接著說到:“你哥哥現在恐怕已經收兵回直隸軍,直接接收衛軍了。”


    “所以我們也要盡快趕回去,明早起床了,收拾收拾便出發。”謝睿樘說著,看了一眼異族打扮、神采奕奕的海棠,忽然覺得,不穿華貴宮裝,不戴滿頭朱花翠玉的她,竟是那麽美。


    “那就是......明早可以睡懶覺?”淩雪機智的問道。


    謝睿樘笑著說:“今晚伊爾根請你喝酒,難道你敢不盡興?”


    旁邊的伊爾根忙說:“就是就是!明天走,今晚我們也要不醉不睡。”


    伊蘭公主有些著急了,她看著謝元榠,噘著嘴說:“我還沒有收拾東西呢,你們就不能晚一天再走嗎?”


    謝元榠回答倒是挺認真:“是我們走,你又不用跟著。回頭你慢慢收拾好了,再慢慢上京,也沒關係。”


    伊蘭公主悶聲不語,使勁踢著地上的小石子。這時瓦剌王的侍衛跑來,說準備開宴了,請太子爺趕緊過去。


    來到大帳前,營地中間的空地上,已經點起了篝火,一個大大的木架子上,穿著一整隻羊在烤。篝火旁圍著一圈桌子,一群盛裝瓦剌少女,正在往桌上擺酒壇酒碗。


    大家依次落座後,瓦剌王端起一碗酒說:“這是今晚的第一碗酒,敬我們尊貴的天朝皇太子和太子妃,祝天朝國富民強,安泰永年!”大家一飲而盡。


    海棠嚐了嚐,馬奶酒是甜的。於是也高興的一飲而盡。


    “這是今晚的第二碗酒,”瓦剌王又說:“敬我們天朝的勇士們,祝你們戰功卓著,留名青史!”大家又一飲而盡。


    海棠還要喝,卻被太子悄悄攔住了,小聲說道:“你又不是勇士,勇士才能喝,你湊什麽熱鬧!”


    “這是今晚的第三碗酒,敬我們瓦剌的駙馬爺,徳親王世子殿下,祝你與我們美麗的草原公主伊蘭,白頭偕老,恩愛百年!”瓦剌王舉著碗高興的說。


    世子見躲不過,隻好站起來,麵目表情的一飲而盡。瓦剌王旁邊的伊蘭卻很高興,含羞瞄了世子一眼,也喝了一碗。她原是喝慣了馬奶酒的,卻也覺得今天的酒,特別香甜。


    三碗酒過後,大家便互相敬起酒來。瓦剌的王子、將軍們紛紛來向太子和世子敬酒,太子攔住大家伸過來的酒碗,將太子妃拉到身後對她說道:“喝酒沒女人什麽事,你出去走走吧!”海棠抿嘴一笑,退了出去。


    大家敬了一圈酒之後,隻聽見馬頭琴響起,伊蘭和幾位瓦剌少女從場外跳著舞進來,一時場上紗裙翻浪,頭巾飛舞。大家都停止敬酒,隨著曲子拍著手,為伊蘭打起了拍子。


    伊蘭的母親是瓦剌出了名的美女,當年就是跳著舞被瓦剌王拉進懷裏做了王妃的。得了母親的真傳,伊蘭的舞蹈也和美貌一樣,在草原負有盛名。


    舞曲停止,伊蘭轉著圈子跳到世子桌前,向他敬上一碗酒,說了一串瓦剌語,世子愣了一下,也不明白她說的是什麽,隻把酒接過來又是一飲而盡。見世子喝了酒,伊蘭害羞的跑開了。


    “伊蘭看中了你,所以敬你酒,她說:若是你也一樣喜歡她,就請你喝了她的酒。”伊爾根笑嘻嘻的解釋道。謝元榠想扶額哭會兒。什麽破規矩?也沒人告訴我啊!有本事你用漢語問問?再說這酒能吐出來嗎?


    瓦剌人在為伊蘭公主鼓掌叫好聲未停,忽然,場外傳來空靈的聲音,一首悠揚又帶著淡淡哀傷樂曲,傳入大家耳朵。循音望去,隻見太子妃一邊吹著塤,一邊緩緩的步入場內。


    塤比其他吹奏樂器都小巧,海棠的馬鞍搭袋裏就有一個。剛才她看見伊蘭公主馬頭琴伴奏,為大家獻舞,一時興起,她也找來塤,為漢族樂器找回場子。


    謝睿樘站起來,向海棠迎了上去。兩人在場中間,麵對麵的站著,眉眼間盡是柔情。海棠的曲子也隨之變得輕快起來。一曲終了,大家都鼓掌道賀。


    伊蘭奇怪的問:“這是首什麽曲子?怎麽開頭聽上去,有些我們塞外的蒼涼,可後來卻又轉為輕鬆快樂?”


    “這叫‘陽關三疊’,本就是送別友人西出陽關,表達自己心中憂傷的曲子。可偏偏有人搗亂,害得送別的人隻好陪著友人一同出了陽關,心愛的人在一起,不管在哪裏,心中自然就快樂了。”海棠笑答道。


    謝睿樘自然知道她話裏的意思,也笑道:“有我在,無論何時,你都用不著憂傷。”眾人都哈哈笑了起來。


    謝元榠酒有點上頭了,他愣愣的看著海棠,眼裏盡是愛而不得的憂傷,仿佛海棠剛剛那首曲子是為他而吹一般。


    他不由自主的抬腳要往海棠那裏去,卻被旁邊的燕十一狠狠拉住,他沉聲道:“世子,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帳篷吧。”說罷,便拽著世子,半扛在肩上,往他的帳篷走。


    “我明明喜歡的是塤,你們偏偏要我選馬頭琴......我喜歡的是塤......”喝了急酒的世子很快酒勁就上來了,他靠在燕十一身上胡亂說道。


    燕十一架著世子走進了他的帳篷,把世子扔在地墊上,他雙手叉腰,對著世子重重歎了口氣:“就算你喜歡塤,可是塤已經是別人的了,哪怕你不喜歡馬頭琴,你也沒有資格去碰那個塤!”


    不曾想,跟著過來想看看世子的伊蘭,在帳篷外麵聽見了他們的對話。


    伊蘭瞬間明白,這塤與馬頭琴,所指為何。


    她悵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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