賊走悄無聲,捉賊聲震天。莊園外頭捉賊聲響成一片,不知道究竟有多少“賊”在逃,也聽不出有多少人在追,總之亂七八糟的聲音攪合在一塊兒,就像亂了營似的。


    高翔忙收住腳,心裏道,莫非是師父那些人進了莊子?


    打愣神的工夫,莊園裏的人都起來了。王正誼站在戲樓門口,自言自語道:“終於還是來啦!”


    “誰來了?這個老兒知道有人會闖何家店?”高翔在心裏嘀咕道。


    “快來人啊——”


    “何家大少爺讓賊人綁走了——”


    “賊人手上有刀——”


    外頭又是一連聲地喊叫聲,聽見大少爺要被綁走,莊園裏的人都向外跑去。何成慌得摸了把撓鉤也要出去救主。


    王正誼聽到何少白被人劫了,心裏一驚,暗道:“這是要拿何少白換銀子呢!隻怕來得人不少,不知能不能攔得住他們。”


    攔得住攔不住王正誼都要出去,他當即叫住何成道:“你不要出去,就守著這戲樓,有生人進來便點著牆根那垛幹柴……我去看看誰這麽大的膽子!”


    何少白深夜往莊園裏運銀箱,並沒有瞞著何成,也瞞不住,因為戲樓的鑰匙就在他身上,整個園子都由他管著。


    此時,王正誼要他守著戲樓,何成便明白大少爺運來的那些東西極重要,原來這王老兒不是在此乘涼的,而是守著那些箱子的。


    “你?你出去能行?”何成不知道王正誼會功夫,疑惑地問。


    王正誼冷笑了一聲,道:“老夫不能行,你們這莊上便沒有能行的人!”


    這二人的對話被高翔聽得一清二楚,也從王正誼中氣十足的聲音裏聽出,這位個頭不高,其貌不揚的老兒有極深的武學造詣。高翔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為自己剛才沒有去襲擊他感到慶幸。


    高翔想,不守著米倉,不守著油坊,為何要守著戲樓?看來這裏麵定有文章。


    待王正誼出了園子,高翔閃身出來,不等何成問話,一個急步上前,將他按倒在地下,“別亂動,告訴小爺戲樓裏藏了什麽東西?”


    “戲樓裏沒有東西,糧食在米倉裏,油在油坊裏,錢財在何老爺屋裏……”


    “不說實話小爺弄死你!”高翔說著抽出短刀,橫在何成的脖子上。


    “小的說的全是實話……”


    “把門打開。”


    “小的沒有鑰匙,小的隻是個喂馬的……”


    高翔在他身上胡亂摸了一把,當即摸出一串鑰匙,冷笑道:“活膩歪啦,敢和小爺耍心眼!”


    說著話,照著何成的太陽穴就是一記重拳,將他打昏過去。


    高翔打開戲樓大門,把何成拖進去捆在柱子上,找塊破布堵了嘴,翻遍整座戲樓,終於在戲台後麵看到了碼得整整齊齊的十幾個銀箱。


    高翔抱著銀箱喜極而泣,連聲道:“師父,弟子找到了,找到了……”


    自從接了這真趟鏢,災禍便一個接一個,原本順風順水的鏢局,被逼上了絕境。這正是一層錯,千層補。還好,終於要補回來了!


    高翔心裏高興,急著要出去給師父報信,剛鎖好戲樓的大門,一通腳步聲遠遠地傳過來,接著便是黃義的罵聲:“你們才是賊!是強盜!搶了我們的東西……抓我們做什麽,敢把我們送到官府裏去嗎?我倒要瞧瞧究竟誰會蹲大獄!”


    “再胡說八道我封了你的嘴!”王正誼的聲音。


    未聽到師父的聲音,高翔猜測應是那位姓鍾的姑姑綁了何少白,黃義接應時被捉住了。


    “你們先受點委屈,我去請師父過來,到時連人帶銀子全要出去。”高翔避開園子裏的人,向戲樓後麵潛過去。


    ……


    管家何泰被“如煙”熏倒,恰被小解回來的看門人撞見,不知何泰是犯了急病還吃喜酒醉了,便趕緊背進屋,先灌進一碗涼水試試,不想歪打正著,“如煙”這種藥最怕涼水。


    何泰悠悠地醒轉過來,道:“有賊偷了東西出去,快叫人去追!”


    看門人趕忙去門口察看,見大門果然被拔了門閂,於是“嗷”的一嗓子,將府裏的人都吵醒了,一齊追出去,邊追邊喊,一莊的人就都趕了過來。


    王正誼到莊園外頭時,何家店的鄉人正圍住了三個人要搶回何少白。


    何應其站在人群後麵,踮著腳喊叫:“莫傷了我兒,莫傷了我兒!”


    王正誼叫了聲:“都閃開——”


    眾人閃出一條人縫,王正誼順手搶過鄉人手中的扁擔,不由分說一通亂打,隨著扁擔飛舞,黃義和師弟手裏的刀便都不知了去向。


    鍾以士一下子認出王正誼,不由得呆若木雞,想不明白師爺怎麽會在何家店。張了張嘴想叫他,忽然想到何府的人都在跟前,尚未弄明白師爺與何家的關係,便索性低下頭,束手就擒。


    耍了幾下扁擔就降服“賊人”,鄉人紛紛叫好,何泰提出將“賊人”押去縣衙。


    王正誼清楚此事見不得光,自是不允,又見何少白昏迷不醒,猜想是中了“賊人”的暗算,便有了借口,道:“何公子是被‘賊人’藥倒的,何管家,煩請你將何公子抬回府去先歇著,待我審了‘賊人’,要了解藥再講報不報官。”


    當下勸眾人散去,押了鍾以士等人回到莊園。


    王正誼在書館裏坐下,讓譚祖安守在門外,不許外人進來。鍾以士見屋內再無旁人,便跪下叫道:“師爺——”


    王正誼仔細分辨,才認清原來是鍾以士,懵了一陣,道:“以士?怎麽是你?你不是隨父親走鏢去了嗎?”


    鍾以士哽咽了,“家父已然過世了。”


    “你說什麽?興禮故去了?為何?”


    “走鏢至太行山,遇到了強人……”


    “那,那是什麽人?你們父女兩個竟打不過?”


    “全怪以士習武不精,家父替以士擋刀,被強人圍攻,才失手遇害的。”


    “興禮啊,我的兒!是為師害了你啊!”王正誼傷心道。


    “怎能怪師爺呢,是……全是家父的命數。”


    “太行山的強人!好,我王五記下了,這筆債一定是要討還的。”


    “師爺……”鍾以士頓時失聲痛哭。


    “你起來,告訴師爺,因何會和這兩個人攪合到一起去了,他們是什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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