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行帶了藍花燒的菜肴,往縣丞署見昌玉機。


    經過謝家鏢局時撞見謝玉春。


    “你提著食盒去哪裏?是給你二爺送吃的嗎?”


    張行搖頭道:“不是,師父讓我找昌玉機昌大人說說話。”


    謝玉春掀開食盒蓋,瞧了一眼,見裏麵裝著清蒸運河鯉魚,小聲道:“不如我弄點砒霜灑進去,你去毒死那個老小子!”


    張行一嚇,道:“三爺,這使得嗎?我得問一問師父。”


    謝玉春大笑:“小子,你忒實誠,三爺我勸你還是別去見那老小子的好,幾句話便將哄懵了。”


    陳壽之帶一隊捕快抓了疑犯回來,謝玉春拱手道:“陳大人,辛苦,這些日子捕了不少人,還未找到真凶嗎?家兄的事也該弄清了吧?”


    陳壽之站住,突然發問:“齊村的相慎忠常來你們家嗎?”


    謝玉春想了一下,醒悟過來他說的是相老二。他和相老二並不熟,也就那次與梁子成同來住了一晚才見過,便道:“若是家兄的朋友,玉春並不熟。他的朋友甚多,人來人往的哪能分得清。”


    陳壽之露出詭異的一笑,吆喝著手下去了。


    玉春心頭一凜,覺得陳壽之絕不會無緣無故問起相老二,囑咐張行道:“二爺的事不要多嘴。”


    昌玉機見張行來看他,很是欣喜,和陳壽之議過公事後,便命人將他帶來的菜肴擺上桌,邀請陳壽之一同進餐。


    張行陪坐末席,和昌玉機說些以前的舊事。陳壽之隻管飲酒吃菜,一副胃口很好的樣子。


    昌玉機問張行:“賢侄,聽說令尊的積蓄盡被賊人劫去,你們兄妹如今靠什麽過活?全憑謝家接濟嗎?”


    “也不能說是洗劫一空,尚留了幾千兩銀票在身上,省著用的話,夠我們兄妹吃用幾年的。台兒莊商賈來往較多,愚侄打算學著做點小生意,從此就在此安家落戶了。”


    “做生意?你不讀書了麽?”


    “家父臨終前留下遺言,不許侄兒再入仕途。”


    原本鍾以士已告誡過張行,要他在昌玉機麵前表現出刻苦讀書,立誌報國的形象,誰知他見昌玉機對他噓寒問暖,關愛有加,便當他是故交親人,不由自主講了心聲。


    “令尊果然留下這樣的期望?”昌玉機聽他與“妹妹”的話對不到一起,不禁生疑。


    “是,家父道,宦海沉浮,總有失足落馬的一天,愚侄的性格不適宜混跡官場。”


    “令尊留下遺言時,令妹可在場?”


    張行警覺起來,猛然想起鍾以士的囑咐,暗道不好,自己並非真得來與故人推心置腹聊家常,而是來見辦案的鐵麵無私禦史,哪能如此坦誠呢。


    世間無處不是爾詐我虞,你有冰心他非明月,險些壞了大事。


    張行忙道:“愚侄那時隻顧心碎,並不知小妹在不在身邊……應是不在,家人說女孩子不能見將將咽氣人。”


    昌玉機點了點頭,“哦”了一聲道:“聽說賊人行劫時,兩邊都死了人,謝玉田殺未殺人?”


    “謝鏢頭隻以飛鏢傷人,並不衝著要害去。據侄兒所知,謝鏢頭從不取人性命,這大約和他開鏢局有關,他說做開門生意的,不可與人結仇,寧願破財消災也絕不能傷人性命,結了死仇便處處是敵人。”


    陳壽之終於開口說話,道:“謝玉田和維新黨餘孽大刀王五有過來往一事,你可知道?”


    “張行不知。”


    “那個仉雲燕前些日子去了哪裏?”


    “張行尚在守孝期間,因此並不關心別人的事。”


    他來個一問三不知,這就沒法再問下去了。陳壽之不信他什麽都不知情,道:“方才在路上,謝家老三攔著你說什麽話?”


    “三爺問我是給二爺送吃的麽,我回不是,他有些不高興。”


    “沒讓你在飯裏下毒,毒死我們?”陳壽之道。


    張行一怔,以為謝玉春的話讓他聽到了,忙漲紅了臉道:“怎麽會呢?三爺是極溫和的人,除了偶爾有些孩子氣,很少見他說狠話的,便是這次二爺被下獄查問,他也是拍著胸脯說清者自清,二爺絕不會有事的,不叫大爺托人講情呢!”


    昌玉機道:“哦,他果真如此講?”


    “是的,那日我們從縣丞署回去,向謝夫人報個平安,大爺三爺正在和謝夫人商議二爺的事,張行親耳聽三爺講的。”


    “看來謝家兄弟全是極本分的生意人,裕祿大人賞的對著呢。”昌玉機道。


    “是啊,二爺與縣丞孫大人,通判侯大人關係都極好,他們常在一起飲酒,台兒莊的大小事務,也是他們聚在一起商議著辦,那兩位大人可惜了,他們雖是微末小吏,卻是真正為百姓辦事的好差員……”張行道。


    “謝玉田也是如此說法。”


    昌玉機忽道:“賢侄,你的書讀到哪種境界了?”


    “回老大人的話,愚侄不敢稱境界,自從父母大人故去後,心下悲傷,用功上已大不如從前,隻怕重新拾回書本,也趕不上今年的秋闈了。”


    昌玉機道:“我理解賢侄的心情,你看這樣可好,縣丞署無人主事,你便暫接了縣丞一職,為百姓做些事。人哪,常常是隻有忙起來才能撇開悲傷,閑久了人便容易頹廢。邊做著縣丞,邊利用閑暇補一補功課,等中舉之後再卸了此職,專心讀書以取功名,如何?”


    張行不想做官,雖然縣丞一職本算不得官,他道:“並非愚侄駁老大人的麵子,愚侄仍在守製期間,按例不許出仕。”


    “迂腐了不是,在縣衙幫一幫差,怎麽算入仕呢?人總是要活著的吧,守製也要吃飯的是不是,這是令尊留了錢於你,若你身無分文,難不成還要餓死不成!”


    昌玉機不容他再多說,吩咐人把崔盛帶進來。


    崔盛被關了幾日,心裏苦惱,想著這官做得窩囊,才剛接了知縣一職便下了大獄,人生大喜大悲不過如此。


    見到昌玉機,施禮之後垂手而立,張行趕緊站起來。昌玉機笑嗬嗬地道:“崔賢弟,站著做什麽,快請坐,這幾日讓你受委屈了。”


    “比之那幾位死於非命的同僚,下官豈敢自稱委屈,隻願大人極早查清案情,捕獲凶犯,為他們討回公道。”


    崔盛坐下去,昌玉機指著張行道:“本官給你物色了一位助手,讓他暫且代理縣丞,你們二人要齊心合力,鞠躬盡瘁,將縣製之內的事情辦好,莫負了千萬百姓的期望。”


    崔盛並不認識張行,拱了拱手道:“有勞張先生了。”


    陳壽之道:“昌大人,我也給崔知縣推薦個通判人才可好?”


    “怎麽不好,陳捕頭請講。”昌玉機道。


    陳壽之道:“有個叫閆守順的,武藝高強,為人精明,我看他可當此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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