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炎熱,張行和藍花商議著要盡快將修二爺入土為安。


    蘭琪酒館門前樹起大嶓雪柳,城中各座廟裏的僧人輪番前來誦經,謝玉田代仉雲燕出錢,置辦流水席招待吊唁的親友鄉鄰。


    閆守順向張行放出口風後,謝玉田不僅未理會他的條件,還張羅著要給修二爺發喪,這讓他很是不爽。


    “藍花,修二爺那麽疼你,他不明不白死了,你要這樣草草埋了他嗎?”閆守順來找藍花。


    藍花雖然尚未過門,但和張行已然訂親,張行要撐起修家的場麵,替藍花回道:


    “壽材用最好的,喇叭請了兩班,有高僧誦經超度,流水席擺滿順河街,怎麽叫草辦喪事?”


    “殺他的凶手還未正法呢,得等案子審結,給修二爺一個說法啊。”


    “案子可以慢慢審,死人不能等。”張行道。


    藍花道:“我爹爹是自己磕到水缸上去世的,和仉雲燕沒有關係,閆爺就不必揪著他不放了。”


    “你怎麽回護凶犯?修二爺若是聽見你的話,在九泉之下也閉不上眼!”


    閆守順想攔住不讓發喪,順河街的鄉鄰不樂意了,紛紛指責他,七嘴八舌的將他哄了出去。


    張行請崔知縣將仉雲燕放出來為修二爺送葬,閆守順阻撓不許,要崔盛趕緊開堂,先定了仉雲燕的罪,等安葬完修二爺後便將仉雲燕押往刑部。


    崔盛見閆守順一副皇上不急太監急的樣子,自然明白他的心思,道:“本縣自有主張,你管好份內的事便是。”


    崔盛讓謝玉田交足五千兩保銀,將仉雲燕交給他帶走。


    閆守順的根基本就不深,做人又不懂周全,別說崔盛和謝玉田是表親,便是毫無關係,憑謝玉田在台兒莊的威望,在武行裏的地位,也要給他麵子。


    仉雲燕全身重孝,跪在修二爺靈前,行過大禮,轉頭向謝玉田道:“師父,雲燕想請您作主,和藍花妹妹說一說,我要認修二爺做義父。”


    謝玉田不知他是發自內心還是為逃脫罪責,不敢應允。


    鍾以士覺得此事可行,不過請謝玉田從中說合卻容易被旁人誤解,道:“修二爺膝下無子,收你做義子,每年清明便有人給他上墳了,此事可行,不過謝二爺出麵和藍花去說不合適。”


    衣好我道:“何不請家父出麵?”


    衣永祺也是台兒莊城的頭麵之一,有他出麵,鄉鄰自然無話可說。


    謝玉田點點頭,將衣永祺請到一旁商議。


    衣永祺沉思半晌道:“不大好吧,修二爺之死與仉雲燕有關,案子尚未審結……此時我作中人說合仉雲燕認修二爺為義父,豈不是為他開脫罪行?”


    鍾以士將張行叫過來道:“張行和藍花都同意,衣老爺隻是做個中人,有何可顧慮的?”


    張行道:“是,藍花沒有異議,望衣老爺成全。”


    衣永祺仍是猶豫不決,道:“此事須征得崔知縣首肯。”


    謝玉田知他生性膽小,並不怪他,讓張行帶他去見崔盛。


    崔盛倒沒意見,閆守順在旁聽道,大叫:“衣老爺,誰指使你如此做的?要殺人凶犯認死者為義父,分明是替凶犯開脫罪行,案子若交到刑部,嚴審下來,你便吃不了兜著走!”


    衣永祺一嚇,扭頭便走,連修二爺的喪事也不敢參加了。


    鍾以士道:“以士作為藍花和張行的師父,這件事作主了,我來做這個中人。”


    鍾以士請謝家人都暫避到一旁,擺上香案,主持修二爺受禮儀式。閆守順趕了過來攔道:“我看誰敢辦這件事。”


    他這一喝,遞香唱禮的人都嚇得退了出去。


    鍾以士冷笑道:“閆爺,你管得忒寬了點吧。”


    “這件事就該我管,別以為我不知你想做什麽,你們也太欺負藍花了!”


    藍花道:“我心甘情願要仉雲燕做藍花的義兄,怎麽叫欺負人呢?”


    “藍花,仉雲燕可是殺令尊的仇人的,你,你這樣做對得起修二爺嗎?”


    “閆爺,藍花與仉雲燕早就以兄妹相稱,此事家父也是知道的,家父的死和義兄無關,您就別多管閑事啦。”


    “我這是秉公執法,怎麽叫管閑事?藍花,究竟是何人給你灌了迷魂湯,讓你連孝道都不顧了,一心要替仇人開脫?”


    張行道:“閆爺,我們並非三歲孩童,誰好誰壞是分得清的,請您不要在此胡攪蠻纏……”


    “我胡攪蠻纏?”閆守順怒道:“我就胡攪蠻纏了!”


    閆守順說罷命手下將仉雲燕押走。


    玉春上前一步擋在捕快麵前道:“姓閆的,鄉裏鄉親的,你別做得太過分!”


    “你要阻撓官差辦案嗎?”閆守順怒目而視。


    張士德等一眾弟子全都站在玉春身後,不準閆守順帶走仉雲燕,兩下裏對峙起來。


    謝玉田想修二爺一輩子與世無爭,辦個喪事竟不得安生,心下著實不忍,便一把捏住閆守順的肩胛骨,將他拽到旁邊。


    “你要幹什麽?想動手嗎?”閆守順道。


    “我答應你的條件,團練營的事今後就全交給你了……”


    謝玉田說著手上發力,將閆守順推出去四五步遠,衝他揮揮手,高聲道:“多謝閆通判給謝某麵子!”


    閆守順見謝玉田終於妥協,暗自高興,招呼捕快們撤走,自己返身回來道:“閆某與修二爺平日交好,怎能不送他一程呢。”


    謝玉田看也不看他,一眾鄉鄰也無人理他,閆守順尷尬至極,隻好訕訕地站在人群後麵。


    鍾以士猜到謝玉田定是作出了讓步,瞧了他一眼,歎口氣,將仉雲燕的拜儀進行完畢。


    仉雲燕做了修二爺的義子,發喪修二爺的事便好辦了。


    嗩呐聲一起,仉雲燕為修二爺摔盆,痛哭失聲,其哀感人,藍花懂得仉雲燕的心事,頓時哭得死去活來。


    安葬完修二爺,鄉鄰各回各家,謝玉田一行人回到謝家鏢局門口,見一人由關帝廟裏出來。


    謝玉田定睛細瞧,原來是張錦湖,不由又驚又喜,快步迎上去道:“錦湖兄?怎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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