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青鳳回來,徐行叮囑幾句,就取了青女寶劍,離了玄淵觀,穿街過巷,施著法力,沒有多久就到了楚王下榻的行轅。


    一輛裝飾精美的馬車上坐著禦者,由著近千甲士護衛著,錦衣侍衛更是遠遠放出二三裏外,防著閑人窺伺車駕,馬車四周還有十餘或執團扇、或捧香花、或掌拂塵的仕女和宦者。


    雪白石獅旁,田朝宗手執銀絲拂塵,目光微眯,抱胸而立,這時長公主和小郡主還未出來,此人主要等待嶗山派。


    寧周公主,在凡間身份再是尊貴,還不值當嶗山派出動一尊元神真君鞍前馬後相護,來一金丹真人正合適。


    “也不知嶗山派了哪位道人前來?”田朝宗眸光流轉,思索著。


    三天前,嶗山那位李真君他已見過,據調閱的青羊宮密諜載明:“其人一生共收徒五人,四男一女,二人隕於金丹三災,一人久在嶗山上清宮聽用,剩餘二人這時都在玄淵觀……想必,前來的不是清微就是淩虛。”


    天下九州,仙道各宗,除非遁跡山林的散修,凡金丹真人都在青羊宮掛了號,歸檔建籍,記述生平。


    青羊宮國師一脈,自八璟而出,但道法特殊,因為二百餘年前扶著龍庭,國師劉基一躍而入天仙境,而青羊宮背靠大周朝廷,不同於其他各仙宗弟子碰到一個修道種子,或坑蒙或拐騙。


    青羊宮自落榜的舉子中擇選修道種子,納入門牆,擴充自己一脈勢力,又兼之自身道脈根基和龍氣勾連極深。正是應了“六扇門中好修行”那句話,弟子修為進境迅速,勢力龐大,遍布州府。


    其他仙道各宗詬病著大加指責之時,是否恰著檸檬,這誰也說不了。


    當然沒有士林之人攻訐,幾乎不可能,但青羊宮一脈和曆朝勳貴一樣,已然是大周立國之基,緩緩削弱尚可,驟然連根拔除,不說書生意氣、癡心妄想,這就動搖國本。


    實則,曆朝曆代勳貴階層,縱然開國太祖有一些清洗,最終也是與國同休結局,這在某朝,自下而上,清洗那樣酷烈,屠龍術四下傳,手把手教造反,可……這就不能多說。


    “聽說昆虛宗,甚至有元神真君為了收一弟子,竟使出那種賺人上山落草一樣的絕戶計謀,實在讓人不恥!”田朝宗想著道宮之內,一些甲級密檔中記載的秘聞,簡直駭人聽聞。


    不過,這都是田朝宗立場,其他仙道各宗,當然是叱罵青羊宮為人鷹犬,打壓同道。


    理念不同,互指異端,這就不必多說。


    這時,遠處巷口轉過一個戴秀才頭巾,著落拓青衫的少年,其人長身玉立,按劍而來。


    “來者何人,站住!”見來人虛按腰間利刃,氣質冷峻,睥睨四顧,顧盼自雄,一個錦衣校尉心頭一突,以是歹人,連忙喝止道。


    徐行立定在丈許之外,目光平靜而視,拱手道:“玄淵觀徐行,應約而來,護送長公主車駕。”


    錦衣校尉聞言,回憶了下,似有這麽回事,臉上警惕之色稍減,道:“可有信物?”


    “嗖……”沉香玉符脫手而出,柔和法力輕送,落在錦衣校尉手中。


    其人翻來覆去檢視三次,就抱拳道:“道長稍待片刻,我去稟告田大人。”


    徐行微微頷首,負手等著,好整以暇。


    “此間龍氣之盛,右手靈寶碎片都蠢蠢欲動,我甚至還需分神鎮壓,也不知青銅碎片吸食龍氣,會被人看到不能。”


    在徐行看來,在這個存著天仙大能的“聊齋”世界,這枚青銅碎片已然是他成道之寶,可依可持。


    唯一讓他無奈的是,神器自晦,擇主有著門檻,不會一下子將所有底細透露給他。


    這時,校尉去而複返,臉上帶著恭敬,雙手奉上沉香玉符,道:“道長,田大人請您過去。”


    這錦衣校尉深知凡道人修為有成,可以駐顏不老,這下核對了身份,並不以徐行麵相青稚而生絲毫輕視之心。


    徐行伸手接過,態度矜持著也不道謝,向遠處楚王行轅之前不疾不徐走去。


    錦衣校尉反而覺得這樣疏離冷漠,才是道人風采,繼續按刀巡視了。


    田朝宗細細打量著來人,目中現出一些疑惑,心道,“來人怎麽僅是通法道行。”


    對於嶗山派這樣敷衍態度,心中就有些不悅,但好在並不是什麽要緊事,嶗山派出人象征意義居多,朝廷自有青羊宮的四位金丹真人跟隨,就不指望嶗山派保護著長公主。


    因此,本來不喜,這樣更連客套就懶得客套,再次確認法力氣息和剛才沉香玉符一般無二,沉聲道:“徐……徐行是吧,一會兒,你騎著一匹馬跟在長公主後,若有道術驚擾,可以出劍示警。”


    說著,不自覺看了徐行腰間的寶劍,就是皺了皺眉,“連法劍都未祭煉的嫡傳?這嶗山輕慢態度,還真是掩飾都不想掩飾!”


    念及此處,心思有些冷冽,“待到八爻蟠龍法台築成,龍氣鎮壓青、兗二州,貧道等你嶗山前倨後恭!”


    徐行點了點頭,對於田朝宗的冷淡態度也不以為意,眼前這人是一位元神真君,自有傲視於他的資本。


    二人相看兩厭,自然再也無話,徐行站在一旁,接過一個軍卒牽來的棗紅色駿馬。


    這時,大門裏傳來一聲尖細聲音,“公主殿下駕到!”


    一群穿著華服的宦者、仕女如眾星捧月一樣,一個著素色宮裝長裙的婦人在人攙扶下,來到廊下。


    此女三十許年紀,身材窈窕,氣度雍容,因是要祭拜亡夫,就著素服,不施粉黛,但雖素麵朝天,但眉似刀裁,肌膚瑩然如玉。


    不遠處,還有一個小小少女,眉眼清麗,頭上紮著環髻,此女相貌倒稱不上絕色,而且臉頰還有些粉嘟嘟嬰兒肥,但淡淡柳眉之下,一雙柔柔弱弱的眸子,卻好似雲煙成雨,潛藏著金陵六朝古都的靈秀之氣。


    “娘親……”見外間這麽多人侯著,小郡主南宮雨穗似有些怕生,拉起笠陽長公主的袖角,似在找手。


    笠陽長公主反手握住了雨穗的小手,以示寬慰,麵色端莊嫻靜,正要拾階而下,和女兒登上馬車。這時恰看到手攬馬韁繩,轉過頭來漠然而視的徐行,不由輕“咦……”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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