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阮禾後背靠著牆壁,有些無力,閉眼又睜開,包廂內一片寂靜,還有點狼藉,酒杯碎片滿地都是,暗示著剛剛發生過的事情,莫燁也頹廢坐在沙發上,低垂著頭,過了一會,沙啞的聲音傳來,“小阮啊,是我沒用,資源拿不到。”


    不然也不需要藝人這麽低聲下氣還不討好。


    這個圈子就是這樣,每次都好似有希望,但每一次都剩下慢慢的失望。


    “運氣不好而已,燁哥不用自責,我能接受。”阮禾說話的時候,身子已經站直,情緒也收起來,乍眼看去,剛剛楊晨的羞辱和謾罵好似不存在一般。


    該說這是一個心大的姑娘還是一個讓人心疼的姑娘?


    “楊晨怕是不會讓你參演那部劇了。”莫燁歎了一聲,“依照他的性子,你以後的資源…”


    後麵的話,他沒說完,阮禾卻明白,這是連原先的龍套都沒得跑,還會受到報複或者雪藏,這就是她的不識趣帶來的後果,當然,也有韓晟出現的原因,當真是運氣背到了極點。


    “我知道。”阮禾走到一邊,拿起自己的包,莫燁看著她挺直的背影,心底也不知道作何滋味,她是他最看好的一個藝人,卻屢屢受挫。


    “算了,躲得了這一次,下次也躲不了,你需要多少錢?我這邊給你一點,楊晨那邊,你就躲一躲,他應該也做不出什麽過分的事,我也去幫你求求情。”莫燁站起身,這般出口。


    按照阮禾的姿色,若是真去被潛規則,或許早就混得不錯,但他不就成拉皮條的了嗎?他向來看不上這些規則,手下的藝人要是自己去他也管不著,但他不會主動安排。


    “不用了,我再自己想辦法。”阮禾轉身,露出一笑,“走吧,我們回去。”


    “恩。”莫燁點頭,推門走出去。


    “對了,燁哥,你也別因為我惹惱他,我自己會想辦法解決。”阮禾又叮囑出口,對方也就一個小經紀人,那有什麽錢,也沒權,可被丟了飯碗。


    對她好的人,她自然也會銘記於心。


    “你先去路口那邊,我去開車,送你回去。”莫燁轉頭對她說。


    “恩。”阮禾往外走。


    下午剛下了一會小雨,微風襲來,她穿著短裙,覺得有些冷,忍不住縮了縮脖子,雞皮疙瘩也起了來,不經加快腳步。


    “阮禾。”


    一陣聲音傳來,她止住腳步,看著前麵那輛跑車門打開,陳岩緩緩從裏麵出來,挑著眉眼看向她,下一秒輕笑了一聲,“怎麽有點狼狽啊?”


    話落,她像恍然大悟般輕拍了下頭,又道,“瞧我,都忘了你上個角色已經被別人搶走了,好像也是個新人,這次連女五都保不住還惹了製片人,嘖,清高得本事都大了。”


    她說完,捂嘴笑起來,好一會,抬頭望去,見阮禾就看著她,沒有她料想中的惱怒和氣氛,也沒有難堪,就那麽平靜看著。


    這下,倒輪到她臉色不自然,好像一圈打在棉花上,她還是特意在這裏等著,就為了取笑她的狼狽不堪。


    “你這個樣子特別醜,比我在廁所裏看到的你還要狼狽,知道為什麽嗎?”阮禾紅唇微張,看著她,清晰的話語在風中飄忽,“因為你既唾棄這樣的自己,卻又享受其中,渴望將所有人都拉下來,陪你在肮髒的世界裏,以此證明你當初的選擇是正確的,恭喜你,成為了你最厭惡的那類人。”


    阮禾收回在她身上視線,換了一個方向走。


    “天真,你真是天真,我告訴你,很快你就會和當初我一樣,你就會知道你苦苦維持的清高有多麽愚蠢!我等著看!”陳岩惱羞成怒的聲音傳來,神情十分激動。


    “放心,我如果有那一天,也會低調一點,而你,沒救了。”阮禾停了一下,丟出一句話,繼續往前走。


    陳岩狠狠瞪著那抹身影,死死咬著自己的嘴唇,臉色死白,腦海裏回蕩著她的話,就像生生撕開她內心的傷口,讓她直視自己的肮髒和醜陋。


    ——


    “那是陳岩?”


    阮禾上車,莫燁看著那個方向,不確定問出口。


    “恩。”她點頭。


    “這又是幹嘛?”莫燁語氣不善,“這個姑娘,成名沒多久,倒是狂妄傲慢,是不是又為難你了?”


    “沒有。”阮禾強開一抹笑,搖搖頭。


    “那就好。”莫燁見她如此,也沒多問,看緊開著車。


    阮禾手撐在車窗上,看著窗外,霓虹燈閃爍著,一閃一閃,城市亮如白晝,隨著車子前行,風景不斷掠過,她眼底卻出神。


    她見過最倔強的陳岩,在一次活動現場,青澀無措拒絕置辦方老總的動手動腳,卻又在不久後一次宴會廁所,看到對方與那個老總在廁所,她蹲著,對方半拖褲子,做著皮肉交易,話語間都是討好和歡喜,與之前判若兩人。


    接下裏事情,如陳岩想的一樣,步步高升,她也變得趾高氣昂,捧高踩低。


    她天真?


    阮禾眼底閃過一絲自嘲,生在阮家,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黑暗,也早早知曉這個圈內的規則,當然明白肉體交易是一條捷徑,沒豁出去也不代表她貞潔,是她比陳岩更明白,當這成為捷徑之後,擺在她麵前便隻有這條路,若是真到了走投無路,也不會在這麽一間小公司廉價付出自己,徒增阮家人笑話的料。


    有些事情,一旦開始,後麵的路就不是自己能選擇了,如果靠肉體就能獲得機會,這個圈內太多人想嚐試,也向來不缺,如陳岩這般,結局很可能已經注定,此外還要加上一個殘缺不堪的靈魂。


    *


    “到了,早點休息。”莫燁話語傳來,打斷了阮禾的胡思亂想。


    “好,謝謝燁哥,路上小心。”阮禾扯了扯嘴角,開門下車,見莫燁車離去,這才轉身往樓道裏走,慢慢走上樓梯,步伐沉重。


    剛開門,手上的手機響起,她居然不敢去看,緩緩拿起來,見不是醫院的電話,狠狠鬆了一口氣,接起來,“喂?”


    “錢已經打到你賬戶上了,麻煩看一下。”


    “好,謝謝。”阮禾臉上露出一絲歡喜,掛掉電話,連忙登陸手機銀行,看著信息,還未歡喜,又想到今晚的事,眉宇間染上愁意。


    角色丟了,或許還要被雪藏,五萬不少了,可麵對高額的費用,簡直是杯水車薪。


    她不僅忙於演戲,跑活動,因自小對音樂有興趣,深造這麽多年,也算有小成就,去年剛從國外音樂學碩士畢業,如今卻隻能靠偷偷摸摸在網上給人寫歌寫譜賺著廉價的錢。


    沒辦法,她若是大方風采,依照阮櫻的嫉妒心可饒不了她,而她現在不需要名,她隻需要錢!


    阮禾跌坐在床上,看著手機上的三人照,少女陽光的笑意,露出兩顆小虎牙,她眼眶有些發熱,顫抖著聲,“小菡…媽…”


    她出車禍時才十八歲啊,就在生日的前一天,她正趕回來給她過生日,也慶祝她被a大提前錄取,回來卻看到一具四分五裂不成樣的屍體,讓她近乎奔潰。


    緊接著,連家都沒了。


    不,應該說自從她們出事,她就沒有家了。


    ------題外話------


    冬季飄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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