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杏花酒的時間過去了,雨滴,黑林,鴉雀無聲。


    五竹的背影在一道道白色的雷光下,被拉的無限長。


    終於,刺客首領受不了這麽下去的死寂,這麽下去,怕是還沒出手,就會在五竹的殺意下倒下。


    刺客首領盯著五竹,沙啞道,“五先生,放下那孩子,你走吧!我不與你為敵。”


    五竹看著刺客首領,心裏明如銅鏡。


    他,懼了!


    他的氣勢已經在剛剛的對峙中,敗了,而且還是一敗塗地!


    一個武者,如果他的氣勢輸了,那麽他就離死不遠了。


    這樣一個敗了氣勢的人,要自己放下孩子,豈不是癡人說夢?


    五竹看著刺客首領,雖然他的雙眼上有黑色綢布,但是卻就給人一種他在看人的感覺。


    刺客首領看此,右手握住了刀柄,就要拔刀,發令。


    而就在這一刻,轟隆一聲,雷霆響徹,雪亮的電光不偏不倚,正中五竹右腳三步的枯樹上,一道道山火衝天而起。


    突兀的雷霆,升騰的火焰,呼嘯而來,一時間周圍的刺客,紛紛後退了數十步。


    他們緊張的盯著五竹,這,這是怎麽回事?


    為何雷霆會這麽準的劈在他三步右腳!


    難道說,剛剛的那一雷霆,是他出劍了?


    刺客首領握著的刀柄鬆弛了開來,他死死盯著五竹,五竹還保持著最開始的拔劍姿態,但是他的劍似乎根本沒有拔出來過一樣!


    這,就是五先生的劍嗎?


    雖然刺客頭目看不清這一劍,但是這一劍足以成為風華一劍!


    刺客們眼神變得惶恐起來,他們想起了五竹的種種傳說。


    這個男人,容顏不老,青春永駐,三十年來,永遠是一個模樣!


    沒有人見過這個男人出劍,因為見過的人,都死了。


    他在的時候,太平別院就是真太平,就算是京都出動千數黑騎,也不能攔住他一二!


    傳聞他的那一柄劍,喚名春雷,劍鳴如雷,劍光如電,吹毛可斷,殺人不染血。


    呲呲磕巴脆響的火光裏,水汽焚成淡淡的煙雲,模糊了五竹的身影,五竹的聲音,變得忽遠忽近,忽北忽南。


    “我以手足換手足,何人敢戰?”


    “我以春雷響萬物,誰人拔劍?”


    “哈哈哈,說到底,爾等不過一群插標賣首的走狗之徒,如此雜碎,隻會髒了我的春雷劍!”


    “罷了,罷了!”


    “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


    “皇圖霸業談笑中,不勝人生一場醉。”


    “提劍跨騎揮鬼雨,白骨如山鳥驚飛。”


    “塵世如潮人如水,隻歎江湖幾人回。”


    “五竹,走也!”


    “……”


    雷電引起的山火終於消失在了大雨中,黑夜下,刺客首領看著遙遙離開的五竹,他握著刀柄的手,終於還是鬆開了,他的手心裏,滿是水漬,不知道是雨水,還是汗水,他的嘴角若有所念,“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皇圖霸業談笑中,不勝人生一場醉,好詩,好劍!”


    好大的氣勢!


    好強的武道!


    不遠處地方,一個刺客朝著刺客首領道,“我們的任務怎麽辦,如果無法完成,我們將死無全屍——啊!”


    那刺客話音沒落下,他就迎麵躺了下去,出手的,居然是那刺客頭目。


    “頭目!你,你做什麽!”


    “我做不到對五竹出手,但是對你們,還是出得了手的!”


    “頭,你是想殺我們滅口,然後回去報告五竹逃走嗎?”


    “沒有辦法了,兄弟,你知道的太多了!我們這一行人,知道真相的,隻能有一個人!”


    “……”


    雨夜當中,血與雨混淆在一起,構出一副後現代主義油墨畫,鮮豔又奪目,若是五竹在現場,怕是要感慨一個殺手,一個本來就不需要太高文化水平的行業,知道太多的是個辭賦並不是一件好事,因為你太容易被儀式感影像出手速度了。


    如果刺客頭目開始就不知道五竹是誰,不知道什麽是氣場,不知道什麽是好詩,而是文盲一波流,那麽五竹先生就涼透了。


    而此刻逃竄的五竹,可就沒心思去欣賞背後的後現代主義油墨畫和感慨。


    五竹以普通人的軀體在這大雨裏保持一壺酒的握劍姿勢,已經堅持的很辛苦了,如果那道雷再不劈下去,五竹可能就要露餡了。


    然而,那一道雷,真的就是刺客眼裏五竹拔劍的劍光嗎?


    嗬嗬,扯淡!


    沒有人可以把劍拔的和雷一樣,最起碼以五竹練武三十年的閱曆,做不到。


    那一道雷是真的天然雷霆。


    那麽問題來了,雷不偏不倚劈在五竹的右腳三步遠,五竹是怎麽做到的?


    這就要牽扯到一門叫做引雷術的天文科知識了。


    作為一名八歲拿了全科博士的怪才,五竹在對峙的第一時間就發現自己所在地方是一個山頭,所以雷霆會接連劈在自己的身側。


    既然如此,那就幹脆引個雷吧,雷有重複劈一個物品的特性,五竹就把那男嬰脖子上的百歲鎖給取了下來,拴在那剛剛被雷劈過的枯樹上,然後五竹擺姿勢的時候,故意把揮劍的對立麵設立在雷劈方向,這樣一來,就會給人,那雷霆是自己拔劍的錯覺。


    而實際上,從頭到尾,五竹連動都沒動。


    但是,僅僅憑借這個就能跑得了嗎?


    不,還有一個重要的東西!


    迷煙!


    雷霆擊中枯木的瞬間,火焰升騰,水汽和火焰衝擊出現大量的煙霧,這些煙霧裏可是有東西的。


    五竹穿越過來後,就一直帶著孩子逃竄,過程中品嚐到一種特別的藥草,這些藥草能夠麻痹人的神經係統,起到不錯的止痛效果,五竹把藥物挫成灰,就在剛剛放在了那雷劈火焰裏,神經藥粉被催發成氣體,混淆在諸多人嗅覺裏,形成幻覺,這也就構成了五竹聲音左右不定,前後不一,忽遠忽近的高手感覺。


    外帶幾句特別來勁兒的江湖笑詩,五竹順勢溜走了。


    整個對敵過程,雖然看起來不過一壺酒的功夫,但是若帶上之前五竹逃竄躲避殺手的半天時間,還有對峙的一壺酒時間,可以說,五竹使出了全身的本事。


    這其中參與了,生物學,化學製藥,氣象學,遁術,氣場學,心理學,裝學諸多學科,非一般人可以駕馭。


    然而五竹得意沒有太久,背後地方猛地一暖。


    五竹得意的臉上出現了一抹難堪,緩緩回頭,那男嬰衝著自己巴紮著嘴,似是在笑。


    五竹臉色鐵青,緩緩而道,”你尿到我背上了!”


    男嬰揮著拳頭,呀呀不絕。


    五竹冷聲道,“我再說一遍,你尿到我背上了!這是第一次,我希望也是最後一次!否則的話,我就殺了你!”


    呀呀——


    五竹那男嬰掐了出來,然後抱在胸前,準備把背上的尿給擦去。


    然而下一刻裏,五竹隻覺得衣服被男嬰扒開,五竹似是意識到了什麽,急忙把男嬰拉了開來,“我是男的!爺們,沒那個!別扒拉了!”


    男嬰瞪著眼,死死盯著五竹,似乎不相信。


    一時間,武癡五竹,有了一種一頭撞死在牆上的感覺。


    想我五竹,天賦奇強,科科博士,自以為無所不知,無所不曉,隻是怎麽忘記學習嬰兒護理了?


    相比之下,我寧可去麵對剛剛那群凶神惡煞的刺客,我也不想帶孩子了!


    “呀呀!”


    “別叫了,再叫,老子把你丟進山裏喂狼!”


    “嗷——”


    “我靠,真有狼啊,走了,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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