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伯既然讀過書,總略懂規矩或懂規矩,聽到一等丫頭和侯夫人的陪嫁,麵上樂開了花。


    等全保答應出去,錢伯又來叩頭,仰麵道:“請侯爺放心,三姑娘是我看著長大的。”


    鎮西侯點點頭,表示自己相信他的眼光,等人等轎的功夫,他閑閑地問道:“換嫁是什麽回事,曾二姑娘有什麽不好?”


    錢伯苦笑中帶著惱怒:“曾家窮下來,姑娘們在家裏幫著做飯,也做針指出去賣錢,哪裏能有不好。”


    “哦?”


    “是二老爺心大,要拿二姑娘換官職......”錢伯歎氣。


    急急又道:“家裏三位爺,大爺苦讀書,沒天分不中,不中再讀,就是個書呆子。”


    鎮西侯又要笑。


    “三爺是個老實頭,小時候也學功夫來著,但年紀最小,曾將軍去世以後,夫人讓三位爺從文,三爺也念不好書,家裏窮了,他守著大宅院種菜。”


    鎮西侯忍不住地笑了:“看來我這親家最為般配。”


    “可不是,士農工商,三爺可排在第二位上。”錢伯笑的無奈。


    說話的時候,全保回話轎子與人都到齊,鎮西侯叫進來吩咐幾句,讓錢伯帶路,他親自上馬,帶著人和車轎去驛站。


    內宅裏,侯夫人沒放心上,侯爺總有些事情先斬後奏,侯夫人隻是好奇地說上一句:“這是看誰?”


    .....


    驛站裏。


    曾寶蓮沐浴過,用自己帶來的脂粉,換上一件相對幹淨的衣裳,等著錢伯買新鮮果品回來,就去謝家拜見。


    新鮮果品不是出門就買得到,錢伯久久不回,小鶯都不覺得奇怪。


    主仆默默坐著,想像著進侯府以後,會是什麽樣的對待,又怎麽應對。


    謝湖把押糧隊安置好,把崔二拐請來喝茶。


    笑眯眯地道:“咱們到了地頭,崔大人,你還不說實話嗎?”


    崔二拐知道他指的是錢伯吹的大牛就要破,無可奈何地跪下來請罪:“請大人不要計較,他上了年紀,是我的父勢輩,我路上就沒有擋下來他,本以為吹幾句就結束,沒有想到他在大人麵前也敢吹。”


    謝湖擺手:“無罪無罪,我就是想問個明白,等會兒老頭子回來,咱們再拿他逗個樂子。”


    這些年來,到謝家打秋風的人太多太多,謝家人都當成笑話來看。


    崔二拐坐下來,說了說曾家,以前是在侯爺麾下,如今窮了還倒黴,讓人陷害.....


    謝湖聽得正認真,斟酌一下有些話不能笑話,畢竟曾家落難,看人笑話可以,落井下石就不好。


    而有些話就可以取笑錢伯麵皮過大。


    忽然聽到外麵一陣亂跑。


    跟他的人最先進來:“侯爺到了,大人快去迎接。”


    兩個人對外麵走,都沒有聯想到曾家身上去,在驛站的外麵,見到錢伯,兩個人一起傻眼。


    謝湖看一眼崔二拐,心說你小子騙我。


    崔二拐用眼神大叫冤枉,他也糊塗,他知道錢伯在西疆當過兵,要說他在這裏打抽風,崔二拐相信,要說錢伯在這裏呆上三個月半年,能撞上鎮西侯,崔二拐也相信。


    但他生生地把侯爺弄來了,這才剛到西疆不是嗎?


    “起來。”


    鎮西侯隨口吩咐,帶著丫頭婆子進到驛站,對著烏壓壓跪地的一片人,沉聲道:“曾家的三姑娘住在哪裏?”


    謝湖又瞪一眼崔二拐,崔二拐再次很冤枉。


    兩個人都想上前回話,錢伯最老跑得最快,那看似風燭殘年的身子一陣風般的到鎮西侯前麵,不是帶路,是揚嗓子:“姑娘,侯爺來接您來了。”


    於是,崔二拐又挨了謝湖一記殺人的眼光,崔二拐悶氣的不行。


    房門嘩啦推開,小鶯出來的慌慌張張:“錢伯,姑娘就來了.....”


    一看,院子裏的人全跪著,隻有錢伯站著,但錢伯看著不神氣,眼神集中到鎮西侯身上,還沒有敢看全身,隻見到一個衣角,小鶯不由自主跪下,一個字也不敢再說。


    曾寶蓮也慌亂,所以小鶯看出來先跑出去回話,為她爭取下時間,但是曾寶蓮出來後,沒有原因的鎮定。


    她看了看那中年的男子,他麵帶笑容,卻滿身的肅殺之氣,院子裏的秋風都讓比下去。


    激動油然而出,麵前的這個人,表示的是全家人將清白無事,他是大救星.....


    走上幾步,跪下來:“曾飛雄之曾孫,曾奔雷之孫曾寶蓮見過侯爺。”


    她看過祖父手劄,描寫曾祖父的卷宗,知道祖父們名字。


    鎮西侯很滿意。


    這姑娘吐字清晰,不怯也不無端的嬌氣,這第一見,侯爺覺得挺好。


    他笑容更深,彎一彎腰,虛虛的用手扶一扶:“好孩子,你一路辛苦。”


    曾寶蓮淚如泉湧。


    曾經的擔心煙消雲散時,濃濃的屈辱浮上心頭。


    “嗚.....”


    一大聲出來壓抑著出來,再就雙手掩麵痛哭不止,邊哭,邊沒有忘記正事:“全家人都是冤枉的,求侯爺幫一把兒,如果不是清白的,任憑處置.....”


    鎮西侯看她,舊衣裹著瘦削的後背,隨著哭聲一抽一抽的,光看著就是可憐的,對兒子的火氣本就強烈,這就隨時會爆發。


    笑容斂去,麵色更深:“扶姑娘上轎,有話回家慢慢的說。”


    “是。”


    春香夏紅就要來扶,二等丫頭殷勤的跟上,再後麵是婆子含笑彎身,燕翅般排開。


    曾寶蓮並沒有哭糊塗,她半抬起頭:“回侯爺,祖父已逝,與侯爺府上再沒有相關,貿然千裏隻為求侯爺還我曾家清白,不敢往府上打擾。”


    錢伯是讀過書的,聞言笑逐顏開。


    鎮西侯聽完,也是打心裏愛敬這個姑娘,再說求親是他親手促成。


    等曾寶蓮說完,鎮西侯笑道:“傻孩子不要說胡話,我接你回家去,怎麽會沒有相關?”


    曾寶蓮依然沒有起身,而是再次道:“大伯父曾接到書信,說侯爺有所吩咐,但曾家不般配,怎敢高攀,侯爺吩咐我去,我不敢不去,隻是請侯爺明鑒,曾寶蓮無心也無膽,借住府上請多多教導。”


    “哈哈哈.....”


    鎮西侯快活的大笑:“好好,曾將軍之孫果然沒讓本侯失望,本侯豈是失信之人。”


    擺擺手:“來,請少夫人上轎,咱們這就回家。”


    少夫人?


    謝湖覺得耳朵出錯,又斜眼看崔二拐,這一回不是泄憤,而是疑問。


    崔二拐更不明白,他在京裏長大,從沒有聽說曾家有高貴的親戚,他也看謝湖,還指望謝湖給他指點。


    兩個人相對瞪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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