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寶蓮愣住,她應該選擇哪一個?


    和他成親?


    抑或對不起先祖和看著世子被打死?


    抬頭的時候就對上他深邃的眸子,星辰般的散發著光彩,她怎麽忍心讓擁有這樣容貌的男子去麵對再次責罰。


    謝運看著她若有所思的盯著自己,輕輕的呼吸一下,就閃動一下眼睫,就忍不住好笑。


    他也頭回這麽近的看她,並且認真的看未婚妻子,她細膩肌膚襯托起秀麗的姿容,像塊瓷器熠熠發光。年青不管怎麽樣都是好看的,而她讓年青隻成為陪襯。


    一句話鬼使神差的出現在謝運的腦海裏,他也鬼使神差般的說出來:“難道別人因為我而瞧不起你,你也要因此瞧不起自己?”


    鋪天蓋地的蜜糖砸將過來,曾寶蓮的麵色微紅,忽然垂下頭,悄悄的往外麵走。


    “啊?”


    謝運不覺得這句話有什麽啊,可是看她的形容,謝運笑眯眯的也覺得忽然很甜。


    這個晚上,曾寶蓮睡下來以後,從枕頭下麵掏出一個本子,就著蠟燭讀的心潮澎湃。


    “曾將軍威風凜凜,算當年軍中之蓋世英雄.....”


    字在眼前晃,心思在心頭走。


    回想書房裏得到的那句話,曾寶蓮想不嫣然都難,世子在鼓勵自己喜歡他,這句充滿激勵的話虧他怎麽想得出來。


    在這樣的話裏,曾寶蓮沒有退路,親事對每個人來說,都是一生的一場大戰,曾寶蓮並非沒有信心打贏這場戰役,而是在此以前她不知道另一個當事人的意思。


    鎮西侯強勢的往京裏催糧草,曾寶蓮也是一樣需要,如果她在前麵浴血奮戰,後麵那位三心二意,沒有糧草的戰役可怎麽能打贏呢。


    謝世子既然願意支持全部的糧草,曾寶蓮當然威風八麵如先祖當年在軍中的時候,敢當這親事中的蓋世英雄。


    門第的懸殊儼然天溝地渠,曾寶蓮打算上陣,她都佩服自己,當得起蓋世英雄這稱號。


    ......


    風雪嘶獰,它們不管大年三十還是新年,肆意的風騷在天地中。這是窮人的畏寒夜,也是心酸之夜,對今年的曾家來說,過得格外激情。


    三奶奶扒著廚房門,滿麵帶笑:“寶蓮,我說你可快點兒,世子讓你上桌呢。”


    曾寶蓮站在灶台前麵,不慌不忙的把剛炒的菜盛出來,豐年送上熱水,喜春拿著巾帛,抱竹和桃符捧著香脂這些,曾寶蓮勻了手,三奶奶笑得眼睛已經快沒縫兒,催著女兒:“快過去吧。”


    曾寶蓮一步邁在門檻上,欣喜之不還是不敢往外麵看,就在半個時辰以前,她是故意躲到廚房裏,免得把外麵的喜慶景象一下子看幹淨。


    有句話,近鄉情更怯。


    這個大年夜的曾家,是曾寶蓮的望鄉台。


    鎮西侯府富貴,不會虧待兒子兒媳的京中之行,何況謝運出門的時候,父子都知道進京的原因,尋事情來的。


    說順天府貪贓枉法,以鎮西侯府曆年對京裏的了解,倒不一定他要和曾家過不去,曾家的冤枉官司因為背後有人。


    現在可以證明是楊二姑娘,不過楊二姑娘一個小小女子能在京裏翻波浪,那是因為京裏目無綱紀,自己不把皇權放在眼裏。


    鎮西侯給兒子準備行程,錢財充足人手足夠,這個意思就在眼前曾家的大院裏,稱得上一目了然。


    滿院的大紅燈籠,凡是有窗戶就有富貴喜慶的窗花,沒到元宵呢,別致的獅子燈、繡球燈、西瓜燈、寶塔燈等等,擺滿整個院子,映得雪都帶著喜樂的紅。


    要說吳壽是真的出力氣討好臨江武家,庫房裏又找出上百張的大圓桌麵,因為貴妃省親時用的,清一色的紅漆雕百鳥,過年的時候拿出來用,恰恰的好,剛剛的好。


    有桌就有茶具酒器及成套的盤子碗,曾家老實不客氣的全刷出來用上,這幾天陸續有老兵到來,每桌十二個人坐得滿滿當當,酒席從正廳排到長廊,從長廊排到院中,頂著風雪沒有人覺得寒冷,這盤子碗是預備貴妃省親用的,桌下預備的早有配套火盆,菜盤的下麵也有上好的無煙炭。


    再看這氣氛,行伍軍人血氣壯,衝得曾家大院上頭明晃晃,仿佛先祖時的氣運再次返回,並大放奇彩。


    一個桌子上的笑,哄的一下子點燃所有酒席,今晚是曾家的盛宴。


    曾寶蓮隻在想像中出現過,這是頭回見到,所以她舍不得看,直到世子請母親催,才腳步輕快地出現,謝運見到她,笑容滿麵的轉過目光,書房裏再次和未婚妻一晤,這位抱著退親還是不丟,苦惱的世子找不出另外的好辦法對待她,隻能見到她更熱情些。


    不過限於禮法,這熱情總在尺度裏麵。


    謝運起身,所有酒席上的人都起身,曾寶蓮漲紅臉,後悔不應該晚到,腳步蹁躚緊走幾步,對著謝運拜一拜:“願世子新年吉祥,春風得意。”


    人家也沒有忘記客人,轉身對著整個院子也拜一拜,喜盈盈道:“願各位新年如意,福到運到。”


    “哈哈”,謝運第一個笑得很開心,他再一次讚賞未婚妻,縱然是他的母親也愛戴父親,還從沒有這樣恭敬的對待老兵。


    母親侯夫人在閨中就有身份,未婚妻家境凋零,不過謝運沒有往這裏想,他現在京裏收攏人心,未婚妻的舉動無疑給他麵上增輝,他含笑虛虛的欠身:“起來吧,就等你呢。”


    在一堆亂嚷的“當不起”這樣話裏,曾寶蓮謙遜的笑著,在謝運隔壁桌上坐下,她打心裏感激這些人前來侍候世子,帶來家中此時光輝,覺得雙頰發燙,用手摸摸可能紅的嚇人,目光微轉,又怕心情激動之下出錯,把剛才說的兩句吉祥話反複的回想著。


    震雷般的大喝出來,除去兩家的主人,所有的客人手端酒杯走出席麵,跪地齊齊地道:“卑職們祝世子爺和少夫人新年添喜,早得貴子。”


    “哈哈.....”謝運再次笑得很開心,當兵的清一色粗人,哪怕和他們解釋還沒有成親這話,他們的祝詞也沒有錯,世子爺照單全收。


    曾學書邊笑邊流淚:“這話好,早生早生。”


    曾三爺夫妻笑得合不攏嘴,這個時候誰管話合不合適,新年不忌,怎麽高興怎麽來。


    隻有曾寶蓮微垂下頭,其實心裏也歡歡喜喜。


    謝運喝了杯中酒,曾寶蓮在曾秀慧和曾紫芳的笑勸下,喝了半杯。


    這下子麵頰就更燙了,人也更加的陶醉,她幾回看向雪裏,分明看到有好些盔甲全身的老人、中年人,站在半空中望著下麵不住點頭,他們笑得好生親切。


    曾寶蓮知道是先祖們,是她想像中的先祖們,不過她確實看到了,舉起酒杯暗暗的禱告:“祖先在上,保佑子孫後代重振家聲。”


    想說重得功名,她顰顰眉頭,這京裏是黑暗的,不管在哪裏得功名,總會與這京裏有關係,她不懂,她也不太情願。


    “保佑子孫平安康寧吧。”


    整個大院裏喝酒劃拳好不熱鬧,接近深夜的時候,正門關上,吳泰自街上走來,悄悄的湊近門縫一看,裏麵用著他備辦的桌子,他備辦的器具,喝的很是開心。


    “哇.....”


    幾天裏東奔西跑卻找不到收回宅院門路的吳財主號啕大哭:“我可是花了八萬兩銀子,大冬天的栽花種樹多費錢,定製的盤子碗,那炭比我家裏用的還要好,哇......”


    看門的人沒有喝酒,幾個人搬來酒菜吃得痛快,聽到外麵有哭聲,都道:“侯爺和夫人最惜老憐貧,咱們看看,這大過年的流淚必然有辛酸事,咱們問明白了回給世子和少夫人,能幫就幫一把,積德總是沒錯。”


    隔著門縫一看,是個胖子肥頭大耳,穿著金線繡元寶的大厚襖子,帽子上綴一塊紅玉,又是幾顆珍珠。


    大家撲哧樂了:“這不是吳大財主嗎?怎麽跑這兒哭來了。”


    支起耳朵聽聽,看門的個個掩嘴回門房:“該,他要是不想少夫人家這宅院,縱然有人弄鬼,他也不冤枉進來錢,別管他,讓他好好的哭,咱們好好的樂。”


    大雪紛飛的下,吳泰淚紛飛:“哇,我的近十萬兩銀子,我可是按著貴妃省親的製花的錢.....”


    吳泰一麵哭,一麵把楊二姑娘在肚子裏罵了個語聲紛飛,打算新年裏他就辦兩件事,一是要回自己花錢的這宅院,二是再接再厲的和楊二姑娘過不去。


    小丫頭片子敢欺負到老子頭上,和你沒完。


    “哇.....”


    計劃完,吳泰接著坐在曾家大門外哭。


    曾寶蓮沒有喝太多的酒,長輩們都說她最辛苦,先是往西疆去拜公婆,再就天天操勞管家,讓她回房安生的守歲,四個小丫頭們擲骰子贏錢,豐年輸了噘著個嘴吵到近四更,曾寶蓮笑到近五更才睡。


    睡不到兩個時辰,曾秀慧和曾紫芳把她搖醒:“三妹不好了,族長帶著全家的人給咱們拜年來了。”


    拜年?


    不好?


    曾寶蓮迷乎一會睡過神,族長?果然是不好,他們怎麽可能拜年,隻能是尋好處來的。


    匆忙的下地:“我就出去。”


    梳頭的時候想起來:“元旦正歲,他們應該去宮裏拜年啊。”


    “父親和二叔三叔也這樣問族長和家裏的叔伯們,他們說昨天宮裏有有話,說百官們日日辛苦,今年取消元旦朝拜,賞給各家的東西都發下來,咱們家不是也得了。”


    曾寶蓮皺眉頭,她怎麽總覺得與沒有宣世子進宮有關係呢?


    自從鄰居左秀芬來家裏走走以後,曾寶蓮等的不止是聞風而動的親戚們,還有京裏針對世子的態度,畢竟他過於招搖,而再想想這是為了曾家,再加上世子在書房裏說過的那句話,雖字字沒有情意,卻儼然世上第一動聽,曾寶蓮想得到的時候,總要為世子謝運推敲推敲,宮裏如果因此對謝家不滿,會怎麽樣呢?


    不管結果是什麽,曾寶蓮都不會後退,曾家雖拿不出強硬的力量,卻誓與謝家共進退。


    也就是把這個想法反複確定,親事還用退嗎?


    “少夫人,好了。”


    杜貞把梳子放回首飾匣中,曾寶蓮從來對她的手藝放心,隨便的一看,見半身銅鏡裏映出美麗的自己,原來的麵容讓上挑的眉頭拉出威嚴,經曆過家中患難,眼神不可能還單純,幾分犀利斜對世事,再襯上一副赤金紅寶石頭麵,很是一個能當家的模樣。


    曾寶蓮握住杜貞的手,腮邊自然浮現出一抹笑容。


    她未來的公公不曾嫌棄她,她未來的婆婆指來這許多得力的人。


    小丫頭豐年、喜春、抱竹和桃符,忙的時候能侍候,閑的時候能解悶,時常把曾寶蓮和曾家人逗得前仰後合,對外人是魑魅魍魎,對自家裏從不失禮數。


    白芍杜貞有一把子巧手,會算會打扮會繡花,還會幫忙出主意,也從來不曾輕易過曾家這落難的人。


    張媽媽和玉媽媽,在路上隻是看著不要貪涼貪吃,定居下來就發現她們各有一本經濟賬,論起采買還是家裏上上下下的安排,再到出門的禮物及打點各色人等,都是門門兒清。


    世子謝運在京裏儼然呼風喚雨,平時卻也不見飛揚跋扈。


    曾寶蓮以自己的小見識來看,鎮西侯府將氣運長久,永為鼎盛之家。


    她走進正廳的時候,底氣自然是充盈的。


    .....


    曾學書三兄弟這個曾家,自然是對整個的曾家鬱積不滿,聽到看門的人一聲回話,在哪裏招待族長,三位奶奶好好的爭論一番。


    她們嫁到曾家的時候,曾家老太太還在,往日氣象沒丟棄,妯娌們間不曾紅過臉麵,後來窮,曾二爺難免想過別的出路,拿走公中錢財倒有幾樁,曾大爺斥責他,如果錢用掉,哪有什麽辦法,曾大奶奶也隻抱怨,不曾和二奶奶紅過臉,三房一對老實頭,最多爭吵幾句,第二天照舊相依著度日。


    大年初一的這個上午,三位奶奶早一聲低一聲的,帶著紅臉的跡象。


    二奶奶生氣地道:“大嫂三弟妹,你們兩個說我一個,這怎麽行?我不服,都聽我的,咱們往門房裏見他們,這些年受到的冷遇難道你們忘記,正廳見他們,他們當不起!”


    大奶奶也生氣:“二弟妹,我們怎麽說你也不聽,這是咱們家的體麵,以前諷刺咱們的人,他們來拜年,就要往最好的地方給他們瞧瞧,這是天下第一等解氣的事情。”


    三奶奶點頭,再點頭:“讓他們好好看看,讓他們出這門就後悔。”


    二奶奶已爭了一刻鍾,孤掌難鳴之下,無奈的憤然:“三弟妹這話又說錯,讓他們坐下來就後悔。”


    大奶奶找到談話的關鍵點,是啊,她們說到現在,指責著二奶奶字字是錯,難怪她不高興,忙道:“二弟妹說的對,咱們就這樣辦理。”


    三奶奶內心琢磨著,二嫂不肯讓寶蓮露臉麵,難道她還在為紫芳著想?


    聞言。


    這就明白過來,忙放柔身段:“按二嫂說的辦理。”


    二奶奶轉嗔為喜,頓時開竅,笑道:“看看咱們,衣裳雖是吳泰那財主置備,宅院卻是寶蓮奪回來,如果給寶蓮掙臉麵,何不再去換上一套,箱子裏還有幾套新的呢。”


    給寶蓮掙臉麵,這話三奶奶聽過笑眯眯,再當應聲蟲:“二嫂說的對。”


    大奶奶手按額角,顰眉想想,二奶奶的心提起來:“大嫂你可別再同我爭了,今天大年初一,你要有個大嫂的氣度。”


    大奶奶失笑:“我和你爭什麽,為來為去還不是寶蓮的體麵,我在暗笑你呢,二弟妹,你把家裏以前的好日子忘記不成?家裏以前是什麽模樣,你我在閨中的時候,也是見客一套衣裳,用餐又是一套衣裳.....”


    “哎喲,”


    二奶奶站起,連連道:“是我不懂事,這大年初一的,請大嫂和三弟妹別怪我吧。”


    深深的下了一揖。


    大奶奶笑起來:“好好,看你這麽懂事的,等下罰你的酒,二弟妹你的酒量是高的,等下留他們用飯,你灌她們幾下子。”


    “大嫂的吩咐,怎麽敢不遵?”二奶奶說著,這是句玩笑話,她的眼睛裏可閃著寒光。


    當年,當初,這些年.....曾家對全族的惱恨,何曾少過?


    曾寶蓮全副武裝的出現時,就在正廳的門口。


    “寶蓮來了。”


    在這一聲裏,客人們扭頭看時,見一位天仙般美人兒不怒自威,扶著一個小丫頭,兩邊跟著大丫頭,後麵小丫頭跟著,徐徐的邁步,眼神兒同時對過來。


    這一看,族長太太也打個激靈,耳邊明明說著來的是寶蓮,她也立時起身,陪笑道:“這莫不是鎮西侯府的女眷,可是我說的,總得有個老成人跟著進京,勸著世子爺不要由著寶蓮性子鬧。”


    人心裏有時候是不能藏話的,說與不說,就看環境合不合適。


    謝世子在京裏大鬧王爵,不相關的人,誰不為他捏上一把心?相關的人心中有數,倒不放在心上。


    族長太太見到曾家三位奶奶華衣美飾,就知道她們是有意的,窩著的這一把酸,由不得的鬧出來,托了個合底子揭起。


    小丫頭們本就是助威風而指出來的,豐年喜春小眉頭倒豎:“咄!好不省事的人,這是我家少夫人!”


    “我是曾寶蓮,祖母您是上門拜年,還是登我家的門尋我的事情?”曾寶蓮冷淡地道。


    她本來帶著笑來的,隨時可以展開成熱烈歡迎,現在不必要了,趕緊的收起來,留著對上別人再用。


    “寶蓮?”


    族長太太愕然,閱曆不是白白誇口的東西,轉瞬就換上笑容,慈愛的起身,慈愛的上前,慈愛的要拉曾寶蓮的手:“我的孫女兒,你長這麽大了。”


    手上一暖,感覺好小,低頭看時,見一個長相就伶俐的小丫頭對著她壞笑:“回座,不用這麽客氣。”


    豐年揪著族長太太,喜春幫忙,把她按回客坐上,再給她一個壞笑:“您可別再亂走了,我家少夫人到了,各司規矩。”


    族長太太讓這麽一震懾,露出尷尬,低低頭掩飾。


    四奶奶也在這裏,恨的牙幾乎咬碎,同來的女眷給她一個眼色,悄聲道:“你看到她這麽富貴,難道不應該為女兒忍著?”四奶奶想想有道理,頓時平靜,想無聲的謝過她,忽然想到說話的這位她也有女兒,人家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吧?


    麵上一黑,四奶奶沉著臉,但不再說話。


    族長太太的氣勢這就弱上一籌,見到曾寶蓮坐好,索性直接開口:“好孫女兒,祖母今天特意給你拜年,再就押著這個不成氣候的給你賠禮,你讓世子千萬的消氣,縱然砸壞她的家,東西我出,世子遠來是客,算是我和你族長祖父的招待吧。”


    她說著,指一指四奶奶。


    這是來前說好的,族長太太在家裏就罵過四奶奶,怪她這麽大的事情不和全族商議,卻獨自橫行:“謝世子難怪看不上你家,寶蓮出嫁自然是不夠的,要陪哪些姐妹過去,當然由我作主,不過你放心,你家自然算上一個。”


    四奶奶低頭表示懺悔。


    曾寶蓮準備好的三百回合,這就煙消雲散,睜大眼睛,這說的是啥?


    沒見到曾寶蓮,族長太太就不肯說,和曾學書家三個媳婦說哪有用?京裏都知道往西疆的是三姑娘,獲得世子歡心的也是她,三位奶奶瞪大眼睛,啥?


    族長太太當她們集體裝糊塗,誰會慫恿完世子,就炫耀自己是個人才?


    “我都來了,還裝什麽呢,五房的老四媳婦是莽撞,不過她說的話也有道理,寶蓮你不應該請世子出麵,這大過年的砸壞老四院子,你妹妹就要嚇出病來,”


    “嗚嗚,年貨全糟蹋了,去年存的酒碎的到處都是,雪蓋住看不見,一天勾碎我三條裙子,那是我準備過年拜官夫人們穿的.....托人從南邊買的幹貨,花費我八十兩銀子,全碎的雪裏,不中吃了.....”


    曾大奶奶約摸的明白,心裏痛快的看二奶奶,她離二奶奶最近,二奶奶就看三奶奶,三奶奶就看曾寶蓮,曾寶蓮看白芍和杜貞。


    小丫頭們跟著她,肯定沒出去。


    “幾個鐵打的大漢,這也下得了手?你五叔可是個秀才出身,扛不住也頂不下來,你五叔去告官,讓我知道,把他狠狠罵上一頓,都是親戚,可不能這樣辦,寶蓮你也不許再胡鬧。”族長太太深明大義的道。


    四奶奶瞪圓眼睛,怎麽多添出來話?


    曾寶蓮暖暖的笑了,世子怕你們告官?莫不是傻了吧。


    “五叔現在哪裏?”


    “我們一起來的,你族長祖父帶著他在世子那裏,好好說開來,都是一家人。”族長太太笑道。


    “那就告唄,何必說開。”


    族長太太的笑僵在臉上。


    .....


    “世子,我可是往順天府也去了,平王府聽說,讓人傳我過去,平王爺對你怒氣衝天,幸好讓我勸住,我說咱們是親戚,我告你不過是走個過場,平王爺聽說,倒給我幾分薄麵,我離開平王府,臨江侯府貴妃娘娘的娘家,又讓人找我去,說也要告你,讓我當個首告,我說走個過場,咱們是親戚.....”


    謝運不動聲色聽完,對著一直帶著勸解笑容的族長端起茶碗:“那就告唄,我認你是親戚了嗎?”


    族長看著他手中的那碗茶,並不往唇邊送,笑容露出尷尬。


    .....


    正廳裏,客人跟著族長太太窘在原地,四奶奶氣不忿的跳出來,她的嘴歪著,眼神跟著斜出來,這樣子散光度高,一部分斜向族長太太,一部分斜向曾寶蓮,看看她的打扮,越看越不順眼。


    這個丫頭可以辦到的親事,自家的女兒當然也可以,何必聽族長太太這個老虔婆,她以為給全族出力嗎?在親事上麵,四奶奶可不認全族中什麽東西。


    “我就說吧,你老人家來不管用,人家是如今在高枝上站著,眼裏會有你?人家現在陪著世子,會想得到侯夫人看不起她的身份,會想得到我女兒官宦小姐,可以幫她一把?”


    曾寶蓮抬抬手,這回,該她自己上。


    有些人,天生要自己打,否則這一輩子他的眼睛裏不認識人。


    看著四奶奶的瘋癲,曾寶蓮穩穩坐著,拿過茶碗來,取碗蓋緩緩抹著白沫:“我祖父戰功有名,我曾祖戰功赫赫,四奶奶家裏有拿得出手的官職嗎?”


    對著族長太太輕輕一笑:“你家呢?”


    看著別的客人,雲淡風輕地道:“你家呢?”


    “以前不拜年,今年全來了,說話句句為我,你傻還是我傻?”曾寶蓮呷一口茶水,香潤直到咽喉,暢快就此讓引發,誰沒有幾分瘋癲,不想怒罵這不公道的事情。


    她起身,還是這樣痛快,曾家的三個奶奶也起身,也覺得這樣痛快。


    “甭管你們瞎眼還是暈腦袋,這親事是我的,就憑你們也沒轍。想當妾,可以!這得我的公婆答應,還得世子過目,最後呢,這妾有妾的規矩,四奶奶你家裏死的那個妾,現在鬼魂還找你嗎?”


    四奶奶嚇得跳後一步:“她是生不下孩子生的,與我無關。”


    曾寶蓮看向另一個女眷:“這是二房裏大奶奶?多些年你不登我家的窮門檻,好在我還認得你。給你丈夫買妾花光嫁妝,窮的又賣兩個,你家的女兒值幾個錢?回去給我好生養著,養得肥了送來,我留著賣錢。”


    二房裏大奶奶後退幾步。


    曾寶蓮是真認不清這些人,平時也懶得打聽別人家事,不走動就不可能知道,她的目光所到之處,又人人退後,她徑直看向族長太太:“這幾代裏就算我家官職最高,族中用地沒少添置,祖母去世後,我家窮下來,該給我家的全在哪裏?正月十五以前,我若看不到往日的銀子,我把你們祭祖的家夥全揭嘍!”


    “你.....”族長太太哆嗦著。


    “我,我帶著錢伯一個男人,小鶯一個丫頭,三個人就敢跑去西疆喊冤,你看我怕你們這些人嗎?瞎了眼的!”


    曾寶蓮怒氣難以控製,高叫一聲:“列祖在上,我曾家子孫若再後退一步,就請列祖收了他吧。”


    她的淚水潸潸而下,頃刻就痛哭不已。


    曾家的三個奶奶這個氣,怒氣衝天誰又怕誰?管你什麽長輩,管你什麽京裏別人怎麽看,你們還講不講理!


    正廳裏怒罵聲起,指責著曆年的往事,痛恨著落難時無人過問,富貴時打的秋風,再加上小丫頭的嘴是尖的,族長太太一群人數眾多,也步步後退,膽小的腿軟往外麵爬。


    謝運出現在廳外,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剛強的曾三姑娘,敢讓自己挨打,敢對著自己屢屢退親,此時伏在椅上哭得似個淚人兒。


    他罵過曾昌以後,就想到這些人敢氣自己,未婚妻麵前也有這樣的話,見到並不奇怪,不過在書房沒有動的怒氣,這就毫不留情的出來,反手一巴掌,把四爺曾昌打個滿臉開花,又一把摔出來隨便一個客人,族長年邁沒有動他,厲喝道:“都是死的嗎?看著我讓人欺負!”


    老兵們本就在正廳下麵呆著,對著正廳裏的吵鬧奇怪,聞言呼啦一下子上來,不是所有的人都不打女人,他們一動手,就見到正廳的上方飛來飛去全是人。


    男人們讓摔的狠,女人們讓丟的近,奈何雪地可沒這麽想,它們該是怎麽的堅硬照舊堅硬。


    男人滾著,女人哭喊著,爭先恐後的往大門爬。


    謝運站到曾寶蓮麵前,鐵青著臉:“有哭的,倒不如解氣,你難道沒有手,和我說話時候的那刺頭去了哪裏?”


    曾寶蓮抬眼看他,悲痛上來的柔弱一掃而光,條幾上座屏梅瓶樣樣俱全,雞毛撣子這種東西也有,抄起一把來跳出正廳,要不是裙子過長,估計能跳到台階上。


    豐年、喜春、抱竹、桃符從戰團裏退出,重卷袖子重叉腰,凶神惡煞的跟著曾寶蓮,白芍杜貞早就握好一把掃帚,主仆七個挾風卷雷般撲向那逃向大門的殘兵敗將。


    ------題外話------


    首訂不怎麽好呢,推薦票月票、打賞,都砸過來吧。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府小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淼仔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淼仔並收藏大府小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