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入住的這一天,就是容氏也手忙腳亂,見到曾寶蓮帶著孩子們進來,隨便問問守成伯府的齊氏來有什麽事情,曾寶蓮笑說不急,容氏就放下來不管,曾寶蓮帶著孩子們再去看齊氏的那份禮單。


    八寸高的赤金佛如果是實心的,也達不到一千兩黃金,在本朝重六十二斤半,而因為齊氏隻願意拿出一千兩黃金打點自己的公婆,曾寶蓮翻來覆去的顛倒那金佛,發現是個空心的。


    謝雨霖帶著侄子侄女纏著容氏要東西,不經意的看到,湊過來幫忙出主意:“拿秤來就知道重量。”


    “這倒不用,我就是隨意的掂掂。”曾寶蓮放下金佛,拿起那串十二顆的東珠問道:“二妹,你看這個值多少銀子?”


    謝雨霖先撇起嘴:“這個還不如父親給我的那串大,這個不好我不要,留給禦哥吧。”


    曾寶蓮笑道:“不是這個意思,當然是好的,才給二妹。”


    謝禦的視線一般來說總在姑姑那裏,聽到這個時候他也噘起嘴:“姑姑不要的東西,肯定不值一千兩,為什麽要給我?我寧可要祖母身上現在戴的這串,”


    回頭趴在容氏身上糾纏,就把東珠忘記,說的是:“祖母祖母,我房裏的東西不夠,我要比姑姑房裏的東西多。”


    謝雨霖一聽火了,她年紀大,總是率先占據容氏懷裏的最佳位置,就和嫂嫂說兩句話,那最佳的位置上現在是謝禦,她衝回來怒目:“禦哥,你讓開。”


    “姑姑,你眼裏又沒有晚輩了,這還了得?”謝禦緊緊的抱著容氏。


    謝雨霖也趴上來,容氏吃不消:“這是夏天,都給我起來,要東西明天再來。”


    三個孩子各自歡呼:“走嘍,寫份清單來,明兒就給我們辦。”


    看著他們出去,容氏忍不住笑:“太熱鬧了,鬧騰。”她是個眼尖的婦人,聽得懂敷衍的話,對曾寶蓮笑道:“你既說守成侯府過來沒大事,又搬著那金佛做什麽,真的想看分量,讓人拿秤來。”


    曾寶蓮笑看侍候的人,大家退出去,房裏隻有婆媳兩個人時,曾寶蓮把禮單重新送到容氏麵前:“母親請看,這裏其餘的東西不值兩百銀子,東珠剛剛估過價,二妹從來不會看錯,約值八百銀子,這金佛不會超過十斤,按十斤來算一百六十兩赤金,就是一千六百兩的銀子。”


    “總價沒超過三千兩,這算份兒厚禮,”容氏微笑:“不知道他們要什麽?”


    一般的客人送個幾十兩的也就過得去,這還是指富裕的人家,稍親厚些的又找人辦事,送個幾百兩的入住禮物已經豐盛的令主人心中有數,你是辦事來的。


    再親厚些的關係,就隻送各樣應時的菜肴、動用的果品及各種成衣。


    免得謝家剛住下來,什麽也來不及購買。


    數千兩的東西肯定有事要求。


    “要父親的兵馬保住他們的私利。”曾寶蓮就把齊氏的話說出來。


    容氏哼上一聲,聽到最後麵上直接浮現出不屑:“一萬三千兩銀子就想討兵馬,應對的還是與皇位有份的殿下,這幾家是窮瘋了嗎?她再來你就告訴她,抬一百萬的銀子來,我也不會動心,更別說你公公,正眼也不會看它。”


    “以兒媳來看,一萬三千兩銀子隻是敲門磚,而前來的說客又隻是守城侯府的齊氏,他們是想從兒媳的嘴裏問出公婆的想法,卻沒有想到齊氏今天把話全說完了。”曾寶蓮輕笑。


    容氏冷笑:“這麽大的事情,派出個小蝦米出來,我就不與他們計較了,可還有一層意思實在可恨,他們以為咱們家進京,就必然的和三位殿下對立,反正也是要鬧,隨便出點錢就想讓咱們家和三位殿下矛盾更深,也不想想,我們家是別人能調動的人家嗎?”


    這位從來不是個能含糊的人物,挑起眉頭後就先暢快的笑了:“既然他們和三王之間有矛盾,齊氏來見你,三王能不知道嗎?也罷,咱們等著吧,看看還有什麽價碼要開,合適的話再回應,不合適你就不見吧。”


    這是準備做壁上觀,這也符合曾寶蓮的想法,也很巧的符合鎮西侯的想法。


    鎮西侯還在等著給自己一個又一個的登基理由,他也看看再說。


    齊氏的話就由容氏轉告鎮西侯,曾寶蓮安排晚飯,又把家事料理一回,晚上仍然比謝運早回房,沐浴已過,披著一件外衣,曾寶蓮在廊下看月上中天的明亮氣象。


    她對舊宅院的回憶不多,倒是從小居住的小院落盛滿兒時的歡樂,可是那小院落如今是下人房,少夫人要住,隻能是一處寬敞的院落,曾寶蓮想不起來這裏以前是誰的住處。


    兩扇還開著的大紅木門,上麵爬滿淩霄,現在正是開放的季節,鮮紅的花朵群群簇簇著擁擠在綠葉裏,昂首向天傲視周圍。


    曾寶蓮很喜歡這花,不過她記得家裏以前沒有這種花,如果有的話,她雖然不知道,姐姐們也一定會采摘過來,當年曾家姐妹的娛樂,稱不上寬裕。


    所以曾寶蓮很願意給孩子們收拾房間,也樂意打扮他們,這份兒彌補自己當年的心情,隻有當事人心裏清楚。


    現在看著月光鋪滿紅花的莖與葉,曾寶蓮連連點頭,傲的好!


    做人應該有這份傲氣,活出自己的那份精彩。


    她再看淩霄的下麵,牆角裏栽植著叢叢的玫瑰,它們搖晃著濃鬱的花朵,香味蓋住整個小院。


    雕梁閃動新漆的色法,鏤空的式樣印在月光裏,像一幅幅添景增色的美好圖畫。


    曾寶蓮斜倚欄杆坐下來,半幹的發絲在夜風中吹動,令她更加的悠然。


    她欣賞著這一切,品味著這一切,偶然腦海裏會出現是誰大手筆的送還這宅院的居住權,他實在貼心不過。


    吳泰當年為貴妃省親,而把宅院裝修的美侖美奐,動用的器具也應有盡有,今天也是同樣,曾家進來就看到院落整潔,幾乎毫無灰塵,如果把夏日裏浮躁的灰塵也計算在內的話,幾乎毫無灰塵。


    房間裏屏風、條幾、拂塵、茶葉樣樣不缺,廚房裏青菜瓜果及新宰的雞鴨也整整齊齊。


    曾寶蓮沒有問出來,因為她在昨天進京的路上,容氏隨意地道:“咱們還住你家,別人盛情咱們就住吧。”


    “是。”


    曾寶蓮所以知道不是家裏人買回宅院,是誰盛情呢?大宅院裏外都有太多的秘密,容氏既然不說,也就不用多講。


    她隻感激她的婆家,這是奉承她的公公鎮西侯。


    不知不覺的正院門關上,謝運從側門裏進來,就見到妻子如夜中仙子那般美麗,垂著眼睫的仿佛睡著。


    輕手輕腳的抱起她,把曾寶蓮放到床上,曾寶蓮嚶嚀一聲醒來,手臂繞到謝運的肩膀上,把他緊緊的摟住。


    豐年和喜春上夜,兩個人會意的走出去,把房門帶上,坐在窗戶下麵等著也許會出來的吩咐,星星眨眼,她們也眨眼。


    喜春小聲地道:“豐年,這是咱們最後一年在少夫人房裏侍候。”


    “是啊。”豐年也油然的有些舍不得。


    當年跟著少夫人進京的小丫頭,在今年謝二姑娘十一歲的年紀裏,兩個人遠遠的超過成親年紀,曾寶蓮總是不想放人,豐年和喜春也並不情願長大。


    還是以前好啊,小丫頭在京裏橫著走,回想起來也是一段讓主人滿意的回憶。


    房裏有輕微的動靜時,豐年和喜春支起耳朵,不過並沒有喚她們的聲音,兩個人肩膀挨著肩膀,繼續做以前的回想。


    紅燭穿過細紋百鳥的紗帳落在金絲簟上,夫妻兩個人嘴角噙笑,帶著滿身的汗水也就懶得動彈。


    曾寶蓮想起來的時候,翻個身子的姿態更加嬌慵,眼睛對著謝運的側臉笑,嘴唇輕輕的吹風,直送到謝運的耳朵那裏。


    一下。


    兩下。


    謝運一個大翻身把她按住,笑道:“當我不行了嗎?”


    “我這是有話要說,”曾寶蓮笑眯眯。


    “如果說的不好,我就再收拾你。”謝運歪回到枕頭上。


    曾寶蓮就把齊氏的話說出來:“她說枕頭風免費的吹,我試試看是不是真的不要錢的吹。”


    謝運聽完,驚的一下子坐起來,露出不敢相信:“一萬兩銀子就想買我們家的兵馬,”


    世子瞠目結舌:“這個婦人傳錯話了吧,”


    曾寶蓮含笑瞥他:“以我看她的態度,她不敢傳錯。”


    “那就是京裏傻子太多,”謝運再次睡下來,想想道:“嗯,一萬兩銀子隻好吹一次枕頭風,你已經吹過了,明天記得找她討要,少一錢我都不答應。”


    曾寶蓮摟住他的脖子,對著他的耳朵:“呼,呼,呼呼......”


    謝運數著:“兩萬,三萬,四萬......”


    夫妻哈哈大笑起來。


    這自然是個夫妻間的笑話,齊氏一不小心的當個促成人,第二天曾寶蓮自然想不到問齊氏討要,謝運到書房侍候父親,說著這個笑話時,也不會提到枕頭風的字樣。


    昨天進的京,做為一個有爵位的世家,內宅裏應該繼續料理家務,男人們應該進宮參拜,哪怕不想理會三王,皇後還在宮裏,再不想按行客拜坐客的講究,要與認識的人通往來。


    今天的鎮西侯府,大門緊閉,既不打算出門,也沒有打算招待客人。


    謝雨霖、謝潤、謝禦各有一張清單,詳細到把別人院子裏一株小草也列出來,並且紛紛對自己住的院子不滿,要求繼續住在院子裏不改變,可是家什擺設全要別人房裏的那種。


    鎮西侯聽說,趕路也累是真的,沒事就尋求一個理由,心神又受煎熬,他索性也來陪著,幫著兒孫們解開糾紛。


    “祖母,你快著點兒,”謝禦在前麵走,催促著容氏。


    在他的後麵,鎮西侯難得陪妻子閑逛,著一身藍色羅衣的侯爺走在容氏的旁邊。


    謝雨霖拉著謝潤的手,一對姑侄嘀咕著。


    曾寶蓮是當家的人,公婆大撒手今天要悠閑,她一麵走一麵想著這幾天家事的安排,不過走在夏風裏,麵上總是輕鬆的。


    曾家三對夫妻邊走邊感慨,由他們的解說裏,曾氏姐妹重溫當年家裏的盛況,謝家的人也聽聽。


    曾秀慧和張家也住在這裏,張家在京裏也沒有房子了,曾秀慧懷裏抱著不滿周歲的新生子,她生得比姐妹都晚。


    曾紫芳的一對雙生子在奶娘懷裏蹦噠,謝辰和曾紫芳並肩看著就笑。


    再後麵是謝家進京的子弟們,鎮西侯最器重的幾個堂侄,如果父子或謝禦中有一個登基,爵位要還給謝家,此時是子弟們為首的,走的也分外榮耀。


    他們全是謝禦眼裏的助力,謝禦不時小跑到後麵,對著堂叔們擠眼睛,還有兩個是堂兄弟,也一並的擠了。


    大家擠擠眼睛回謝禦,意思很明白。


    出正廳往裏走,最近的一個宅院是謝運夫妻居住,孩子們一溜小跑過去,再近的一個宅院是謝雨霖的,謝禦來了精神,夏天的陽光濃烈,照得他小臉兒上放光,他哈哈笑著跑到院門那裏,往裏一指,神氣活現的仿佛抓住天大的錯誤。


    “祖父快看,祖母你看看吧,姑姑有架木香花,我沒有。”


    說到這裏,就偏著腦袋,對著謝家的堂叔堂兄弟們擠眼睛。


    大家哈哈:“有道理有道理。”


    曾寶蓮鄙夷:“一架子花你也爭,種這花的人安排的就是這樣,你現在要,難道能把這架子花搬到你院裏。”


    謝禦挺起胸脯:“折價,把祖父存的第十把寶劍給我。”


    謝雨霖躥出來:“謝禦,你眼裏還有長輩嗎?”


    “沒有。”


    謝禦黑著小臉兒:“我眼裏隻有你院子裏的木香。”


    謝雨霖胸有成竹的抬起手,不知什麽時候,三個人的清單全到她手上,“嗯哼,”她清清嗓子,大聲的念出來。


    “姑姑院子裏的石墩,還我一套盔甲。”


    “姑姑院子裏有三株半尺高的草,祖父賠我一次遊玩。”


    謝雨霖嗓音森森:“謝禦,我院子裏哪有三株草?”


    “在那裏,就在那裏!”謝禦對著草跑去。


    身邊出來一陣風,腿長的先到,多出三年的飯不是白吃的,謝雨霖一把拔幹淨草,拋到地上,拍拍雙手笑了:“這本來就是雜草,昨天就要拔,我沒有拔給你設的疑兵之計,你果然上當了。”


    拿指甲在謝禦的清單上一劃:“這條沒了。”


    “姑姑,你耍賴。”


    “禦哥,你耍賴。”


    謝禦偏著腦袋看堂叔堂兄弟們:“對不對,姑姑耍賴對不對?”


    堂叔們看天:“天氣不錯。”


    “是啊,真的好。”


    堂兄弟們看地:“咦,這地上竟然有螞蟻。”


    “好神奇啊好神奇。”


    謝禦快氣炸了:“你們,咱們說好的到了京裏就是京裏的規矩,和在西疆不一樣。”


    謝潤細聲細氣地問:“京裏是什麽規矩,西疆又是什麽規矩?”


    “姑姑在西疆家裏稱霸,在京裏......”謝禦及時的收住舌頭。


    鎮西侯放聲大笑:“如今該你是個小霸王了?”


    “祖父,姑姑不當家的時候,就輪到潤姐。”謝潤笑靨生輝,小手點在自己鼻尖上:“如今擁戴的人應該是我了。”


    謝雨霖第一個舉手:“我讚成。”她斜睨侄子,渾身上下都表現出笑意,對於粉碎侄子篡權的陰謀,謝雨霖總是很榮耀。


    謝潤一個一個的看過去:“祖父、祖母、父親、母親......”


    最後隻有曾家三對外祖父向著謝禦,為他舉起手,大家進到謝雨霖的院子裏,為她看看需要添什麽,有些屬於各人自己的愛好,皇後派來收拾房子的人沒法知道。


    謝禦把堂叔和堂兄弟們全攔下來,一個一個的算賬:“說好的話呢,昨天夜裏當宵夜吃了不成?”


    堂叔們麵容嚴肅:“這可怎麽辦,咱們謝家難道不是誰稱霸誰就當家?”


    謝禦眼睜睜看著他們進去,獨自在後麵垂頭生氣:“全是不中用的,說過就不算。”


    謝家的子弟們不向著他,他卻是三個外祖父的心頭寶,大外祖父曾學書拉上他手往裏走:“禦哥再大幾歲,就是獨擋一麵的人物,二姑娘再好,也是要出嫁的。”


    謝禦眼睛亮了:“祖父說的對,姑姑遲早有禍禍別人的那天,到時候人家不答應她,隻有禦哥會幫她。”


    “哎,禍禍別人可不對啊,以後不能說。”曾學書責備的看向妻子等人:“這些話誰教他的。”


    謝禦主動招供:“開江侯的孫子魯康哥哥說的,他說女孩子都有禍禍別人的那天,到時候我們不幫她,她就隻能站在門後麵哭。”


    曾學書這就沒法兒管,隻能交待謝禦:“這話不好,你記得告訴魯康,讓他以後也不要說了。”


    逛完三個孩子的院落,在他們的吵嚷裏就到中午,飯菜擺在早就看好的地方,臨水的一道長亭上麵。


    曾寶蓮從來沒有想過家裏還有這樣的景致,以前她知道家裏有個正式的池子,分流到幾個院落裏形成各處的小荷花池,她也來看過荷花,她的父親曾三爺在荷花池邊上種著地,可是今天的美景羨煞自己。


    她不知道的是這道池塘拓寬過,吳泰巴結貴妃可是下過狠力氣,曾家第一次回歸入住是在冬天,春天離開前往西疆,從此投奔親家過日子,冬天這個季節顯然不是賞池水的好日子,隻在今天,長亭外的美麗風姿重新出現在曾家人的眼前。


    長亭也是重新修建的,如果放在院子裏的,隻好稱做長廊。


    它比一般的長廊寬出來,所以擺下一張十二人的大圓桌以後,在桌子的兩側還留出走動的地方,方便上菜,也方便有人臨時的走動。


    鎮西侯府全家、曾家張家、及謝家的子弟們,再加上跟隨侯爺進入京裏,在這裏入住的將士,十二個大圓桌根本坐不下,隻是有名的坐上來,沒名的以後家宴上有份。


    第一道菜上來,蓮藕肉圓用清湯煨出來,這個時候出來一位會說喝彩話,那就叫盡善盡美,張家大奶奶當仁不讓,離席笑道:“我說句大實話,三姑奶奶仗著公婆的福,衣錦還鄉住在自己家的院子裏,這就叫團團圓圓。”


    曾家的人都說她講的好,別的人也鼓掌喝彩,曾寶蓮盈盈出席,恭恭敬敬的奉過公婆酒,又端一杯給謝運送過去,謝運慌忙起身:“我也有嗎?”


    曾寶蓮微挑眼眸:“有的。”


    夫妻同心,謝運低聲道:“我知道你想起來我挨打的那會兒了。“


    曾寶蓮撲哧一樂,取過酒壺結結實實灌他三大杯,同席的人看著也覺得美好。


    容氏叫女兒:“你也大了,成天的和禦哥鬧騰,今天是你起的頭幫你收拾院子,既然這麽樣,你索性當一天的家,讓你嫂嫂安心的坐下來喝口酒。”


    鎮西侯也道:“很是。”


    女兒再怎麽樣的武藝精良,也是要嫁人,遠近小國都來求過親,東王、南王和小北王也為他們膝下或族中適齡的子弟們談到過親事。


    三位殿下以為自己的家世過硬,他們不知道鎮西侯完全看不上,可也就是這樣的一年一年繁多求親的人,造成謝二姑娘十一歲也沒有親事,一女幾家求,定下來可能容易,一女幾十家求,當父親的眼前昏花,不知道定哪一家才好。


    鎮西侯慢慢的看著,求親的人也提醒他謝雨霖該學管家了。


    謝雨霖開心的出席:“那請母親和嫂嫂都不要管事情,今天歸我管。”把手一揮:“今天禦哥房裏的西瓜和點心,全扣下來。”


    謝禦扮個鬼臉:“姑姑,我今天跟著祖父母用飯,從早到晚上,你扣不成我的喲。”


    容氏沒好氣:“這模樣出嫁還不嚇壞婆家嗎?


    謝雨霖根本不聽她的,和謝潤現在離荷花最近的地方,姑侄有滋有味的商議著吃荷花拿荷葉做菜,謝禦很快加入,三個人笑嘻嘻的出來無數個主意,當然個個都是搗亂的那種。


    曾寶蓮就從容的往四下裏看,這池子其實不大,不過拓寬以後為增加眼界,遠處種著很多的樹,看上去仿佛已到天邊,池水自然就寬闊起來。


    紅荷在日頭下嬌潤凝露,亭亭的獨占鼇頭。


    風從水麵上滑落衣間,酒味裏也帶上荷的香氣,曾寶蓮悠悠的生出醉意,隻覺得歲月安好,一切如常。


    她在這無比的安心裏,那遺傳自祖先的驕傲破土而出。


    她的婆家在乎過別的人家嗎?曾寶蓮於窮困時也不曾低過頭,何況現今家大業大過於旁人。


    這京裏,想呆就是呆得的。


    一個酒杯送到麵前,原來是謝運敬過父母,又和兄弟們將軍們酒過三巡,回來就給曾寶蓮倒滿,他揚起一側的眉毛,看上去人帶邪魅:“該我請你喝了吧,我知道你很會喝,”


    曾寶蓮腦海裏頓時閃過她在這個院子裏說過的醉話,“我身為女兒,我是大英雄。”


    她左右看看,孩子們現在弄條船在玩,美其名曰親手給長輩們摘荷花,其實還不是自己貪玩。


    這就沒有人救她。


    曾寶蓮接過酒杯,也不能放過麵前這個人,取笑他道:“與君共飲。”謝運撲哧一樂:“好吧,我陪著你。”


    笑道:“還是我陪著你。”


    兩個人擁有共同的一個甜蜜的記憶,喝的時候互相看著,無端的就生出情意。


    曾家三對夫妻見到,嗬嗬也想多喝幾杯,張家夫妻笑道:“看他們,快看啊。”


    容氏端起酒壺來敬鎮西侯:“這是侯爺定的好親事。”鎮西侯笑笑,倒也從善如流,喝完以後,再道:“好與不好,還不是自己才知道。”


    就像曾奔雷是救整個的局勢而喪命,鎮西侯以後代子孫相贈,兩下裏的付出,也隻有自己才知道。


    在旁人的眼裏看來,曾奔雷沒有試圖逃命,鎮西侯府娶了個窮姑娘,應該是這樣。


    坐在曾奔雷的舊府第裏,鎮西侯隨口說了句感慨,不過說出來以後,他頓時醍醐灌頂,娶媳不計較門第,嫁女也應當如此。


    難怪他遲疑著總是不肯定下女兒親事,其實有幾家讓侯爺滿意。


    一念至此,鎮西侯對容氏道:“雨霖的親事,務必要讓她自己滿意啊。”


    容氏抿唇笑:“我常說雨霖的性子是侯爺慣壞,侯爺總算親口承認。”


    兒子的親事是逼出來的,女兒的親事就要讓她自己挑選,容氏深知道兒子承繼家業,而女兒遲早嫁去別人家裏受苦,她默默的又敬鎮西侯,他心疼女兒總不是壞事。


    “母親,看我搖船。”謝雨霖扯開喉嚨大叫。


    容氏又皺眉頭,把鎮西侯一通埋怨:“這樣的野姑娘,誰家肯要?也隻能她自己挑親事,她自己看對眼,大家互不指責。”


    這一天,在這裏吃飯的人盡皆醉倒,曾家三兄弟讓扶回去,忽然轉為痛哭流涕。


    ......


    鎮西侯府進京,是個頗為轟動的大事情,城外紮著兵馬,城內隨行的人數眾多,等著往來的人都伸長頭頸。


    第一天,除去齊氏是讓公婆攆著來的,別的人知趣不來。


    第二天,也總要收拾收拾吧。


    第三天,有人沉不住氣了,鍾江郡王對妻子道:“謝家還沒有拜我們嗎?”


    郡王妃倒是悠哉:“我讓人看著呢,總要進宮拜過皇後娘娘,再見過三位殿下,才輪得到咱們家。”


    鍾江郡王瞅瞅她:“聽你說話倒真省心,不過兩天了,三位殿下沒有派人去看謝家,謝家怎麽可能拜他們。”


    郡王妃這才有些不安:“難道皇後娘娘也不放在眼裏?”


    “這年頭,誰把誰放在眼裏?”鍾江郡王麵無表情:“再說謝家不把三位殿下放在眼裏,豈不是對我更加有利。”


    郡王妃恍然大悟:“是啊,不如我恭敬些,我先登門吧。”


    鍾江郡王衝她直翻眼睛,你總算想明白了。


    郡王妃笑著起身,喊自己的丫頭:“把我準備好的那份禮物拿上,備車。”


    “等等,你一個人去?”郡王叫住她。


    郡王妃莞爾,把她的丈夫教訓幾句:“看把你急的,你放心吧,三位殿下把持朝政,外省士子們紛紛寫文章聲討,三位殿下沒能耐,反把科舉停掉,遲早的會有人是他們的克星,你想要的,難道我不想要嗎?隻是我可以自降身份,你不行。”


    鍾江郡王忍俊不禁:“聽聽這個明白人,就是忘記一件事情。”


    “什麽?”郡王妃有些不悅:“我說的沒錯。”


    “帶上兒子,謝家的二姑娘還沒有定親事。”


    郡王妃愕然的反問道:“前幾年求過親,謝家已經拒絕了。”


    鍾江郡王火了:“你帶去給謝家看看怎麽了?二姑娘沒有定親,世子也沒有親事,你怎麽就知道這一次也不成呢?”


    郡王妃傻呆片刻,長長的哦上一聲,忽然歡天喜地:“是啊,男未娶女未嫁,還有機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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