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下來的時候,北風吹得呼嘯寒冽,鎮西侯望著桌上一堆信件,隻是下意識的淡然微笑。


    這些紛紛譴責的書信也好,公文也好,都寫著主人認為最難聽和最刻薄的話,可是對鎮西侯半點影響也沒有。


    不是他房裏的火盆多,也不是他的麵皮過厚,而是他師出有名並不虧心。


    推開說他亂臣賊子狼心狗肺的信件,鎮西侯把最下麵的請帖重新撿出來,用三根手指隨意的打開,把上麵的字跡再看一遍。


    這是銀省的馮大人再次邀請他到中立地帶相見,鎮西侯叫小廝進來,抬手扔給他:“回信,我去。”


    這就放下一樁心事般的,他站起來到窗戶前麵看冬雪飄零,好大的一片白雪,把天地遮蓋的幹幹淨淨,鎮西侯忽然後悔他出兵晚了,他將像這片白雪一樣橫掃天地,把魑魅魍魎攆的幹幹淨淨。


    論起來他的一生再沒有遺憾,他手握重兵受到愛戴,西疆衣食豐足,窮人雖有卻沒有難民,他的妻子美麗賢惠,他的兒子文武雙全,他的兒媳由自己親手所指,並且不負家中眾望,他的膝下還有一位雨神姑娘,還有一雙伶俐可愛的孫兒。


    隻剩下這唯一的遺憾,而真相終將大白於天下,負自己的終將償還。


    熱血升騰在體內,寶劍鳴跳於匣中,就是那久藏暗格的龍頭簪子,隻怕也沸騰了吧。


    他輕輕的自語:“哼哼,約我會談,不過是場廢話罷了。”


    所以他以前不去,所以他現在又肯去了,有時候聽聽廢話也很多,而他不管用什麽樣的方式拿到天下,也並不願意傷人太多。


    陳兵於境數月也沒有動兵,鎮西侯等待的是誰先來打西疆,誰是那第一個刀頭送血的人。


    “反正等我打你們,咱們可不帶血流成河的。”


    他又自語第二句,又說第三句。


    “三王已動國本,縱然我兵不血刃拿到江山,這元氣也得幾年恢複,不著急了,慢慢的圖之。”


    哈哈的童稚笑聲傳來,一排紅色的小雪衣好生的整齊,孩子們在雪地裏手扯著手行走。


    謝潤小臉兒紅撲撲,謝禦已有小小的英氣,姐弟的兩邊是謝雲和謝元舒,二姑娘不在,她陪曾寶蓮安置難民,隻有四個孩子看著雪,在雪地裏走出四行小腳印。


    鎮西侯看得心曠神怡,不由得撫須就大樂了。


    我謝家要登基了!


    看著孫子們,他的腦海裏其實在這樣想。


    .....


    在本朝這樣的朝代裏,貧富間的差距明顯的一眼看出,冬天的有錢人燒著地龍,抱著手爐在熱酒意裏打著盹;窮人們每年秋收剛過就冬天無法豐足的時候也多。


    西疆有糧。


    早在先皇還在寶座上就有這個消息傳出,那些常年逃難的人帶著全家老小在西疆度過冬天,省下的糧食就可以讓春天不再青黃不接。


    大自然的征兆很明顯,雨前有雲災前有異,自打三王進京以後,都本著沒兩年就分個勝負,國本不用在意民生暫且荒置,這已經幾年過去除去死人以外,三王照舊勢均力敵,國本和民生一年比一年荒廢。


    外省的災情遠比以前嚴重,就是今年的夏天也有大部分麵臨旱災,冬天前往西疆已成為很多人的生活中心。


    曾寶蓮坐在粥棚的下麵,看著從城門排隊等候檢查的隊伍。


    她今天的打扮樸素,窮人家的孩子並沒有進到鎮西侯府就迷離眼眸,這也不是會見特殊的人物需要用衣服首飾表示威嚴,她一件簡單的青色衣裳,細布絮上棉花鼓囊囊的,讓她產後也沒有發胖的身材胖出一圈。


    棉花墊得厚,也就不用手爐,丫頭們在她腳下放置火盆,曾寶蓮看看城外攜兒背女的隊伍,覺得過於奢侈。


    侍候好主人是丫頭們的本分,曾寶蓮也就沒說話。


    一個三口之家正在通過檢查,檢查主要針對奸細,以及生病的人。


    窮而什麽事情都有,西疆曆年接待難民而出現大小不等的疫情,並不在少數,專門有一些卷宗記錄接待的事項,包括每一次疫情的起因和解決。


    顯然是一家之主的男子帶著拘謹,扶著一個老人,身前走著一個半大的孩子。


    他們的衣著都極破舊,帶著疊加的補丁,有些地方呈鼓起的狀態,衣角磨出的毛邊在北風宛如發絲拂動。


    老人的白頭發淩亂出現在耳邊麵頰上,孩子的手上帶著過度勞作的痕跡,有一片青紫色像是凍瘡。


    可是他的眼神未免穩定,在他小心翼翼表現的懵懂裏,他看向周圍的次數太多。


    窮困交加的難民們沒有這樣的眼神,他們一般機械的茫然著過關口,寒冷讓他們沒有過多的心思看向周圍的環境。


    “淵弟。”


    曾寶蓮喊道。


    自從自立為王,謝淵和謝營就擔任保護曾寶蓮的職責,聽到這一聲喊,謝淵和謝營順著她看的方向走過去,把這一家三個人拖到一旁。


    “重新搜身,頭發衣角鞋子都不要放過。”


    謝淵看看男子舊布做成的棉鞋。


    半大的孩子動了,他輕飄飄的飛了起來,瞬間穿過謝淵和謝營的中間,與此同時手中抽出一把尖刀,對著那居中而坐的女子。


    定王的生母人人認得,就憑她坐的位置就能知道。


    他的速度足夠的快,可是謝雨霖更快,一隻手按著腰間佩劍的二姑娘步履糾糾的在粥棚外麵巡視,一個大步回到這裏,抬手一刀把半大的孩子打飛,接下來也沒有費事,她抬起手臂,袖子裏躥出一道烏光,半大的孩子從空中落地,吐出烏黑的血。


    “你,你這是江湖上的......”


    “你難道不是江湖上的功夫,我這裏已經見得太多,我這是以其人之道對待你之身。”謝雨霖肅然著麵容,說的一絲不苟。


    實在是見的太多,謝淵和謝營把另外兩個人斬殺,曾寶蓮眉頭也沒有抬一下,她的眼光又放到另外一家三口上麵。


    男人漠然在北風裏,髒棉襖上的幾個洞露出棉花的身影,黃而黑色,不知道沾的多少年汙漬,他麵色臘黃,拉著一個挺著肚子的女人,女人的神色倒還有光澤,小姑娘牽著母親的手,凍出青紫的手握著一塊黑乎乎的幹糧,不時放到嘴裏愛惜的舔一口,不舍得大口的咬下去。“杏花。”


    曾寶蓮這一次沒有喊回來守候的謝淵和謝營,她看向丫頭,杏花不用她多說,就知道少夫人的用意,匆匆攔下檢查結束排隊等粥的一家三口,把他們帶到這裏。


    剛才的刀光不在,血跡還在雪地裏,一家三口根本沒有心情在意,惶恐不安的跪下,眸子茫然的不知道即將發生什麽。


    “哪裏的人?”


    曾寶蓮端著熱茶笑問。


    “常省流沙城小道莊。”男子的回話帶著顫音。


    這才是真正的難民,他們常年被生活的勞累拖垮,每個細節都是身份的路條。


    杏花在一旁再次查看他們的路條,路條是幾年前開的,常年逃難的人沒有精力去衙門,這種路條西疆也認。


    杏花對著曾寶蓮點點頭。


    曾寶蓮又問他們家裏還有什麽人,有哪些親戚都住在什麽地方,男子回話的時候,曾寶蓮對小姑娘招手:“到火盆這裏來,不要太近,生凍瘡的手驟然的暖和,會癢的搔心。”又讓杏花倒熱茶給孕婦,拿幾個肉炊餅給母女。


    男子流露出感激,回答的生怕不仔細:“跟著姐夫來的,親戚五十餘口都在這裏,他們還在排隊,聽說這裏有飽飯吃。”


    在他話的勾勒出,曾寶蓮腦海裏出現一幅大概的地圖,和難民們的對答裏總結出來的,遠比真正的地圖還要明確。


    她又問男子一個問題:“你們村子裏一共多少家,一共多少人?方圓十裏內還有村子,還是三十裏五十裏?”


    “村子小,隻有一百來家,加起來總有五百口子人吧,方圓二十裏沒有別的人咧,咱們村子的人也都想來,可是道兒太遠,生個病什麽的招架不起,要不是媳婦肚子裏多一張嘴,我們也走不動。”


    杏花送肉炊餅給男子,男子看看妻子和女兒,咬上兩口就小心的放到懷裏。


    曾寶蓮點點頭,想得到照顧家裏人的,她肯高看一眼,笑道:“讓你在西疆安家,你肯嗎?”


    男子沒有想到,直直的看著曾寶蓮,曾寶蓮沒有怪他,丫頭們也沒有斥責,人的神情永遠是張白紙上的黑字,哪怕經過偽裝也能直透內心的根基,看到他的神情,才知道男子想法裏的變化。


    火盆靜靜的燃燒著,木炭剛開始發出的劈啪聲消失,通紅的火仿佛光明的前途,無聲無息的展示著,丫頭們靜而無聲,隻有男子妻女的咀嚼聲提醒他眼前貴夫人說的是件事實。


    男子爆發般的大聲道:“我肯,我肯來的。”


    西疆定期的安置難民,不可能把每年的難民全留下,造成大量村莊的空落將引發新的爭議,而對難民的觀察和分派到村莊後的管轄,也必須慢慢的來。


    隻有可靠的人才會留下來,免費的開墾土地,最近的城池負責補貼一定的糧食,新居民在打到糧食以前,以此為生。


    新的居民也需要半年一年的後續觀察,最後才能成為真正放心的居民。


    每年都有難民失望而去,盼望自己成為明年的幸運兒。


    男子就是這樣,他知道有這樣的好消息,也一直想當幸運兒,他回過魂以後,趴地上給曾寶蓮叩頭,又喊道:“家裏的,娟兒,快給少夫人磕頭啊,咱們可以留下來了。”


    曾寶蓮微微的笑著,接受他們的道謝以後,杏花把他們帶出去,房間裏擺放著巨大的木桶,數一數有三個,男女分開,杏花讓小丫頭照顧母女兩個。


    髒舊的衣裳直接扔到火裏,這是避免病菌的最佳手段,兩碗熱乎乎的藥汁裏同時具有暖胃、袪寒、消炎的諸般功效,雖然苦,喝得小姑娘咧著嘴,可隨後而來的溫暖並不僅僅出自泡澡,小姑娘又悄悄的笑了。


    洗到第三個木桶,母女清潔一新,新的棉襖等著她們,裏衣小襖大襖棉裙俱全,新鞋子上繡著一朵梅花,式樣簡單,不過寥寥幾針就得,可是母女神思恍然,不知道身在哪裏。


    杏花把她們送到另一大房間裏,這裏沒有椅子沒有桌子,環繞房間除去門的位置,皆是大通鋪,房裏坐著三個人都是女子,有兩個是上年紀的老人,大家攀談起來。


    孕婦驚訝地道:“大娘,這裏也收老人啊?”她有些淒楚:“還以為隻要能幹活的人,我家娟兒平時也能種地,早知道這樣就讓家裏爹娘一起過來。”


    老人笑道:“怎麽不要呢?老人也能幹活,我下地雖然不行,種個菜喂個豬的還行。”


    孕婦更加吃驚:“這裏有豬給咱們喂嗎,我家的爹娘打豬草不費什麽。”


    老人笑道:“你大著肚子,這小姑娘又太小,你總不會就母女過來的,這肚子裏的孩子爹他在嗎?”


    “在呢。”


    孕婦陪笑。


    “那就是了,接你爹娘的事情交給男人,恰好現在農閑,有的是日子,我還是先介紹下我吧,我姓曾,都叫我七老太太,等這屋子裏住滿人,就跟著我走,安置在我的村子裏麵。”


    孕婦肅然起敬:“原來您老人家是村子啊,那敢情好,以後還請你老人家多多教我們,”又讓女兒給七老太太叩頭。


    七老太太扶小姑娘,從懷裏掏出一個布包,裏麵是幾塊糖餅,拿一塊給小姑娘:“這是薑糖餅,冬天吃最好。”接著就給母女介紹。


    “先簡單點,等這屋子住滿,我再詳細的說,到村子裏還要再說一遍。”


    七老太太笑容滿麵,她一批批的接待留下的難民們,她們滿足的笑容往往帶給老人更多的滿足,她看著比在京裏更加的精神。


    母女和另外兩個人聚精會神的聽著。


    “咱們村離這裏有七、八天的路,會有車送過去,屋子是空著的,自己挑一間,如果嫌不夠住,林子裏有樹,請大家幫忙砍下來自己蓋吧。”


    母女幾乎直著耳朵,聽著“新村民發放糧種、給一頭豬娃自己養,殺的時候歸還豬肉、村子裏有醫生定期診脈不收費......”感覺這裏是神仙的地界。


    多打糧食,多打糧食,這是七老太太等人的職責,也是扛在容氏和曾寶蓮肩頭的重擔。


    巡視過粥棚,曾寶蓮回到赤城裏臨時的住處,再次召見一堆人,他們原本是外地的難民,為首的周義得到曾寶蓮的嘉獎,他將成為新的鎮長。


    鎮西侯府嚴格製定條條款款,百人為村,十村為鎮,隻要你能弄來足夠的人,你就可以一路高升。


    曾寶蓮重申公公的規矩:“以自己為中保,可以邀請的是家人、親戚、鄰居。”


    西疆要人,在這樣的方式之下,瓜分泥窩的土地漸漸的豐盛。


    夜晚。


    燭光散發出氤氳的紅暈,胡亂的照在整齊擺放的盔甲上麵,帶著冰雪的盔甲慢慢的融化著,雪最終化為水,在房間的溫度裏化為蒸汽。


    謝運今天竟然在家裏,而且回來的相當早,這無疑是曾寶蓮的一次欣喜,兩個依然年青的夫妻相擁著在床上,一遍遍的親昵著,再就無數次的訴說以後的前景。


    燭光描畫著謝運英俊的容顏,他把下巴壓在曾寶蓮的後背上,閉目嗅著脂粉香氣,享受最近不多的悠閑時光。


    “嗯,胖了的。”他輕聲的道。


    曾寶蓮毫不客氣的拿手肘給他一下:“不會說話就別說。”謝運低低的笑起來,嗡嗡聲震動著曾寶蓮整個人。


    兩個人都裏衣歪斜,露出大半的肌膚,上麵帶著不久前造成的汗珠,謝運的一雙手臂環抱著曾寶蓮,拿起枕邊的絲帕,曾寶蓮為他擦拭著,嗓音帶足慵懶:“穿好衣裳,等下孩子們就要過來。”


    “我打賭他們今天不過來,”謝運懶懶的鬆開手,仰躺在黃色的綾被上,呈大字形的世子一掃平時的幹練,像頭抽去骨頭的老虎。


    他語氣篤定的仿佛明早出日頭,曾寶蓮不禁好奇的湊過來,揪揪他的耳朵,又推敲著他的鼻子為什麽生得這麽高挺,問道:“你有什麽安撫他們的妙招兒,也教教我吧。”


    “不教,你胖了的,所以不教。”謝運壞壞的笑。


    曾寶蓮惱火的撲上去,雙手一左一右的扳起他的麵龐:“教不教,教不教......”


    然後驚歎了:“你為什麽生得這麽好看?”


    “知道你撿到大便宜了吧,還不趕緊的侍候好我,否則我就.....”謝運調侃地道。


    說到一半,曾寶蓮打斷他,一本正經地道:“否則你就要挨父親的板子。”


    她嘻嘻的笑起來,像個偷吃到嘴的小狐狸。


    謝運也笑:“你這個壞丫頭啊,就愛提這件事情......”他的思緒回到那年,他從京裏退親回來,原本以為這是一件小事情,輕易的就可以瞞過父親,卻沒有想到枕邊這位風一般的速度來到麵前。


    他撫摸著曾寶蓮散開的發絲,接著調侃妻子:“你就這麽喜歡我,所以飛一樣的來了,”


    曾寶蓮剛要噘嘴,說那個時候誰認識你呢,也不知道你生得這麽好,嫁給你也這樣的好,謝運低笑又道:“就憑你這速度,可以當個太後。”


    “哈。”


    曾寶蓮嫣然一笑。


    隨後她改成扳住丈夫的頭頸,絮絮叨叨地道:“禦哥會是個好皇帝對吧,他天天跟著父親,父親說他這麽小的年紀,問的很多,很是能幹呢。”


    窗外響起喊聲:“母親,我的衣裳扣錯了,我要進來了。”


    這一聲不亞於晴天霹靂,謝運騰地一下子跳起來,慌手慌腳的穿衣裳,曾寶蓮跑的速度到梳妝鏡的前麵,檢查自己妝容不亂,並匆忙的挽回頭發,外衣也是慌忙的套上身。


    謝運懊惱:“早知道二妹小的時候,應該打她幾頓,讓她不敢欺負我這個哥哥。”


    “你就這一個妹妹,你舍得嗎?”曾寶蓮忽然想笑。


    夫妻飛快的收拾完,謝運把房門打開,謝禦進來,裝著不知道:“咦,父親也在?”


    謝運黑著臉:“我進門的時候,你沒有看到嗎?”


    謝禦笑眯眯:“姑姑說,父親可能又出門了,姑姑說這麽早睡不好。”


    謝運沒好氣的蹲下身子,把兒子扣錯的地方整理好,教訓他道:“明年你九歲,難道自己還不會扣?”


    “會扣,就是總扣錯。”謝禦張開手臂,讓父親抱一抱,再讓母親抱一抱,搖搖擺擺的走出去。


    被這樣的一打攪,夫妻間的繾綣點滴不剩,謝運擰著眉頭坐好,等著下一次的敲門聲。


    在這種時候曾寶蓮往往不看他,免得自己大笑出聲。


    房門再次叩響,謝運眉開眼笑。


    “父親,我進來了。”謝潤在門外。


    謝運抱起她:“我的乖乖想父親了,”


    謝潤坐在他懷裏,認真的回答:“是,姑姑說父親今天難得在家,讓我好好的陪父親,”


    看向母親:“姑姑說有件事情煩請母親,請母親這就去她房裏坐會兒,等我回去再回來。”


    謝運板起臉:“你姑姑到底是認為我在家呢,還是不在家呢?”


    謝潤抱住他的耳朵嘻嘻:“姑姑讓弟弟過來,就說父親不在家,讓我過來,就說父親在家,姑姑還說這麽早的歇息,夜裏睡不好,所以.....”


    謝運對妻子揮手:“你趕緊去,免得我今天晚上真的睡不好。”


    曾寶蓮片刻就回來,杏花抱著一個紅漆的食盒,曾寶蓮笑道:“今天可別冤枉二妹,她親手煮的夜宵,父親已經用過,這是特意給你的,所以讓我過去拿回來。”


    謝運一個字也不相信,往常的時候,二妹會霸占妻子直到真的睡覺那時辰,曾寶蓮回來,謝潤就要離開,謝運看著丫頭送走她,回來,了然的問道:“二妹在做什麽?”


    “康哥剛剛又送來一封信,上麵打著火漆印,城門那裏不敢耽誤,直接就送來,二妹在看信呢。”曾寶蓮心疼丈夫每天奔波,親手為他由菜,為他把酒燙的暖暖的。


    謝運舉著筷子本來要拿二妹開幾句玩笑,笑話她居然把妻子早早的放回來,聽完臉色冷下來:“寫的什麽信,上麵打著火漆印?”


    一般這樣的信都是絕密或者加急。


    嫁進來十幾年的曾寶蓮當然知道他的臉色為什麽難看,盡量說的輕描淡寫,免得加重謝運的不悅。


    “你也知道,二妹不好回信就沒有回,康哥問為什麽不回信,說他想來給禦哥過生日,”


    謝運麵色更加的一沉,放下筷子起身:“我去教訓這個丫頭,讓她寫回信教訓魯康,火漆印不能隨便的用,太不像話了!以後我們拿他家的信認真看,還是不認真的對待?”


    他步子大,又敏捷,說話的功夫已經走出去幾步,曾寶蓮在他的話裏追上來,抱住腰身不肯鬆手,才把謝運又拖回來。


    “你呀,父親都不管二妹的親事,你就別管了。”曾寶蓮埋怨地道:“難得有一天早回來,我好好的陪陪你,你好好的陪陪我,這樣不好嗎?一定要生閑氣,家裏和開江侯府的關係又不是以前。”


    謝運失笑:“好,你說的有道理,別再噘著嘴,看著我的酒別燙過火,我今天好好的陪著你。”


    曾寶蓮轉嗔為喜:“你這個當哥哥的呀,要多多的體諒二妹才行。”


    “我還體諒她,她哪天不跟我搗亂,我都要謝謝她。”謝運和曾寶蓮胡亂的開著玩笑。


    吃飯的中間,曾寶蓮慢慢的告訴他最近收留的人手,來年預計打出來的糧食,謝運也覺得滿意:“要我想的吧,這仗怎麽也不能打出十年,不過誰又知道呢,說不定真的打下來,你我已經抱上孫子,糧草和人兵都要足夠才行。”


    “按父親說的,男人們先送去種地和營生,由當地的城池監管,個中好的再抽出來當兵,以後說不好有公爵份呢。”曾寶蓮說的很是興奮。


    喜悅讓她的肌膚布滿光輝,眉眼儼然畫就,謝運又要拿她說笑:“果然太後娘娘是厲害,”


    曾寶蓮煞有介事的嗯著,不慌不忙的點著頭,夫妻兩個相視笑了起來。


    北風刮過庭院,看過仿佛也覺得滿意,帶著聲勢來到另一個地方,窗戶上映出人的身影,謝雨霖拿著紙筆回信。


    哪怕魯康用的是加急快馬,他收到自己的回信時,謝禦的生日也已經過去,謝雨霖盡可以在信裏拒絕他,這信並不算難寫。


    隻是要回的信太多了,謝雨霖有些不樂意。


    封好給魯康的信,下一封是鍾江郡王世子朱昌來的,這信的外麵染著暗紅,應該是送信人的血。


    如果不是同時送的還有鍾江郡王的求救信,謝雨霖一定不會回,還會把朱昌罵上幾句,浪費人力和物力及生命,送問候的信真沒有必要。


    朱昌在信裏表達他的思慕,問謝雨霖還記不記得有位少年宣稱娶她,並且表示如果他能離京的話,將參加定王的生日宴會。


    “定王?”


    謝雨霖把這個詞看上幾遍,過年就十二歲的她依然有天真的地方,可家境決定她不可能懵懂。


    她自言自語地道:“這說明鍾江郡王承認下雨的身份?”搖一搖頭:“看來這位郡王在京裏的日子很不好過,竟然還沒有平王聰明。”


    平王逃離後的第二個月,謝家收到消息,鎮西侯一度以為平王會投奔他,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這麽想,不過幾個月沒有這對夫妻的消息,也可能死在路上。


    持著謹慎的想法,鎮西侯並不排除平王現在外省,被一些有勢力的人保護起來,準備關鍵的時候給自己一擊。


    而鍾江郡王顯然沒有逃離成功,謝雨霖唯一慶幸的就是他們家也沒有像承平伯、安定伯、平川伯一樣腦袋掛在城牆上。


    這信本來送到父親案頭,既然交給自己手上,父親的意思讓自己和朱昌通信,小兒女們的信件在這亂世裏可以是大人互通聲氣的渠道,不過謝雨霖更加不認為朱昌能有時間趕到,魯康如果不在今明兩天出發的話,他肯定無法出席。


    謝雨霖樂得大方,言詞懇切的回信朱昌,對他前來表示欣喜。至於這信收到是明年的幾月份,說不定都要接近二姑娘的生日,二姑娘管不了。


    隔壁傳來嘻哈笑聲,謝潤和謝雲,謝禦和元姐兒。


    謝雨霖嘀咕:“堂兄妹玩得再好也沒有用,真是奇怪,家裏的兄妹那麽多,最近隻有雲哥和元姐兒留下來。”


    二姑娘終究要長大,終究要想到自己的親事,父親已親口承諾,二姑娘喜歡的那個,就是他的好女婿。


    謝雨霖隨便的把侄子侄女也推敲一下,向兩對堂兄妹的“友情”有所鄙夷。


    她由已推人,以為和自己一樣,侄子侄女的親事也是最喜歡的那個,就是親事。


    ------題外話------


    昨天狀態不佳,所幸今天恢複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府小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淼仔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淼仔並收藏大府小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