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似乎很快從李景隆的話語中洞察出了什麽。“你是說,沐昕的大嫂苛待蕊依。你把這事回了父皇?”李景隆似乎未覺不妥。十分篤定地點了點頭。“對,皇爺爺傳旨去雲南接蕊依來京城的時候還把她大哥沐春一道叫進京來訓斥了一番。”


    李景隆話音剛剛落下,父王便恨鐵不成鋼般地歎了一口氣。


    “九江啊九江,你讓我說你什麽好,這麽多年過去了,你做事還是這麽冒失莽撞。這沐昕雖說自小養在京裏,或許與他兄嫂情分淡薄。可他不見得不在意他家族的榮辱。你這分明是幫了他,可你讓他們沐家被打了臉,我看他也不見得會記你的好。還有,這西平候府的梁子,恐怕你也是就此結下了。”


    李景隆很是不以為然的樣子。“隨他去吧,我隻做我自己覺得對的事,他沐家自己若是行事穩正,又怎會讓人打臉?”父王無奈搖頭“你呀,遲早被你自己的舉止隨心害死。”


    父王和李景隆似乎還有其他的事要談,不方便讓我聽,就讓我去找沐昕和蕊依玩兒。


    我看那蕊依的樣子,多多少少能夠體會到一些她的心態,。我不了解,她大嫂對她所謂的苛待到了什麽程度,但是一定想想得到,父母不在了,那個家對她一定是沒有任何溫度的。


    父母在時,兄弟姐妹都是手足,是親人,父母不在了,那就隻是親戚。對你好是人情,待你冷漠也是本情。除了高燧之外,我看我那其他幾個兄姐也不外如是。


    現在,她又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一切都是未知的,她心裏的的七上八下和惴惴不安都是可想而知。就像我剛剛回來燕王府的時候,如果沒有父王護著,我一定不會比她更好。


    既然她來到了我家,並且看皇爺爺讓李景隆帶他們來北平這一舉動,貌似是要父王撫養他們兄妹的意思。


    他們是開國功臣的遺孤,若是要撫養定然不是馬虎的事,當然這些相信父王會考慮周全。我所能最的就是在感情上多給他們關懷,讓他們覺得這真正是他們的家,而不是一個臨時的居所,更不能讓他們覺得自己是個給人添麻煩的客人。


    尤其是蕊依,她那謹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錯的樣子真的很讓我紮心。


    想必高燧也是一早就接到了沐昕來了的消息,此時已經在花園中興奮地與沐昕玩成了一片。


    蕊依換過一淡紫色的衣裙,梳好了兩個雙髻,人也精神了許多。隻是還是一副放不開手腳的樣子。她站在一旁,看著沐昕和高燧打鬧,手裏緊緊地攥著帕子。我知道,作為一個女子,隻有羞怯,茫然,不知所措的時候才會有這樣動作,我上前去拉了她的手,攜著她到走廊上坐下。又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輕聲笑道“別拘束,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


    蕊依這才緩緩抬起頭來正視我,露出了一絲笑容。一雙杏眼也有了奕奕光彩。見她放鬆了一些我就隨口問了她一句“你今年幾歲了?”“我今年十歲了。”她的聲音軟軟甜甜的,也十分好聽。


    我溫然一笑,“那你和高燧一樣大,以後就喚我姐姐吧。我隻有高燧一個弟弟,如今多虧了九江哥哥,讓我多得了一個好妹妹呢。”“好,瑾瑜姐姐。”蕊依十分乖巧地應著。


    這一天,除了午膳和晚膳十分,高燧都和沐昕玩在一起。兩人打滾摔跤,玩著一切男孩子愛玩的遊戲,好不快活。一天下來,兩人的衣服也髒了,臉上也熟一團烏糟。我不懊惱,輕輕輕輕擰了下高燧的耳朵來到鏡前。“你看看鏡子裏,好美的一個美男子呢。”


    我這嘲諷的話把沐昕和蕊依都逗笑了。高燧自己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我看拍了一下他的後腦勺“還不趕緊去洗洗,你瞧瞧你那副來人瘋的樣子,沒得叫人笑話。”誰知高燧拉上沐昕,衝著我神神秘秘地一笑。“我跟沐昕哥哥還有重要的事兒呢。等我們做完自然會去的,你就不用操心了。”“你還能有什麽天大的事兒,就知道插科打諢沒正形。。。”隻見我話音都還沒有落下,高燧就拉著沐昕一溜煙兒跑了出去。


    飯後,我帶著蕊依在院子裏又散了一會兒步。想著她一路上舟車辛勞,今天又玩兒了一天也該累了,就送了她回去休息,我將她的日常用度一並關照好,自己也打算回房去。


    子衿已經提著燈籠在院門口迎我。“郡主,老夫人說等您回來讓您去她房裏。”


    當我來到外婆房中的時候她正在柔和的燭光下打著珠絡。想是聽見了我進門的動靜,緩緩抬了頭,說了句“你來了。”語畢向子衿揮了下手,讓她下去。


    房內隻剩我和外婆兩個人時,外婆連忙放下手裏的活,警覺地把我拉到她身邊。“瑾瑜,你跟你九江表哥是怎麽回事?”“什麽怎麽回事?”我對外婆的問題感到十分摸不著頭腦。


    外婆似乎是以為我在裝傻,急道“你這孩子,跟外婆還在這兒打馬虎眼兒。”外婆似乎是不知該用什麽樣的語言來表達她的這個問題才能讓我能夠真正理解又無法回避。可我從她那語言又止的樣裏大概猜了出來。難道今天我和李景隆見麵時舉止太過親密,引人誤會了?“外婆,您老人家不會是以為我和九江哥哥兩小無猜了吧。”外婆無不擔憂地點點頭。我沉吟了少頃,實在是憋不住了,笑地不能自已。


    現在天色已晚,我又不能夠捧腹大笑。這種為了控製聲響強壓笑意的感覺實在是讓我不好受。


    外婆看我的樣子,也明白了過來,姑娘家家如果是被人戳中了懷春心事,理應是羞羞答答。而不是現在這種忍俊不禁的模樣。外婆長長舒了一口氣,像是放下了一塊心頭的大石。款款道:“不是就好。你爹今天特地讓我來問問你,他也是怕。”


    我止住了笑,想起幾年前在金陵的時候父王就對我說過李景隆不是個做事穩重的人。今天當麵對他又是抱怨了一通。相信父王和外婆發自內心感激他,卻不想我的終身大事與他有些什麽牽扯,上次,父王問我遠清的事我沒有明確表態。我以為父王心知肚明,誰知道竟然鬧出來這麽大一個誤會。好在外婆對我足夠了解,隻言片語道明心事就讓我回去休息了。


    之後的幾天,高燧和沐昕兩個人都神神秘秘的。說是要給父王準備一份別出心裁的壽禮,問他是什麽,說一定是壽宴當天當著父王的麵才能揭開。


    父王的壽宴沒有大辦,一是這三十六歲生日不是逢十大壽,二是他素來也不愛熱鬧。隻是把我們兄弟姐妹七人還有徐王妃,王德妃聚集在一起吃一頓團圓壽宴。


    今年多了李景隆還有沐昕和蕊依兄妹倆,倒顯得熱鬧些。


    在壽宴開始之前,我們照例時是要獻禮。我看見沐昕和高燧一起拖這一個用紅布遮著的大物件走了進來。那物件想必就是高燧送給父王的禮物。


    高燧進來的時候其他兄姐都神色如常,就見那高煦斜睨著雙目看向高燧。那副鄙夷的神情讓人看了實在不喜歡。


    我看見沐昕和高燧很費力的樣子,上去搭一把手。不想一個不留神將遮在物件上的紅布碰掉了。


    布被揭開,高燧送給父王的壽禮竟然是一艘紫檀木雕刻的大型船。船身雕刻地十分精致,看得出費了許多心力。原來,這就是沐昕和高燧這些天來潛心的大工程。


    高燧為了父王耗時耗神又耗力,父王一定心裏歡喜。


    可讓我不解的是,此時坐在上席的父王,麵上一絲喜色都沒有。相反,眉眼中的勃然大怒都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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