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盛陽和朱智臻再次趕到“紅歌狼酒吧”的時候,事情卻有了意外的發展。


    朱智臻和盛陽剛到酒吧門口,他們就看到與朱智臻他們跑進來的方向不同,批量的顧客正在逃命般往外跑。現場奔跑聲、踩踏聲、尖叫聲,還有桌椅倒地的聲音與玻璃杯碎掉的聲音混成一團。朱智臻好幾次拉住往外跑的顧客,問他們怎到底發生了什麽。著急逃跑的人卻都隻是簡單的說了個“打架”、“殺人”等字眼。


    在紛亂的聲音和人群的碰撞中,朱智臻大喊著胡帥領的名字。她急得額頭上全是汗,聲音驚恐的變了聲。


    直到穿過舞池,跑到內側挨著衛生間角落的一處隱蔽的位置,一個含渾的聲音終於響起。


    “沒事。我在這!”


    盛陽一聽,覺得驚喜,同時覺得有些不妙。


    果然,順著聲音,朱智臻和盛陽發現在一個三角形的角落處,胡帥領坐在地板上,他眉毛上揚,雙眼半閉半睜,因為他的額頭上滿是從上而下流出來的血。這些血柱子已經流經他的粗黑的眉毛,蓋住了他的眼睛。但是,額頭上的血還是其次,更恐怖的是他的臉上明顯的有一處被利器砍劈開的傷口,深可見骨,在被劈裂的上唇的縫隙中,甚至都可以隱隱約約看得見他的牙齒。


    朱智臻和盛陽驚呆了!朱智臻本能的驚呼一聲,立刻查看他的身上的傷口。盛陽則立刻撥打急救電話。


    “沒事,沒事……”


    胡帥領笑著說,然而那笑容隻是從破裂的嘴唇中,露出被血染紅的牙齒。


    “去看看那家夥吧。”胡帥領用胳膊抿掉了眼角處擋住他視線的一大片血液。


    而順著胡帥領目光所在的方向,朱智臻和盛陽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倒在地上。他個子奇高,幾乎能有190cm,他似乎已經昏了過去。他的頭被椅子砸破了,血布滿了他戴著口罩的臉。


    盛陽將他的口罩摘掉。他看到男人整張臉坑坑窪窪,滿是血跡,就像剛從血水裏撈出來的骷髏。


    “看樣子,他就是袁明義,或者是袁明浩……”


    而盛陽的話音還沒落地,突然,地上的男人緊閉的眼睛猛的大睜了起來,他使勁的眨巴了幾下,他的眼眶雖深,眼珠卻黑得象兩口小井,深深的閃著黑而凶猛的光。


    盛陽嚇了一跳。


    而即使手已經被手銬拷在了桌腿上,男人依舊發狂般扭動起身子,“你們憑什麽抓我!”他高喊,同時一腳踹飛了身旁一把椅子。


    “就憑你拿著刀準備殺人!”胡帥領踉蹌著身子走過來,對著他的肚子就來了一腳,而後他將一把刀扔在他麵前。


    男人疼的蜷縮了起來。但是隨即,男人的臉上卻泛濫起陰邪的笑。“拿刀殺誰了?誰作證?我殺的人在哪呢!?”他誇張而得意的看向胡帥領,而後,從嘴裏吐出一口帶血的口水。


    胡帥領上前又是一腳。


    “有我在,我t媽的就不許再有人死在我麵前!”胡帥領怒吼。但是隨著他的發力,他再次感覺到了疼痛的加劇,他的臉上的血已經流到了他的脖頸初。朱智臻趕緊過來攙扶住他。


    “雖然大部分人可能已經趁亂逃命了。但是別忘了你頭頂上的監控。”已經趕過來的傅強蹲下身子,冷靜的提醒男人。而男人卻直視著傅強的眼睛:“隨便!”他說著,隨即放肆的還對著頭頂上的儀器打了聲照顧,揮手時不忘露出可怖的笑。


    看來眼前的男人早就知道這裏會是攝像頭的死角。盛陽看了看頭頂上的監控的位置,再看看胡帥領他們身處的這個三角形的角落區域,著急的心想。


    但是,令所有人沒有想到的,正在男人開始大笑起來,對著酒吧還逗留的幾個看熱鬧的顧客大喊道“警察打人”、“警察隨便抓人”的時候,一個女人主動靠了過來。


    “不知道這算不算證據?”


    女人一邊說,一邊拿出了手機。原來,她已經把這裏發生的一切都悄無聲息的給錄了下來。


    後來,在女人視頻的還原下,大家終於清清楚楚的看懂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十分鍾前。


    男人戴著口罩,他徑直的走進一坐在角落裏的一對青年男女。青年男女大概都是二十歲左右的年紀。一副稚嫩的模樣。而就在男女依偎在一起,年輕男人的手不安分的將手伸向女伴的大腿的時候,男人突然從後麵拍了一下年輕男人。年輕男人似乎是被打擾到了,他麵露不滿,隨即就要和男人理論,而猝不及防的,男人瞬間就從襯衣內側掏出一把刀。


    他似乎早就準備好了,不管年輕男人做出什麽舉動,他都會直接掏出自己的刀。


    不過,更令人沒有想到的,胡帥領似乎早就釣住這個男人了。在他掏刀的瞬間,胡帥領一個反手就將男人的手腕別了過來。刀落在了地上。而就在胡帥領撿起來刀的瞬間,男人直接用酒瓶砸在了胡帥領頭上,緊接著,令所有人沒有想到的,男人竟然又從懷裏掏出了第二把刀!


    胡帥領下意識想要掏槍,但是他猶豫了一秒鍾,似乎害怕引起更大的危險,畢竟這裏還有很多未疏散的顧客。而就在他猶豫的這一秒鍾,男人的刀直接就往胡帥領的臉部砍了過去,寒光閃閃的刀迎麵就劈在了他的臉上。


    這一刀下來,酒吧場麵完全失控。尖叫聲、高跟鞋聲、玻璃杯打碎聲同時響起。剛才的年輕男女也早就跑的不知方向。胡帥領滿臉是血,但是他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他直接一個掄起一把椅子,劈頭蓋臉的往男人的頭頂砸了下去。男人滿臉是血,而後他還沒反應過來,胡帥領一腳就把他踹翻在地,然後,在男人剛想爬起來的瞬間,胡帥領動作極速的拿出手銬,將他拷在了固定的桌子腿上。他拷手銬的動作太嫻熟了,前後沒有用到三秒。


    男人很明顯的還有餘力,他發了瘋了的伸出胳膊去夠地上的第一把小刀,而已經走不穩的胡帥領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他一個酒瓶就夯到了男人的頭上。然後男人陷入了短暫昏迷,胡帥領也支撐不住的坐在了地上,大喘著氣,任憑臉上的血往下流。


    然後,視頻結束。因為此時盛陽和朱智臻趕到了現場。


    “要不是害怕造成更大的混亂,帥領根本不會受傷。”看著胡帥領被抬進救護車,朱智臻的咬肌微微顫抖,她在努力克製自己的憤怒。


    “不過真諷刺,救護車還真是十五分鍾才到。”關海濱看了看表,無奈的搖了搖頭。


    聽到這,大家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隨後大家坐上了自己開過來的車,一部分人跟著去醫院,一部分人先回警局。不過在上車之前,張原野又隨意的嘟囔了一句:“可是我還有一點不懂,就是,他為什麽會帶兩把不同型號的刀?”他說著,看向盛陽。


    盛陽目不轉睛的看著胡帥領所在的救護車遠走的方向,很明顯的,他已經沒有了心思再分析案情了,畢竟胡帥領傷的確實不輕——還是在臉上。“為了保險吧。”盛陽隨意的說著,他的目光一直跟隨著前方的救護車,內心充滿了擔憂。


    ***


    對男人的審訊簡直沒有遇到任何阻礙。


    男人是袁明威的哥哥袁明義,他直接就袒露了他殺人的動機。果然就和重案組之前推測的一模一樣,他是因為弟弟被殺而對社會心懷怨恨。


    “我和弟二弟沒什麽可說的。我們倆已經廢了,我就是個小混混,我二弟就不說了!但是我弟弟那麽優秀……他大學畢業剛找好工作!他是我家唯一的希望!憑什麽!憑什麽他要死在那種垃圾人的手裏!”袁明義說著,不禁攥緊了拳頭,他咬著牙,幾乎要把自己的拳頭攥出血。


    “可是凶手已經被逮捕了。”傅強嚴肅的提醒他。


    “可是凶手沒死!那種垃圾人沒有死!憑什麽我那麽優秀的弟弟卻死了?”袁明義說著,他似乎又回想起了當時的場景,他的拳頭慢慢鬆開,他的眼睛裏滿是痛苦的悲戚:“就那麽死了!……明威……我們等了救護車十五分鍾……哈哈,他還鼓勵我們……結果,所有人就那麽站著……眼睜睜看著他血流幹,我使勁的搖晃他,他再也沒能睜開眼睛看我一眼!……”


    袁明義說著,不禁昂起了頭,對著慘白的天花板笑了兩聲。笑著笑著,他的眼角竟然冒出幾顆淚珠。而後,更多的淚珠都匯集到了此處,它們頗有要破眶而出的趨勢。


    傅強能夠想象得到,那該會是一種怎樣的巨大的打擊,才能讓眼前這個身高足足190cm的男人流下眼淚。不過,錯了就是錯了,傅強知道自己不能為他找任何借口——尤其他還重傷了自己的組員。


    想到這裏,傅強沉重的歎了口氣。走出審訊室。


    ***


    淩晨四點。


    當傅強從審訊室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疲疲倦的靠在辦公室的椅背上休息。但是都沒有睡著。辦公室安靜的令人窒息。


    “都回去休息吧。”傅強默默的說。


    但是所有人依然無動於衷。從醫院回來的朱智臻依靠著椅背,在出神的思考著什麽;盛陽也在低頭看著某個資料:一直在辦公室的關海濱則默默的再次點起了一根煙,出神的看著遠方,不停的吞吐煙霧。


    傅強一個個挨著拍了拍他們的疲憊的肩膀。大家依舊沒有太大的反應。而直到傅強再次以命令般的口吻要求他們所有人回去休息四個小時,早上八點前不允許出現在辦公室的時候,他們才有了動作,他們總算是緩慢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活動了下身體。


    不知道為何。明明已經抓了凶手,但是所有人竟然都無法開心起來,尤其是朱智臻和盛陽。


    朱智臻很明顯的是為了胡帥領受傷而擔心——雖然胡帥領並沒有生命危險。


    而盛陽卻不止如此。


    盛陽雖然也擔心胡帥領的傷勢,但是在內心的另一處角落,他還充滿了莫名的擔憂。因為當他從醫院回來以後,他不禁想起了張原野曾經問他的那個問題——凶手為什麽要帶兩把不同型號的刀?


    當時因為著急胡帥領的傷勢,盛陽隻是簡單的回答了張原野一下,而如今冷靜下來,盛陽也感到百思不解,他甚至感覺這個疑問就像是鑽進了他的大腦中,在他的大腦中異常興奮的跳躍著,非要逼著他去思考、去解答。


    是啊,凶手為什麽要隨身攜帶兩把不同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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