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梁好萬萬沒有想到,魏祖鳴給自己打電話的目的竟然不是敘舊,而是請自己幫忙。梁好雖然並不喜歡他,但是既然自己已經把魏祖鳴當做了普通朋友,所以梁好還是一口答應了下來。


    所以三天後的周日,他們約在了一所比較高檔的餐廳見麵。


    ??“阿爾茨海默症?”——


    而當魏祖鳴向梁好說出這個詞時,梁好一口紅草莓果汁沒有喝完,就差點嗆了一口。她皺了皺眉頭。


    “是的。”魏祖鳴有禮貌的說。


    今天,魏祖鳴和往常一樣,穿著極其整潔的灰色西裝,眼睛上戴著一副lotos純金眼鏡。從名貴的眼鏡框裏透出的一雙深棕色的眼睛,時不時在梁好與他手中的筆記本中來回切換。


    ??“阿爾茨海默症是一種起病隱匿的進行性發展的神經係統退行性疾病。臨床上以記憶障礙、失語、失用、失認、視空間技能損害、執行功能障礙以及人格和行為改變等全麵性癡呆表現為特征,病因迄今未明。65歲以前發病者,稱早老性癡呆;65歲以後發病者稱老年性癡呆。”


    魏祖鳴照著筆記本讀著,讀完後,他歎了口氣:“而很可惜的,才剛過36歲,他就患了這種病。”


    雖然很不禮貌,但有那麽一瞬間梁好恍然覺得對麵坐的是盛陽,這讓她分了些神。“太可憐了。”


    “是啊,曹銘在他年少的時候,他的父親整日酗酒,毆打母親、妹妹和他自己,以至於他的腿部造成了終身殘疾。某個夜晚,醉酒的父親再一次毒打他的妹妹和母親。積壓了多年的怒火終於爆發,他用枕頭捂死了父親。然後,失去理智的他就逃走了,但是在逃跑的路上,他卻出了車禍,大腦受到重創。患上阿爾茨海默症就和那次車禍有很大的關係。事後,他作案過程的記憶隨著阿爾茨海默症的發作而遺失,他甚至都不知道他的父親已經死了。直到最近,他被提起公訴。”


    “我非常同情他。我不知道我可以幫到什麽忙?”梁好說著,遞過來服務員遞上的一份牛排,輕聲道謝。


    “雖然有些難以啟齒,但是,我也就不和你客氣了,梁小姐。”魏祖鳴說著,他同樣接過服務員遞過來的午餐。“我知道,在拒絕了我之後,你已經和盛陽博士在一起了吧?”


    梁好的臉明顯的紅了一下,但是這並沒有阻礙魏祖鳴接著說下去:“我就知道。不過這次我可真是為了工作上的事情才找你們的,也很緊急。我知道盛陽博士是省級重案組的隊員。我在想,或許他可以幫忙出庭作證,他是探究罪犯心理的專家,他的證詞應該能夠更權威的證實曹銘殺人時候的心理狀態,以及患上阿爾茲海默症的可悲之處,曹銘並不是有意識的要逃避法律製裁。”


    “是這樣啊……”梁好夾起了一塊牛排,卻又緩緩的將它放了下來。“我並不是不想幫你,但是現在盛陽並不在s市。”


    “h市滅門案不是已經結束了嗎?”魏祖鳴有些吃驚。


    “我也覺得很奇怪。那天一大早我就給盛陽打電話了,但是一直打不通。後來我從傅隊那裏得知,盛陽請了三天的假,但是……盛陽先回了一趟s市,又匆匆忙忙的去f市了。而且三天過去了,他還沒有回來。”


    魏祖鳴微微的皺了皺眉頭。而後他爽朗的笑了笑。“沒關係,這一次我是幫我的律師朋友的。如果真的不方便,我就給我的朋友推脫掉。”


    “真的不好意思,魏祖鳴。我現在也很難聯係到盛陽。這兩天他隻給我回了一個電話。”梁好不僅有些難為情,眼神中更充滿了擔心。??“開庭是後天上午吧?”


    魏祖鳴點了點頭。


    “我非常希望能夠幫到你。我會再給盛陽打電話,如果可以的話,我會立刻聯係你。”梁好真誠的對魏祖鳴說。


    ***


    而梁好說的確實不是謊話。


    三天前,當她得知h市滅門案順利告破時,她第一時間就聯係盛陽了,但是電話卻一直是關機的狀態。到了下午,她才從傅強的電話中得知盛陽並沒有和他們組員一起回來,而是請了三天的假,說是有一些事情要辦。梁好雖然有些疑惑,但是天性樂觀的她並沒有太過在意。


    但是,令梁好不安的是,三天過去了,她依舊沒有等到盛陽回來的消息。


    “為什麽深夜返回了s市,第二天盛陽又去了別的城市呢?”


    半夜,梁好在床上輾轉反側。


    梁好忍不住想給盛陽打電話,但是她又害聽到再次關機的提示,她便將今天和魏祖鳴對話的事情以信息的方式發送給了他。發送完成後,就像是等待一個遙遙無期的結果,梁好瞪大了眼睛看著天花板胡思亂想。她想到那天在酒店裏和盛陽在一起的幸福的時刻,她不禁微笑著有些臉紅,但看著如今黑洞洞的空氣,她更對盛陽的“失聯”產生了擔心,畢竟,在為數不多的聯係電話裏,盛陽什麽都沒有給她說,再加上盛陽在電話裏有些閃躲的語氣,梁好總覺得盛陽有些事情隱瞞了她,但是她並不知道那是什麽。


    梁好正在胡思亂想,忽然,一抹亮光劃破了周圍的黑暗。


    是她的手機突然亮了起來。??


    梁好第一時間從床的這頭爬過去拿起手機。


    閃爍的屏幕上,亮起的是來自盛陽的短信:


    「我已經在飛機上了,明天一早就到家。我會準時去法庭作證。很抱歉讓你擔心了,小好。」


    仿佛不可置信盛陽這次會回複的這麽快,梁好一下子找回了丟失了的心跳,她這才放下了心,秒回了盛陽的信息。


    “盛陽回來了。可以繼續準備給他的''驚喜''了。”梁好開心的想,她不由自主的親了一下手機上還在亮著的盛陽的那條短信。


    ***??????????????


    盛陽在法庭上可謂是幫了魏祖鳴一個大忙。


    出庭前,盛陽特意穿上了深藍色的西裝,西裝裏是紫白相間的條紋襯衫,襯衫前還打上了一條黑色的領帶,這讓梁好覺得盛陽又性感又好看!隻是盛陽似乎總是對西裝有些天然的排斥,他總是不停的抖動肩膀,他甚至還背上了他形影不離的牛皮包,好在梁好及時讓他換了下來。


    “真的不搭配,相信我,親愛的!”梁好感到哭笑不得,盛陽這才委屈似的將牛皮包換成了公文包。


    在庭審環節,盛陽的表現更令梁好感到無比驕傲。


    曹銘神誌恍惚,無法為自己多做辯解。好在曹銘有一個強大的律師,並且有盛陽這樣具有專業知識的政府工作者來為他作證。


    盛陽首先講了父母的不良行為會對孩子會造成多麽大的影響和傷害,他剛好以之前剛辦理的h市滅門案為切入點侃侃而談,論證充分,具體,令人驚歎。他在說的時候,語速依舊非常快,手還不停的比劃著,雖然不夠富有情感上的感染力,而更像是一堂預防犯罪的道德課堂,但是好在每個人都被具體的血淋淋的案件和事實給震懾到了,他們聽的都得非常認真,尤其是梁好。


    一段證詞說完之後,盛陽總算是緩了緩,他挺直了身子,等待著律師的提問。期間,梁好對著盛陽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像是有心靈感應一樣,盛陽也在間歇的第一時間看了看梁好,回應她一個幹淨的笑。


    而辯護律師似乎不像錯過這個好時機,他乘勝追擊,簡單的問了盛陽更多有關曹銘的問題,包括盛陽對曹銘的心理狀態的評估等。盛陽也都一一作答,毫無緊張。隻是一上午的等待、回答,盛陽顯然已經感到了疲勞。


    而還好,終於到了最後的一個問題。


    律師充滿自信,走向盛陽,又看向一臉無辜的仿佛才剛剛睡醒的被告,微微提高了幾個分貝的音量:“既然您是犯罪心理專家,那麽你對阿爾茲海默症的了解又是多少呢?公訴律師一直強調,被告曹銘在殺人之後並沒有及時投案自首,那麽,您認為被告在患上阿爾茲海默症之後有足夠的清醒去投案自首嗎?”


    全場肅靜,似乎都在等待盛陽的回答。


    但是沒有人想到,盛陽卻在這個極為簡單的最後的一個問題上卻卡主了。


    ??盛陽似乎沒有沒有想到律師會問這個問題,又或者是沒有聽懂律師的問話,他忽然屏氣斂息,顯得有些緊張。他先是緊緊的繃住了嘴唇,然後雙手握緊了、又展開,緊貼在褲腿邊。而沒有人知道,就這短短的幾秒鍾的時間裏,盛陽的手心已經開始在冒著冷汗。


    時間不長,在其他人看來或許盛陽是正在思考,但是梁好知道並不是這樣,對於這樣簡單的問題,盛陽是不需要思考的,他幾乎張口就能背誦。


    “發生了什麽?”坐在梁好身邊的魏祖鳴似乎也發現了不對勁,他問梁好,梁好輕輕的、卻著急的搖了搖頭。梁好很想呼喚盛陽,但是她知道在法庭上她並不能這樣做。


    “證人!”法官嚴肅的提醒盛陽。


    “很,很抱歉,我思考了一下。”好在,盛陽及時進行了回應。


    “呃,阿爾茲海默症又叫老年性癡呆,是,是一種中樞神經係統變性病,起病隱襲,病程呈慢性進行性,是老年期癡呆最常見的一種類型。所以阿爾茲海默症又叫老年性癡呆,是,是一種中樞神經係統變性病……”


    “警察先生,您又說回來了。”辯方律師趕緊輕聲提醒。


    “哦,呃,不好意思。”盛陽慌張的看了一眼法官,做出一個抱歉的手勢。


    “阿爾茲海默症,它,它主要表現為漸進性記憶障礙、認知功能障礙、人格改變及語言障礙等神經精神症狀,嚴重影響社交、職業與生活功能。病因及發病機製,嗯,尚未闡明,特征性病理改變為β澱粉樣蛋白沉積形成的細胞外老年斑和tau蛋白過度磷酸化形成的神經細胞內神經原纖維纏結,以及神經元丟失伴膠質細胞增生等……”


    “警察先生,這裏是法庭,並不是一個醫學知識的普及課堂!”控方律師立即站了起來,聲高嚴肅。


    “法官,我的證人隻是為了更好的讓大家了解到阿爾茲海默症,從而讓大家了解到這個病對於被告是一個多麽大的悲劇。”辯方律師及時辯解。


    “我,很抱歉。”盛陽及時回應。


    而後,再次麵對這個問題時,盛陽抿了抿嘴唇,下巴的肌肉緊繃了起來,然後動了動嘴唇,好幾次之後他才再次開口,直奔主題。


    “我認為,阿爾茲海默症會影響到曹銘對自己的犯罪事實的認知。他並不是故意的,而是被病症影響了他的生活。因為患病者,輕者表現為記憶減退,對近事遺忘突出,不能對事件進行分析、思考、判斷。重者……”


    盛陽停頓了一下,看向神經衰弱的、雙眼裏仿佛糊滿了眼屎的曹銘,聲音略顯沙啞。??“重者,會完全依賴照護者照顧,嚴重記憶力喪失,僅存片段的記憶。日常生活不能自理。就這些了!”


    像是終於完成了一場冗長且悲傷的報告,盛陽主動加上了結語。是的,他打從心底希望兩個律師都不要再問他任何問題了。??????????????


    而終於,伴隨著感謝語的落下,曹銘的主治醫生的出庭,盛陽終於走出了法庭。


    外麵,陽光刺眼,許多記者已經圍在法院周圍在等候判決結果了,盛陽沒有回到旁聽席,而是邁著麻木的雙腿從大批記者裏穿過,徑直走向草坪的石板路上,脫掉了西裝外套,坐在了旁邊設置的木板凳上。


    盛陽抬起頭,迎著陽光,隻覺得陽光照得他精神恍惚,好像一切都在發著光高速旋轉。


    “盛陽!”


    恍然之中,門口迎來了梁好的呼喚。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盛陽看到梁好正向他走過來,他好像是也是批著陽光一般,全身都散發著刺眼的美麗。她的身邊還有魏祖鳴。


    “她真的很漂亮……”


    盛陽覺得他似乎已經分不清現實與虛幻了。


    直到臨近了,梁好的香氣洗入了鼻腔,盛陽才最終提起最後的力氣,趕忙站了起來。


    “簡直是太棒了!”一靠近,梁好不由分說的就輕輕的啄了一下盛陽的臉頰。


    盛陽慌張的看了一眼身旁的魏祖鳴。


    “不用顧及我,實際上我是來替我的朋友道謝的!”隨後,魏祖鳴伸出手,又突然撤了回來。“哦,我忘了!你不喜歡握手。”他說完,兩個人便友好的擺了擺手。“為了表示感謝,今天晚上在uat酒店舉辦的舞會,真摯歡迎兩位光臨!我會在酒店門口等你們!”魏祖鳴說著,分別遞給盛陽和梁好兩張邀請卡。


    “哇哦!uat酒店的甜品可是出了名的好吃!那我就不客氣啦!”梁好顯得很開心,她順勢挽起盛陽的胳膊。??“我們去吧?”


    “那個,我可能沒有辦法到場了,抱歉。”盛陽卻顯得有些尷尬。“事實上,我現在現在就要歸隊了,因為現在出現了一起''暗網殺手''的案子,我已經請了五天假了,所以……我必須回去了。”


    梁好露出遺憾又無奈的表情。“那你趕快回去吧,盛陽,有什麽信息電話聯係!”


    “那個,抱歉。我先走了,如果可以的話,我會來接你,但是如果我趕不及……”盛陽有些抱歉的看向魏祖鳴。


    “你放心吧!我會送梁小姐平安回家,送這樣一位美麗的女性回家是我的榮幸!”


    盛陽靦腆的再三道謝,最終轉身離開了梁好。但是就在轉身的瞬間,盛陽分明感覺到了某種沉重的輕鬆,某種異樣的低落。


    盛陽的眼前似乎又重新浮現了剛才在陽光下,梁好帶著燦爛的陽光走過來時的情景。她離自己那麽近,那麽近,但是,她的一切,卻又似乎在離自己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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