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雲皇城守備森嚴,城門口外圍著一大堆做生意的商鋪攤子,熱鬧非凡。


    城門下持刀守衛一個個檢查入城之人,排了很長的隊去。


    “嘖嘖嘖,看看人家這大城都,青州城那城門口怕是很多年都沒見過當官兒的了。”妁川撩起門簾觀望,肯定京雲皇城的優良作風。


    逾嶙點點頭,卻又道:“所以為什麽青州城亂七八糟的多,但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成就了青州城的別樣繁榮。”


    “所以呢,任何東西都不能一概而論,你覺得它不好,可能它好著呢。”不明搭話。


    妁川當然聽出不明的言外之意,假笑嘻嘻道:“它京雲皇城就是再好,我還是隻愛我青州城!”說完就把簾子放下坐回去。


    “誒,不明兄,你到底是怎麽惹了她?”逾嶙碰了碰不明,眨了眨眼。


    “我尚以為她從來便是這般脾氣,難道她以前在我不知時還溫柔了去?”


    逾嶙瞬間了然,道:“那倒是確實沒有,不明兄多慮了。”


    妁川坐在馬車內是明顯聽見了,怒氣衝衝又撩開車簾,道:“喂!你們兩個好好給我駕車!背後說人壞話爛舌頭!”說完又狠狠甩下簾子坐回去。


    逾嶙識相閉嘴對著不明聳聳肩,壓低聲音道:“這麽一看,她確實一直以來都是這般。”


    不明表示同情,拱拱手又表示佩服,無意偏頭間卻瞟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隨後便敲了敲門框,大聲道:“裏麵那位,你看看城門下那位過檢的是否有些眼熟?”


    妁川聞言又直衝衝撩簾去看,隻見那人拿出一塊通行令牌什麽的後就那樣和被叫來的守衛頭頭聊了起來。


    “竹琅?!”


    逾嶙也放眼望去,確定無疑。


    “他為何來京雲皇城了?”妁川問道。


    自從季重山死後,竹琅便接手了風蘭莊,他本就隻有十四五歲,在妁川看來他僅僅隻是個孩子,卻沒想到能夠管下且整頓好事後整個亂套了的風蘭莊。


    妁川拍拍不明逾嶙示意他們讓道,然後提著裙角跳下馬車去。


    “小孩兒!你在這兒幹啥?”妁川上前拍肩。


    一旁守衛頭頭見狀明顯是有點不滿,手持的利劍出鞘,嚇得妁川一愣。她滿頭微汗小心翼翼偏頭想著向不遠處的二人求助,卻看見不明拉著逾嶙聊得火熱完全沒注意到這邊尷尬的畫麵。


    妁川閉眼將頭偏回來間無奈輕歎一口氣,卻又被守衛頭頭哼的一聲又嚇得渾身緊繃緊張起來。


    竹琅本是不屑是誰,又覺得在這陽光大道堂堂城門下竟有人這般不知趣,轉身去看。


    “你?”


    竹琅微微皺眉,抬手示意守衛頭頭收劍去做自己的事兒即可。


    妁川看著竹琅,這孩子雖隻有十四五歲卻有老成般的穩重,眉底眼間中在這段時間裏已經是藏了許多事了。


    他再次開口:“妁川阿姐。”


    妁川心中一怔,想起最後一次去季先生處,因為竹琅不認識她與不明而講他們擋在門外。那時他是一副臭臉管她叫著大姐,後來季先生笑著教導他要禮貌對人友善謙和,不能慣擺著他那副不願多和人接觸的臉……


    妁川心裏軟了下來,下意識去摸他的頭,像他第一次不服氣卻還是在她硬要他喚她阿姐說是顯年輕時叫出妁川阿姐一樣去撫摸他的頭。


    見此情景的守衛頭頭自是沒見過誰這般對竹琅,覺得這畫麵很是荒唐無禮,再次衝了過來拔劍欲刺。而這時不明不知何時衝了過來,直接一手拉過了妁川躲過劍刃。竹琅則是在側身躲劍間怒了,嗬斥守衛頭頭道:“我許久不在便聽不懂我的話了不是?”


    守衛頭頭明顯急了,支著劍跪了下來:“公子!”


    因著本也是其是欲保護自己,竹琅也就作罷讓他退下去,還不忘惡狠狠盯了不明與妁川一眼,氣著走開了。


    “實屬抱歉……”


    竹琅正拱身行禮致歉著,逾嶙則丟下馬車什麽的搖著小扇過來了,竹琅又對其行禮,問道:“三位可是來京雲皇城有要事?”


    沒等到竹琅想聽到的回答,便聽不明笑道:“我倒是有些好奇你的身份。”


    竹琅抬眸去看不明,對上其眼神後又下意識去躲,對著逾嶙與妁川道:“先入城再講吧。”


    ……


    “我這次出城回了風蘭莊……我有些想他……他當年將我領回去時我還很小,也就八九歲吧……”


    八九歲那年的竹琅因著貪玩走失後被人打傷拐去青州城,被正巧在集市的季重山買了回去。那是他雖小卻也已經心智成全,頂著張臭臉對著一臉溫和淺笑的季重山,說自己是一國宰相的小公子,待自己傷好定要回去自己家的,到時候會重金酬謝。季重山本也無意要永遠留下他,也不回他話,給他擦完藥後留他愣在床榻上,還順帶寫了封信寄往京雲皇城宰相府。宰相日理萬機沒空抽時間來看望自己這不省心的小兒子,得知他傷勢重幹脆留說他在風蘭莊休養,又因為季重山的名聲順帶胡亂單方麵認了個親戚。


    “其實先生一直對我很好,他將我領回去,親自教我識字學禮,很多次他以為我睡下了都會輕輕進我屋子裏來幫我蓋好被子……”竹琅有些聲音有些沙啞,又道:“我便舍不得他了……他一個人在風蘭莊多孤獨啊,像我以前一個人在屋子裏一樣……他一直都不願意收徒,莊內的小童也都是有父母的,白日裏被送到莊裏學藝罷了,夜來了便回家了,風蘭莊靜得不行……”


    “聽聞季先生離世後你接手了風蘭莊,本還打理得不錯,為何後來直接閉莊了呢?”


    四人圍著桌子坐下,一路聽竹琅講完後逾嶙搖著小扇問他,妁川與不明則是順帶嚐了嚐闔家酒樓的茗茶,心有靈犀般點頭確實覺得不錯。


    “因為我要回來為先生報仇啊。”


    “報仇?”


    妁川明顯一愣,季重山可是自己找塵禦開鏡最後被冥靈神鏡噬靈養鏡後魂飛魄散的。


    “我知道他是自己尋青州南郊密林中那位隱者開神鏡最後被反噬的……可是,是舒春生告訴他有這麽一會事兒,是舒春生總是來風蘭莊對先生講他本就極其在意的那些事兒……很多次都是他,若是沒有他,先生還是先生,怎麽會最後瘋魔了去信一些瘋子的胡言亂語呢?”


    逾嶙點點頭表示有理,舒春生確實脫不了幹係,從源頭來講,便是他在中間助力使事情往不可收拾的方向發展。


    “可你回京雲皇城來是確定了他在這兒?舒春生是收魂者,已經不同於常人,那件事兒後便像消失了般。”


    竹琅一看便知道眼前這幾人是許久不聞外州事,拿起一杯茶飲盡後,才慢慢轉移話題道:“你們不知道舒春生在這兒,那是否知道不久前我們雲國出了位赫赫有名的國師,他要用嬰孩祭天,而大皇子宋洝劫上祭典最後當場被殺一事兒?”


    妁川心想:那是必須得知道啊,我們不就為這事兒來的嘛?


    “知道。”逾嶙嗅著香茗回答。


    “當時大皇子還刺了國師一劍,是吧?”妁川明知故問。


    “是。”竹琅回答:“國師沒死成,老皇帝便覺得他更是神通廣大,還在與他謀劃著下一次祭天。”


    “老皇帝是還沒瘋夠?”妁川有點無奈,道:“本來雲國在這老皇帝的治理下可謂很是富強安康廣得人心的,因為這事已經是……”


    竹琅冷聲笑了笑,道:“他還是知道的,因為上一次的損失,這次學乖了,拿錢買命。”


    “拿錢?”妁川目瞪口呆:“買命?”


    “不錯,所有貢獻祭天嬰孩的家庭皆可去祭司府領到一千兩黃金。”


    “那是命啊!”


    “得了吧,錢才是命,已經有近九成的父母將自己的孩子送到祭司府了,你情我願的,不是嗎?”竹琅將手中的瓷茶杯死死拽住。


    逾嶙無奈,卻將這事放一邊,問道:“竹琅是否知道大皇子陵墓被盜屍身不翼而飛一事?”


    “大皇子屍身不見了?”竹琅驚住。


    “不錯,可能這事兒與國師也脫不了幹係了。”


    竹琅歎了一口氣,道:“看來這個舒春生貓膩可多了去啊。”


    “舒春生?!”三人明顯都是一驚。


    “舒春生便是那位國師?”


    “不錯。”


    那麽這麽一看來,便可以解釋許多了,舒春生是收魂者,不能自己殺人收魂,便借祭天來收嬰孩之魂取其靈助自己功力。


    “真是惡毒。”妁川感歎。


    “他這般,已經與普通收魂者的行徑相異了,這般修煉定會走火入魔的。”逾嶙道。


    “這不是重點,主要是這般有違常理,天界不管嗎?”妁川問。


    不明聞言抬眸想要說什麽,卻被竹琅一錠子錘在桌上搶先一步道:“我不管那麽多,舒春生必死。”


    “確實,他必死。”不明笑著搭話。


    逾嶙看著手中茶杯裏浮起未沉的一片茶葉,微微笑道:“有沒有可能,舒春生收魂取靈並不是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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