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聽見是逾嶙的聲音,妁川都懶得睜眼去看他,把被子往上扯了扯。


    “醒了便過來吃些東西,兩三日了都。”


    “……”


    妁川隻覺得說話都累,便向床榻內側過身子來背對著逾嶙,又費力睜眼慢慢伸出手看了看,發現紅痘已經消散,也知是逾嶙在她昏迷這段時間裏幹的。但口中著實乏味,又想著這算是大病了,卻始終沒有不明像以往那般在旁邊呆著,心中不禁更是空蕩,又閉上眼去,隻輕輕動了動嘴皮:“不想吃。”


    “不吃可就浪費了逾嶙兄的一番美意了。”


    這聲音……


    也不覺得眼皮子乏力了,妁川猛地睜開眼卻沒有什麽動作。她心下不禁怦怦跳起來,想著近來也總是幻聽這家夥的聲音,加之這幾日睡不醒的,不會是越來越迷糊了吧?


    見妁川一直背對著毫無反應,不明不禁再喚:“妁川?”


    “啊?”下意識應答著便懵頭懵腦地轉過去,果然見不明正立在桌前,而逾嶙明顯是一臉嫌棄地坐在桌前看也不看她隻顧舉著筷子夾菜。


    這著實不太現實了些,妁川腦子飛快運轉,想著不會近來耳朵不好使連帶著眼神兒都不好使了吧?耳邊幻聽加眼前幻影,這怕是要喪命的節奏啊!


    “你傻了?”逾嶙受不了這怪異的氣氛,也轉過頭來看她,催促著:“快些過來。”


    “啊,好。”妁川全然是沒敢把不明當真,直接被子一掀下床來。


    但明顯是眨眼搖頭後不明還立那兒,妁川便也好奇懵逼地一步一步往桌邊去時目不轉睛盯著。她不知是真是假,想著詢問番卻在走近後也憋不出一個字來,便就隻顧坐到逾嶙身邊去。


    見妁川視線還正不明身上,逾嶙表情倒是有些說不清道不明,也不好解釋什麽,隻將碗筷放置到她麵前,道:“先吃。”


    聞言,妁川這才低頭看了一眼桌上的菜肴,幾乎是粥啊湯啊綠菜葉子什麽的,倒是有些倒胃口了,心中有些無奈,嫌棄道:“沒點重口味的?”


    “你中的那異讙的怪疫,吃清淡些好。”


    “……”


    不明倒也不搭話,自顧自坐了下來,端起自己的那碗粥喝起來。


    這場景倒是讓妁川覺得真實了些,於是碰了碰逾嶙的肩膀,道:“這……是他本人嗎?”


    “不然呢?”逾嶙白了一眼。


    聽此對話,倒是讓不明覺得有些哭笑不得了,又放下碗筷來,慢慢道:“難不成你還真舍得虧我這麽大筆買賣?”


    “天呐!”妁川震驚了,忙拍著逾嶙的肩膀道:“活的活的黑戶啊!”


    “……”


    “你們……”見逾嶙不明皆不答話,妁川便又開始懷疑這怕還夢境不成?想著這段日子睡了便亂想些亂夢些,歎道:“我怕是還未醒吧……”


    “醒了。”不明道。


    見妁川一臉不可置信,逾嶙倒是有些看不下去了,夾起桌上一棵青菜葉子來往妁川碗裏放,又推了推碗筷,道:“多吃些補補腦子吧。”


    “黑戶?”


    “嗯?”


    “你真的回來了?”


    “真的。”


    真的……


    這確切回答入耳,倒讓又妁川有些不知所措了,愣愣點點頭間不知如何是好地去端起飯碗來。


    ……


    飯後拿著小陶罐的妁川本對著窗外發呆,逾嶙走近來問她店中之事,卻不料又提到束靈珠一事兒。


    見妁川依依不饒地,逾嶙隻提到異讙一事兒,思索了一番便道:“你現下身子不好,束靈珠的事兒待年後再說。”


    一聽這話,倒是讓妁川有些不滿了,皺著眉將小陶罐往桌上一放,道:“怎麽能等到年後?我們等得,黃粱可等不得。”


    “你自己什麽樣兒不知道?”逾嶙神情自若,倒也不會想同她爭執太多,又看了一眼櫃台前飲酒的不明,道:“反正也沒幾日了,年後再鬧騰。”


    “哎……”


    隻見妁川話也沒說完,逾嶙便頭也不回起身上樓了。


    想著叫也叫不住,肯定是故意如此了,鐵了心定也不會改變的,還是少廢些口舌的好。於是隻好偏過頭去看了看不明,歎道:“真拿你們沒辦法。”


    “曾經你可不是最能收拾逾嶙兄的?”不明笑著,拿著酒壺慢慢走近妁川去,感知到寒意從窗外襲來,而她一直立正此處良久,心下竟還有些說不出的意味。


    “黑戶……”


    “嗯?”


    見他應著,妁川一下子倒不知道怎麽開口了,於是又醞釀了一番,慢慢道:“你……既然都回妖界了,為何還要回來?”


    不明看著桌上的小陶罐,幽幽笑道:“你還欠我人情呢。”


    “明明是你欠我錢才對。”


    “你說什麽?”


    見不明抬眸盯著自己,妁川怔住,趕忙揮手道:“沒有沒有。”


    知曉卻也不說破,不明歪著腦袋笑了一聲,又道:“不過你同十三爺說我逃債了是什麽意思?”


    “啊?”妁川躲著他的眼神,搖頭晃腦打哈哈:“我什麽時候說過?沒有沒有,你莫亂給我扣屎盆子!”


    不明搖了搖頭,心中道她倒是一點兒沒變。想了想還是該給說錯個解釋的。他笑了笑,眼神卻黯淡下來,道:“我與妖王的關係,便不算好,這麽些年,我呆在妖界也好,仙界也好,人界也好,都沒有什麽太大的區別。總之我也不太願意回妖界去,呆在你這兒有吃有喝的有什麽不好呢?”


    “……”


    “再說了,”不明飲了一口酒:“我曾經怎麽也是入過仙籍的,回去上妖籍像什麽話?”


    “……”


    行,這理由確實不錯,妁川表示理解,卻不禁又好奇:“那你和妖王是為何關係不好?”


    不明倒是不願意答這話,想著逾嶙的話隻道:“總之,我跟著你們便好。”


    妁川有些看不懂,但想著這家夥竟然肯回來,讓她心裏一下子舒坦了許多,卻還是故意咳咳兩聲道:“跟著我沒前途。”


    “我知道。”


    妁川:???


    見她表情明顯不對,不明倒是笑了起來,道:“我可要把我的債討回來才甘心離開呢。”


    “……”


    ……


    青州城年味兒倒是濃厚,張燈結彩錦緞紅綢一樣不少。


    ……


    見逾嶙同不明正在商議著什麽,妁川將小陶罐放下慢慢出店下台階向老槐樹下走去,遠遠道:“我們何時去冥界尋那束靈珠?”


    “先不急。”逾嶙敷衍著又同不明議著。


    這話倒是越發聽得耳朵起繭,妁川直接一拳往逾嶙身上錘去,隻道:“你今日再不給我個確切的答複,明年我便去冥墳地給你上香!”


    “你……”逾嶙氣勢湧上來,卻見妁川麵容之上狠色更凶,隻往不明後退了退,道:“去,今日便去。”


    “今日?”


    “怎麽?”逾嶙直接坐到了藤椅上,繼續道:“你不是急得很嗎?”


    急是急,但這說走就走著實太突然了些,但又想著這家夥總愛同她對著幹,趕緊道好,轉身回房去。


    ……


    “首先需要知曉的是束靈珠所在之地,我們得去尋冥王吧?”


    聽這話的逾嶙哼笑出聲來,妁川有些覺得麵子掛不住了,隻道:“你笑什麽笑?”


    “沒有,”逾嶙否認,又道:“隻是這冥王閉關,你又去何處尋?”


    “……”妁川被堵得啞口無言了,知曉這道理確實不錯,不禁苦惱,但又想著逾嶙在未被辭前也算冥事府一把手,於是這才奇道:“你到底為何被炒的?”


    “這都是多久前的事兒了,如今才問。”


    “……”


    仔細想來,逾嶙自從離開冥事府也確實有一段日子了,而這段日子裏能想起這茬兒時妁川隻顧笑他去了,哪還想到探究這被炒的原因?如此看,真是還未清楚明了其中因果了。


    “你也莫管那麽多,你如今該想的是何處去尋。”


    一聽逾嶙這話倒是讓妁川覺得毫無思緒,現下看來,他們還真是走一步算一步在亂撞,不禁歎了口氣,看了一眼冥界口正在查勤的冥衛。


    “你帶了孟掌櫃來沒?”


    “帶了,”妁川從自己冥布包裏去拿小陶罐,而上麵靈力微弱,明顯是撐不了多久了。


    “先去冥事街問問有無可以安慰穩靈的物什吧。”不明見狀提議。


    “直接去冥事府不行?”逾嶙接茬:“就算冥王不在,應該也知曉此事兒的冥官兒。”


    “……”


    見不明皺著眉不答,妁川越發覺得他倆之間感覺怪異,隻道:“你們是不是有什麽……”


    “沒有。”


    這話是不明答的。


    逾嶙表示同意地點點頭,隻道她疑神疑鬼。


    妁川瞪大了眼睛,隻道好心想為他們搭橋還成她疑神疑鬼了。


    “先去冥市街吧。”不明再次提議。


    逾嶙轉過身來直直盯著不明,道:“冥事府就在冥界口旁。”


    這不存心抬杠嗎?妁川有些看不懂了,這倆人曾經不是好得不行嗎?怎麽現在成這個樣子了。


    不明也覺得逾嶙存心同他找不痛快,隻眯著眼抱臂看他。


    逾嶙遭不住妁川不明的眼神攻擊,一手扯下腰間的異生袋來,道:“將竹琅放到冥老四那兒去贖罪去,他做的那些子荒唐事兒,我帶在身上覺得重。”


    “逾嶙兄,你可是存心?”不明語氣有些不對。


    妁川看了看手中的小陶罐,隻道還是她說了算,反正竹琅呆在袋子裏也沒什麽大的影響,還是孟黃粱重要些,便揮揮手,道:“你們真是,這有什麽好爭的?都聽我的,先去冥市街,再去冥事府。”


    “行。”逾嶙跟在後麵,看了眼不明,無聲哼笑出來。


    ……


    行在黃泉河岸邊,冥花烈烈,紅火靈光點點,隨風搖曳起來,妁川抱著小陶罐走在前麵,不明逾嶙同她倒是來開距離來。


    “逾嶙兄可是真不讓我省心。”


    知曉不明的意思,逾嶙倒是也不避諱:“先去冥事府又有什麽呢?”


    “是嗎?”不明反問:“冥事府那靈障本就是你設,為得就是削減他人靈法,若是修為不夠的怕是一進去就現出原形了吧?”


    這話著實不假,打不明第一次到冥事府便就看出那冥障端倪,於是也總是尋了借口避開進去。


    “不明兄這話,倒像是我故意這般,”逾嶙否認:“這靈障可是設了許久的,難不成這麽久來就是等你投身?”


    不明不答,隻笑。


    “你既要跟來,就算如你所願先去了冥市街又有何用?明也曉得我的心思卻還要在妁川麵前倒沒有,是不是有些憋屈了?”


    “那倒沒有,”不明想著他著實會打算盤,不過他倒是習慣,笑道:“不過逾嶙兄倒是想得太簡單了些,我既來了,自然能料到你的心思,打一開始推著尋束靈珠一事兒,到今日突然道動身,偏偏便就指著冥事府行,這目的還不明確?”


    不明知曉逾嶙心思,不過是想借冥事府的靈障來削弱他的靈法。而不明本就因為幫妁川解那異讙的怪疫之毒動了精元,如今再被波動怕是直接被收了魂飛魄散也說不定。


    這如意算盤著實好,不明誇讚道:“不過逾嶙兄明明是同意了我倆和平相處的,你不提我也不提。”


    “所以我不是也默認了先去冥市街嗎?”逾嶙笑著。


    “逾嶙兄,”不明也笑,隻道:“那靈障可是奈何不了我的,而我提出先至冥市街不是有意在逃避去冥事府,而是警告你,”不明頓了頓,也不看他:“我忍你,不是因為我怕你,而是顧及到妁川,你在她心中的地位也好,形象也好,都是頂級的,若是給你捅出去,誰也不好看。”


    “你覺得她信誰?”逾嶙倒是表示不受他威脅。


    不明點頭,隻道:“確實,我的地位比不上你逾嶙君,但是,也請逾嶙君莫要冒險試探了,結果怎麽樣,誰能完全料到,你的秘密,本也不止這麽一點點,若是被我捅出去,誰也不好看。”


    “行,那就望不明兄便多多包涵了。”逾嶙隻道吃這威脅。


    ……


    妁川站在靈橋之上,看著他倆還在後麵聊得正酣,不禁有些無奈,隻道不上心,又招手叫他們過來:“你倆磨磨唧唧幹啥呢?快些過來。”


    “來了。”逾嶙應答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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