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後。


    浩大的回程隊伍行駛在樹林中,光精雕馬車便足足有十輛之多,隨行士兵上千名。


    童幼寶坐在中間馬車中,與南汐一起。


    她頻頻撩起窗簾,往外看,內心不止一次大罵臥槽,而後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嘴。


    “太子妃,你家老太太不是說不告知太子的嘛···這這··怎麽回事啊?”


    天知道她今天早晨經曆了什麽,還沒睡醒一陣天崩地裂,欲要地震的感覺將她從床上嚇醒了。


    好家夥,跑出道觀一瞅,烏鴉鴉清一色的男人,穿著鎧甲拿著長矛站在門外。


    她衣服還沒穿好,一臉懵逼的就被那些士兵‘請’上了馬車。


    好在南汐就在馬車裏,不然她還以為這些男人是特地大早上沐浴焚香,精心裝扮後,來綁架她的。


    “就算回去,也用不著怎麽誇張吧···”童幼寶喉嚨上下滾動,湊上前小聲說著,生怕被前麵馬車中的老夫人聽見。


    南汐微微有些詫異,她現下竟還不知道祖母的身份?


    祖母乃相國夫人,今日陣仗可與王上出行隊伍所媲美,況且,這些士兵可是王上派來的。


    南汐稍稍籠袖,解釋道,“祖母當年同王上說,要去道觀中養病三年,如今還有一年之期才到,若要返回城中,必定是要修書一封告知王上,王上應允了,才可回城。”


    童幼寶撓撓後腦勺,嘟囔著,“那··這樣一來,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了嘛。”


    王上同意老太太回城,那這陣仗便是王上指派的咯,陣仗如此浩大,想必整個陽翟城的人都知曉了吧。


    南汐端執起茶杯,抿了一口。眸中霎時傾露些許憂愁,她抬手撫上層層包裹著的頭巾,有些難過。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這頭發於女子而言是極其重要的,如今為了保命,剃去了半數頭發,她是太子妃,若沒有了這頭發,她還有何顏麵見爹娘,見太子···


    那些深閨中的婦人定會嚼舌根,祖母年紀大了,若讓她聽了那些閑言碎語,又氣出個什麽好歹來,該如何是好!


    童幼寶翹著二郎腿斜坐著,一副吊兒郎當模樣,眸子微眨,將南汐的憂愁盡收眼底,卻並不打算出聲安慰。


    顯然,她心裏已然有了打算。


    清晨的鳥兒格外活躍,一路上吵個不停。


    泥土混著青草的味道撲麵而來,若童幼寶在外麵,定能瞧見,她馬車頂棚上坐著一位妖孽男子,正與她同行。


    ·····


    陽翟城。


    城西街道,一匹紅棕駿馬疾馳穿梭在街道上,騎跨在馬上之女,英姿颯爽!


    隻見她時而旋身到了馬腹,時而牽製馬匹淩空躍起,跨過障礙物,身形穩如泰山,足見此人禦馬術極其高超。


    街道上的百姓無不拍掌叫好,馬上姑娘頭戴麵紗,令人看不清麵容,隻是那對輕靈眸子,美的讓人移不開眼。


    她一路疾馳,拐過一家鋪子,避開藏匿在暗處的耳目,抄小徑進了太子府後門,行跡謹慎,沒讓其他人抓到把柄。


    魏寧諾翻身下馬,將手中馬繩交予了小廝。


    她豪氣擦去額上密漢,聲線清脆甘甜,帶著絲喜悅囑咐著,“此匹良駒,鬢毛整齊,四蹄堅韌有力,眼神透亮,特別是馬尾發絲色澤黝黑發亮,極其難得,可是世上罕見良駒!小哥,可要為本姑娘好生伺養,切不可怠慢了它。”


    小廝隻掃了一眼身側馬匹,眼中頓時亮起精光,趕忙行禮,“諾。”


    魏寧諾交代完後,便一路直奔太子偏殿。


    她龍行虎步,儼然沒有女子的嬌柔,身上多了幾分男子氣概。


    驀然間,她大步邁入殿內,靈眸看著跪坐在案幾邊上的男人。


    嬌唇滾動,清脆之音自麵紗下響起,語氣之下藏匿著不耐,“殿下,本宮來了貴國十幾日之久,殿下應允本宮的天女呢?可在哪兒?”


    這些天,她左等右等,別說天女了,她連根毛都沒見著!公子澤義的耳目虎視眈眈,現下她是寸步難行,就連出去也得偷偷摸摸走後門,更別說在陽翟城中露麵了!


    她每次提及天女,韓鶴川都能用各種理由推脫···她不得不懷疑,韓鶴川壓根就沒找到天女!


    若真是故意利用天女一事引她前來韓國···那就別怪她不顧往日情分!


    驀時,她眸底劃過一絲狠厲!


    韓鶴川玉眸中含著笑意,放下手中竹簡,那眸底映襯出的,是一抹著勁裝的人兒。


    “寧姑娘可是去郊外騎馬了?”


    普通的一句話,在外人聽來許是沒有什麽含義,可魏寧諾知曉,這句‘寧姑娘’是和用意。


    下一瞬,她答道,“本姑娘若在不出去透口氣,怕是要悶死在這太子府了!”


    韓鶴川的一句‘寧姑娘’,實則在提醒她,這裏是韓國太子府,耳目眾多,讓她小心說話,不可泄露了身份。


    “太子莫不是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現下是在故意逗本姑娘玩?”她步步緊逼,言辭鑿鑿,眸中狠厲並不難看出。


    韓鶴川不語反笑,麵上無一絲心虛,魏寧諾原以為他還想再次找借口推脫,誰料,隻聽他緩聲道。


    “天女死在了居明閣,就在寧姑娘趕到那日,恰巧去了。”話語中無一絲隱瞞,甚至包含著絲絲坦蕩。


    驀時,魏寧若身形不穩,猛得倒退一步,“當真?”喉嚨間翻湧出一股腥甜來。


    “自然!”理直氣壯!


    她瞬間指向麵前的男人,盡量壓低自己暴躁的聲音,怒道,“韓鶴川!你竟敢耍我!”


    若天女在她趕到太子府時就已經去了,何不早早告知她,她也好回魏國做好其他應對之策,為何偏偏要等她所有事物部署完後···才告知她!


    這不是耍她,是作甚!


    韓鶴川聽見這話,有些詫異,“本宮何事耍你了?”


    “何事耍我了···”她麵上怒意微微收斂,低沉出聲,“本姑娘問你天女何在,你如何答我的!”


    他忽然籠袖,掛著輕笑,“寧姑娘問本宮時,本宮就從實告知給姑娘了啊···”說到最後,竟還有一絲委屈。


    她猛然上前,欲想將他桌子俽翻,但刻在骨子裏的高貴,告訴她不能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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