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國寶見司馬道子如此,心中念道:“果然我沒有看錯人,看來這位琅琊王心思倒是機敏,我方才模棱兩可之話,卻被其看穿,看來,這大晉王朝,以後這兩兄弟必會翻出大水花來。既然這司馬道子給我一個台階,我何不順勢而下呢?”


    王國寶念及於此,躬身施了一禮,對司馬道子說道:“國寶多謝琅琊王。”


    “王兄,明早便會有人來接你,好生休息吧,道子還有他事,就不多言了。”司馬道子淡淡說道。


    “殿下終日操勞,國寶望殿下以身體為重,天下可無國寶,不可無殿下啊!”王國寶去驛館之前還不忍說了這一句。


    待王國寶走後,司馬道子方回到王府之中,方進府門,便喚左右道:“速將江內史大人請過來,本王有要事相商。”


    左右自去不提,這時候,司馬道子才靜下心來仔細思量,為何這王國寶要來琅琊投靠他?自從王坦之去世之後,王家雖然在朝中勢力一落千丈,可也算是一方大戶,正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王國寶完全可以依仗家族的資源,在建康城中,天子腳下施展自己的抱負,畢竟“近水樓台先得月”,可那王國寶為何要遠離建康,偏偏要來這琅琊之地呢?這一點,司馬道子百思不得其解。


    而且,從方才司馬道子與王國寶的對話之中,司馬道子倒也能看出來王國寶此人說話滴水不漏,且愛奉承,難道這個王國寶真的不被自己的嶽父所待見?還是這根本就是個“苦肉計”,這個王國寶就是謝安安插在琅琊王府的耳目?司馬道子心裏很是沒譜。


    可那王國寶畢竟是司馬道子的堂舅哥,司馬道子倒也不能直接下“逐客令”,隻是這王國寶來到這琅琊,究竟給他什麽官職呢?他之前可是朝中的侍郎啊,雖說侍郎這個官有名無權,可畢竟是個京官,而且隸屬於尚書台,給他的官職大了,司馬道子自己心中不放心,給他官職小了,卻有礙於情麵,這真是兩難啊!


    正在司馬道子左右為難之際,方才去江敳府中的侍衛已經回府,並說道:“稟主公,江大人身體欠安,抱病於床,屬下親眼看見江大人嘔血不止,口不能言,恐怕難以行走,故而屬下先行前來稟告。”


    “這可如何是好啊!快快將府上最好的醫師喊過去,給江大人治病!”司馬道子聽聞,先是一愣,隨後著急說道。


    “諾!屬下這就去辦。”


    待侍衛走後,司馬道子眉頭緊鎖,自他小時候這江敳便隨他左右,忠心耿耿,亦是司馬道子的智囊,如今卻身體有恙,加上司馬道子心中疑團未解,你讓司馬道子如何不急?可那司馬道子也非尋常之人,並沒有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他又想到這江敳病重,劉穆之不還在嗎?以劉穆之的才智,或可解其心中之疑。


    於是,司馬道子趕緊將劉穆之喚到王府之中,劉穆之方一進門,還未行禮,司馬道子便趨步向前,笑著說道:“道和,你可總算來了!”


    劉穆之也沒想到這司馬道子做如此之狀,趕忙施了一禮,緩緩說道:“穆之惶恐,不知殿下傳某前來,有何要事?”


    “道和,不必多禮,酒已備好,煩請入座。”司馬道子和顏悅色。


    “穆之多謝殿下!”劉穆之躬身說道。


    二人遂分賓主而坐。


    飲酒間,司馬道子問道:“不知穆之可曾聞王國寶此人也?”


    劉穆之一聽到這王國寶,心中便想道:“這王國寶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坊間亦傳聞其德操不舉,廉隅不修,專事阿諛,隻會奉承。可是這王國寶的堂妹畢竟是琅琊王妃,我又該如何回答司馬道子此問呢?”


    想到這,劉穆之朗聲說道:“稟殿下,那王國寶乃是已故安北將軍第三子,朝中謝公之婿也,坊間亦傳聞其年少貌美,口吐華章,才思敏捷。”


    “哈哈,沒想到道和兄偏居於京口一隅,卻也知朝中之事啊,不錯,王國寶乃王妃之堂兄也,論理,本王與其當有昆仲之義,今日,那王國寶便來到我這琅琊王府了,可是本王心中卻甚是不安!”司馬道子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恕穆之愚鈍,敢問殿下有何不安?”劉穆之故作不解,躬身問道。


    “道和,本王也不瞞著你了,如今朝中天子大權旁落,謝安獨掌朝政,本王甚怕這王國寶乃是謝安安插在我身邊的耳目啊。”司馬道子歎道。


    “啊?!穆之向聞謝公賢名之聲布於四海,竟然如此?!”劉穆之佯做吃驚之色。


    “唉!曹操倒屐相迎,王莽謙恭下士,霍光恐懼流言,周公尚有蜚語——此正所謂:‘大奸似忠,大偽似真’,這‘忠’與‘奸’,‘真’與‘偽’本就不好分別,況於謝安乎?本王乃天子之胞弟,自是知道天子如今之處境,也知天子之苦啊!”那司馬道子說著說著竟然哭了起來。


    “殿下方才玉言,使得穆之如夢方醒,如醉初覺,但殿下切莫如此悲傷,以穆之愚見,王國寶此次來琅琊可能並非受謝公之命。”劉穆之安慰道。


    “哦?道和兄此言何意?”司馬道子擦去淚痕,問道。


    “敢問殿下,那王國寶何時來到這琅琊之地?”劉穆之問道。


    “今日方到。”司馬道子答道。


    “也就是說,此乃殿下奏疏上呈之後,王國寶方才來到這琅琊王府。”


    “嗯,從時間上推算,確實如此。”司馬道子心中似有所悟。


    “臣敢斷言,陛下必會賜予殿下開府之權,而殿下一旦擁有軍政之權,試問殿下,這朝中除了謝公之外,還有誰對殿下有所顧慮?”劉穆之躬身答道。


    這司馬道子這才恍然大悟:“看來自己還是小看了自己的皇兄了,這王國寶極有可能是皇兄的耳目,畢竟自己作為一方諸侯,若手中握有軍權,難免不會讓人顧忌,不過這樣也好,皇兄有此智慧,以後的事情也會好辦的多。”


    司馬道子道子想到這裏,卻故作不解,問道:“道和,這朝中還有誰對本王有所顧忌?還望道和細訴於我。”


    “殿下莫要為難穆之了!穆之方才隻是猜測而已,此人之姓名,穆之永永遠遠不想知道,也不願知道!”劉穆之慌忙拜服於地,顫抖著說道。


    “道和,快快請起,這人究竟是誰呢?罷了,待江大人病愈,本王自會相問。”司馬道子先是扶起劉穆之,隨後,又搖了搖頭,故作疑惑之狀。


    “什麽?江大人病了?嚴重嗎?江大人於穆之有知遇之恩,敢請殿下,讓穆之這就去江府,一看究竟。”劉穆之竟然站不住,跌倒於地,慌忙說道。


    “道和兄莫慌,本王已遣韓醫師為其醫治,韓醫師醫術高超,江大人必會無恙。”司馬道子命人扶起劉穆之。


    “如此,穆之替江大人多謝殿下了!”劉穆之起身之後施了一禮。


    “本王一向視江大人為自己的叔伯之長輩,如此而為,方才不違人倫之道。”司馬道子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殿下仁心,穆之拜服!”


    “道和兄,無論這王國寶究竟是誰派來的,你說,我應該委以其何官職?”司馬道子話鋒一轉。


    “穆之聽聞,那王國寶曾於朝中身居侍郎一職,此職不大卻也不小;至於其來到琅琊,殿下想委以其何官職,穆之惶恐,此需殿下自己斟酌,以穆之之愚見,殿下可試其才,量才而任,則可堵眾人悠悠之口也。”劉穆之緩緩說道。


    “道和所言,甚合我意,坊間傳聞之真假,仍需辨別,明日本王便要於會稽山與群臣為其接風洗塵,如何相試其才,本王仍無良策啊!”司馬道子歎了一口氣。


    “殿下於會稽山為其接風,必是水陸皆陳,群賢畢至,一來可以彰顯我琅琊王府之威,二來又可以盡兄弟之義,三來可以讓天下士子知殿下求賢之名,此舉甚妙!甚妙!穆之對殿下佩服之至!至於如何相試其才,穆之不才,願盡綿薄之力。”


    司馬道子大喜,忙問其策,劉穆之低聲說道隻需如此如此,便可知王國寶其才。


    此間後話,某暫且不表,言歸正傳,且說這一日,那王國寶方誇完劉穆之此賦,司馬道子便道:“王兄所言極是,道和此子誌向不小,有此之才,何愁不建功立業,青史流芳啊?”


    劉穆之忙說道:“殿下謬讚了!某不過是有感而發而已,且穆之聽聞王大人才高八鬥,心思敏捷,今日難得有此盛會,會稽、琅琊兩地才俊皆聚於此,王大人莫不如賦詩一首,以解某平身相望之渴啊。”


    “道和言之有理,王兄,你切莫推辭,道子亦想聞王兄之妙才,諸位英才,不知你們何意啊?”


    眾人皆言道:“願聞王大人之高才。”


    “那國寶就獻醜了。”王國寶笑道。


    隨即,王國寶低頭沉思數息,朗聲而道:


    “綠柳低垂與水映,花蝶快飛繞杉林。


    煦日和風迎麵暖,春鳥相鳴知人心。”


    驀地,又起身說道:“此詩還當以賦相和,且讓國寶盡飲此杯。”


    眾人皆舉杯大讚其詩,隻是那司馬道子卻是眉頭一皺,隨即便舒展開來,亦附和群臣,大讚王國寶其詩之妙,其才之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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