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莉會這麽認為,是來自阿托莉絲無意間的流露,而阿托莉絲會這麽認為,恐怕是唐寧一直沒有解釋的原因,一開始他的確隻是將這裏作為跳板,打算解決掉神聖聯盟的追兵後,就可以離開,進行自己周遊世界的計劃。


    不過現在情況有了許多變化,比如鄧不利少院長的庇佑聲明,還有狩魔家的收集來的情報,這都將促使他修改接下來的行動計劃,唯一可以肯定的,至少短期內不會離開。


    聽到唐寧的話後,娜娜莉先是一愣,隨即欣喜得跳起來道:“我也可以一起嗎?”


    “當然,不過前提是,你的精法要學有所成,至少不會拖後腿。”


    ——如果不是為了促進你修行,我送給你龍心吊墜幹什麽?


    唐寧可是一個在人情背後透著市儈的家夥,無利不起早,不過想起剛剛的提醒“有些話不說比說了好”,這個念頭就藏在肚子裏沒有說出來。


    “太好了!我會更加努力的,一定盡快達到你的標準,到時候你可不能耍賴,一切都約定好了!”


    娜娜莉無比興奮的說著,一點也沒有對未來的迷惘,也沒有離開家的恐懼,有的隻是對未知事物的好奇,對於一個曾經的盲人而言,能多看看外麵的世界,無疑是巨大的誘惑,尤其是剛剛獲得視覺的現在,就像是要將這十數年來的空白全部填滿一樣。


    這名長著蘿莉相的小丫頭,雖然看上去很文靜,是一名文學少女,可真正的性格卻是非常的活潑,充滿著探知欲,若非受限於身體狀況,隻怕現在已經是成長為元氣少女了。現在的她,雖然還保持著以前的習慣,比如會在樹下安安靜靜的呆著,聆聽昆蟲的演奏會,可也漸漸有了改變。


    唐寧倒不是看對方長相可愛就要拉入隊伍中,一來隊伍裏麵增加一名隨時用精神力探測危險的警戒人員,無疑對安全有很大幫助,這可比斥候類職業更有保證;二來娜娜莉是外柔內剛的性格,有著自己的價值觀,懂得冷靜分析,可以有效的提高隊伍的情商平均值。


    設想中,阿托莉絲是主戰人員,主要負責武力,唐寧是全能人員,主要負責魔法遠程,莉莉斯是輔助人員,主要負責協助作戰,剩下的就是後勤人員,如果稍加培養的話,娜娜莉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


    不過,說服阿托莉絲也是件麻煩事,這家夥對娜娜莉的保護欲就算瞎子也看得出來,如何讓她同意,讓娜娜莉與自己一起外出冒險,是件很有挑戰性的事情,看來要從“帶在身邊才是最安全”的主張上下手。


    唐寧一邊思索著一邊回到房間,想著接下來該做的事情,驀地,原本平靜的壁櫥中火苗自動躥升,化作熊熊大火,接著一封信從裏麵飄出,然後火焰又快速消失。


    這種送信方式他在艾澤拉斯圖書館看過,是上古巫術的一種,在他認識的人當中,會用這種手段來送信的,隻有一人。


    打開信封後,看清上麵的署名,果然是阿爾特塔·鄧不利少。信上的內容雖然很大,但刪去語氣字、感歎詞、形容句、客套話,剩下的就隻有一個內容——明天務必到院長辦公室,報告任務相關內容。


    鄧不利少院長是個難以應付的睿智強者,數百年的壽命,令他的見識遠超常人,而且看淡了世間百態人情,不會被外物刺激,我行我素,尤其那厚臉皮的程度,和馬薩卡有的一拚。


    說實話,如果僅僅是一名聖域法師,在事先有所針對的情況下,唐寧並不覺得棘手,可是比起力量的強大,鄧不利少的智慧和臉皮才是真正令他忌憚的地方。雖然不害怕,可一點不想有更多的接觸,還完人情後,形同路人是最好的結局。


    如果再過個二十年,積累足夠的經曆,把臉皮練厚,他有信心能夠坦然直麵對方,可是現在還不行,雙方的閱曆是決定性的差距,跟對方的談話,迂回的方式會被無視掉,正麵的進攻則有一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無關天賦實力,這是歲月積累起來的鴻溝。


    可惜,就算他有意要避開對方,鄧不利少卻似乎看上他了,一點也不想放過他,如果不是鄧不利少沒有孫女,唐寧真的懷疑會不會像馬薩卡開的玩笑那樣,魔法學院的院長,一定要將孫女倒貼給他。


    事實上唐寧已經將報告結果的任務推給冥蒂菲爾了,可是這個老家夥似乎不想放過他,在信上指明了,要他一定要過去一趟,否則將會親自上門來,用八匹天馬拖著的神印王座來請。


    那樣一來,絕對會引起諸多的猜測,到時候就算他拚命主張,自己和院長沒有任何關係,也不會有人相信,黃泥巴掉褲襠裏,不是屎也是屎。


    何況,之前的高調,在騎士王大賽上瘋狂一把,是為了引來神聖聯盟的注意。現在給對方迎頭痛擊的目的已經達成,那麽繼續高調毫無意義,反而會將自己曝光在公眾目光下,被有心人挖掘出情報,分析出能力,這是他不願看見的。


    “看來是必須得去一趟了,這老家夥到底打的什麽主意?明天必須逼他攤牌才行,這種事情越拖越麻煩。”


    唐寧一邊思考著明天要采用哪一種“逼供”手段,一邊開始翻閱資料,從養父的藏書中找一些關於心理學和談判術的書籍。


    ……


    一日無恙,到了翌日清晨,唐寧睜開眼後,快速換衣漱洗,使精神變得清醒飽滿,用不快不慢的速度用完早餐,將精氣神調整到最佳狀態。


    雖然隻是一次談話,可對他而言,壓力甚至比當初對上擁有讀心領域的蓋文還要巨大,畢竟對上蓋文,就算不知道有什麽底牌,直接掄拳頭上就可以,可是對上鄧不利少,完全捉摸不透對方下一張會出什麽牌。


    一路行至艾澤拉斯學院,在學院門口,唐寧看見兩名打扮華麗的女官,正在指揮數名身體強壯的騎士,給八匹天馬套上黃金韁繩,而繩子的另一邊,是一方比皇帝座椅還要輝煌的神座。


    這就是傳說中的神印王座,神王專用的座椅,隱藏的暗紋不斷浮現出日月星辰,風雨雷電,各種元素在裏麵醞釀著,散發著一股迫人的神威。


    神印王座通體紫色,沒有任何黃金白銀和寶石雕飾,但是卻莫名的令人感覺到一股富貴之氣撲麵而來,其中隱現的印記,如同蘊藏著一方神國。


    這老頭居然玩真的!


    唐寧的額頭滲出了不少汗珠,連忙掏出手帕擦了擦,暗自慶幸,幸好自己一向有早起的習慣,要不然真會被陰掉,一旦這輛神王馬車出發,要阻止都來不及。


    那兩名女官看來是早就被打過招呼,見到唐寧後,立即喝止其他人的裝車,接著對唐寧鞠躬,將他請往院長辦公室,態度異常恭敬——笑話,就算不認識唐寧,光是能令鄧不利少院長出動神王馬車去請的,再恭敬也不為過。


    一路上,唐寧試圖從這兩人口中打聽出消息,可惜似乎被下了封口令,哪怕他用離開作為威脅,依舊被無視,當然他也不敢真的離開——要是離開對方就會發動馬車。


    行至通往地下的路口,兩女就停住腳步,唐寧獨自隨著樓梯往下走,來到院長室的門口,這裏的大門已經打開,兩隻煉金傀儡正在玩耍。


    老鼠傑瑞手持一個比自己身體要大上數倍的平底鍋,藏在轉角處,等湯姆貓衝過來的時候,狠狠對著腦袋砸了過去,哐啷一聲砸出個扁平臉。


    作為煉金傀儡,這種傷勢隻是小兒科,稍稍一吸氣就恢複原樣,接著重新一追一逃,瘋狂的玩耍起來。


    唐寧無視掉這些,既不發笑也不惱怒,不因此而變動心緒,踏入房間,在裏麵,院長大人手持一根木製法杖,麵帶微笑的站在那裏。


    這根他專用的法杖,據說就是三百年前魔法學徒基本配置的標準法杖,一路陪他走到現在,隨著魔法修為提升,水漲船高,如今已是一件時代象征,被號為魔法界的瑰寶,雖說自從晉級大魔導師後,他就再也沒有用過。


    “真是遺憾,你的早起習慣,令你錯過了一次神王才能享受的待遇,要知道,當年索倫一世教皇霓下,曾提出過這樣的請求,但被老朽拒絕了。雖然人們常說年輕人早睡早起是好習慣,可我認為有些太過正確未免索然無味,尤其是當學生的時候,每逢假期,睡懶覺是最值得回味的享受。”


    鄧不利少搖頭歎息,眼光中閃爍著往昔的記憶:“如今人老了,再怎麽睡懶覺,也找不回以前的那種感覺。所以,好好珍惜機會,趁著現在年輕,多多睡懶覺,青春隻有一回,錯過了,就再也要不回來。”


    又是東拉西扯的開場白,唐寧已經有所準備,之前準備的“逼供”計劃中,就準備十二條應對的方法。


    “關於前天的任務,雖然出現了諸多意外,但我想基本上已經完成了預期的目的。過去的一天,麵對複雜多變的地底環境和艱巨繁重的結界封印任務,我怒風騎士團成員在團長冥蒂菲爾的領導下,同心同德,團結奮進,在消滅敵人和封印虛無能量源上取得新的重大成就,鞏固和擴大了應對危機衝擊的成果,實現了一個良好的開局。數日來,我們主要做了以下工作……”


    他掏出一張紙,自顧自的念著,用永遠是第一聲的,不急不忙到形同催眠曲的語調,無感情的平讀。


    這是預備的方法之一,你說你的,我說我的。等到一切說完之後,要麽談敏感的話題,要麽直接分道揚鑣,不給對方掌控局勢的機會。


    “……春風送暖日,萬物複蘇時。承載人民重托,肩負崇高使命,第一屆全院人大會議即將完成各項議程,勝利閉幕。本次會議確定的目標和任務立足當前、著眼長遠,切合實際、順應民意,貫徹落實好學院精神,突出主題、貫穿主線,牢牢把握穩中求進總基調,必將凝聚起千萬人民攻堅克難、開拓奮進的強大力量,推動帝國魔導文明建設再上新台階。


    今天是世界局勢承前啟後的重要一年,在各大帝國經濟複蘇仍然舉步維艱、艾澤拉斯學院改革發展穩定任務繁重艱巨的背景下,如何在開局良好的基礎上乘勢而進、再創輝煌,作為我院民主政治重要舞台,今天的會晤意義非同尋常。綜觀今次會議,充分體現了民主、團結、求實、奮進的風貌。此致敬禮。”


    一個五百字就能講述清楚的任務報告,硬是被唐寧拖成半個小時,而整個過程中,鄧不利少院長隻是笑吟吟的坐著,偶爾喝幾口茶,像極了坐在貴賓席上聽取報告的社界重要人士,等唐寧全部說完後,更是十分配合的開始鼓掌。


    看到這樣的反應,唐寧在心中嘖了一聲,明白自己用錯招了,這種開會磨屁股的事情,對方經曆的時間總長度比自己活過的歲月還要長,怎麽可能會受到影響。


    不過他並沒有因此就氣餒,這隻是開胃餐罷了,接下裏還有諸多戰術,輪番攻打,就算你是銅牆鐵壁,也給鑽出一個大窟窿來。


    唐寧的準備絕對是充足的,哪怕麵對一個啞巴,也能強行撬出真相,可是,鄧不利少隻用一句,就令他諸多的努力付諸東流。


    “今天請你過來,是想將所有的真相坦誠公布,包括老朽曾經做過的,現在正在做的,以及將來打算做的,全部原原本本告訴你,你的所有問題,老朽也會不加任何隱瞞給予回答。”


    敵人居然無條件投降!


    雖然超額完成了目標,可唐寧對這種脫出計劃的回答有著抵觸。按照原定的計劃,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從對方的牙縫中扣出一些蛛絲馬跡,接著就能通過這些蛛絲馬跡,抽絲剝繭還原出真相。


    對方這下突出奇兵,直接將王國送到士兵的麵前,令唐寧有種被打個措手不及的感覺,不敢好在他強於臨場應變,穩住情緒,不動聲色道:“遲來的答複,願洗耳恭聽。”


    鄧不利少張開口,正要說話,突然又改成歎氣,然後從椅子上站起來道:“有些東西,還是親眼見過更加有說服,多年的幻影片欣賞告訴老朽,視覺的衝擊往往要大過聽覺。”


    接著他手捏咒印,說了一大串唐寧聽不懂的咒語,最後打出一道法印,那放在房間中央位置的太上老君八卦兜煉爐緩緩抬起,刹那間,一股熟悉的氣息從它下方的洞口中鑽出來。


    “這是——虛無能量!”


    唐寧眼神一凜,畢竟才過了兩天,他完全能肯定,這股氣息跟當日在地底下見到的虛無能量一模一樣,何況他體內就存有一部分。


    而且這股氣息的濃烈程度要遠遠超過當日所見,大概和結界之中,最核心處那個莫名的存在相媲美。毫無疑問,這件東方神器的下麵,鎮壓著難以估量的可怕存在。


    如果這裏才是主體,那麽前天他們對付的到底是什麽?


    唐寧心有所悟,用極其凜冽的目光瞪視鄧不利少。


    這位院長卻恍如未覺,依舊掛著那副和藹的笑容,做出一個請的動作:“跟老朽一起下去吧,你應該有抗衡這股罪源的能力。哦,所謂的罪源,就是你口中的虛無能量,隻是不同的命名方法。”


    從對方的話語中,唐寧又得到一個信息,對方絕對看過當天的戰鬥,否則怎麽知道他擁有不被虛無能量同化的能力。


    不過現在的他滿腹疑慮,加上對方答應會全部說出,那麽幹脆什麽也不問,將主動權全部讓出,不要去爭奪,由得對方一個人演獨角戲。


    “罪源,老朽之所以給予它這樣的名字,是因為它的本質,來自人類,或者準確的說智慧生物的欲望**體,而且是負麵欲望,不是正麵理想。你們當日消滅的能量,隻是罪源本體泄露出來的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大約為十萬分之一的量。”


    唐寧的手微微一抖,如果對方的話屬實,那麽真正的本源要有多麽龐大,不說吞沒世界,至少汙染整片羅洲大陸輕輕鬆鬆。


    不過也有些疑慮,如果真是那麽誇張的分量,那為何他現在感受到的能量氣息並不強烈——不是真的不強烈,事實上已經堪比當初虛無能量從結界中直接泄露出來,真是作為相對而言,以十萬的增幅,遠不該隻有這點才對。


    很快,唐寧就明白為什麽了,是領域。


    禁魔領域,覆蓋著這片地底世界,將所有能量禁錮住,變得再也無法運行。


    在禁魔領域的核心處,有一個巨大的十字架,十字架上麵釘著一名無麵女性,所有虛無能量都是從這名女子身上散發出來。


    “一切和你想的一樣,這股能量足以吞噬萬物,為了消滅它,老朽嚐試了各種方法,但都沒能起效,哈哈,縱然是被稱為無所不能的大魔導師,在這等龐然大物麵前也是一樣的束手無策。”


    唐寧警惕道:“你告訴我這些做什麽?我不認為自己比一名活著的傳奇更有智慧。”


    知識是知道越多越好,可秘密還是知道得越少越好,很多短命鬼都是因為知道了不該知道的秘密。


    “雖然沒有徹底成功過,但是有一次試驗卻讓老朽看到了希望,要對付這團罪源的唯一方法,就是以惡製惡。”


    鄧不利少來到十字架的前麵,接著轉過身,對唐寧鞠躬,用發自內心的真誠語氣——


    “為了保護這個世界,能否請你獻出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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