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的大限將至,再不找到能繼承這一任務的人,這個世界將會陷入危機當中,一旦罪源爆發,無人可以阻擋。就在上天無門,下地無路的危機中,老朽見到了你。”


    鄧不利少停頓了一下,接著以發自內心的欣喜道:“老朽這一輩子都未曾相信過命運,但隻有這一次,萬分感激命運之神的安排。你身上的詛咒之力,折合了無窮位麵的因果律,甚至強大到可以將自己的命運排除在界限之外,無論是質上還是量上,都無可挑剔。對抗罪源的唯一方法,以惡製惡,還有什麽比你更適合的人選呢?”


    唐寧不語,他知道對方在撒謊!


    除了他之外,肯定還有其他方法,狡兔尚有三窟,一位大魔導師又怎麽可能花了三百年時間都想不到一個解決方法?


    方法肯定是有的,不過應該屬於治標不治本的類型,比如再找一名擁有類似效果的聖域法師,學習鄧不利少的做法,長期在這裏鎮壓罪源。


    以院長的智慧,決計有留下後備手段,但猜測都需要付出重要的代價,而且全部有所欠缺,比不上用唐寧的身體做容器,封印罪源一勞永逸。


    否則,他不可能安心等到今天,如果他的話全部都是真的,那麽明天就可能是他的死期。而他一旦去世,罪源就會爆發,到時候虛無能量吞噬世界,那他數百年來的犧牲不就全部白費了。


    鄧不利少不可能將所有籌碼都壓在唐寧一個人身上,哪怕再有信心,他也不敢這麽做,萬一唐寧是個陰狠的人,寧可拖著世界陪葬,那他的算計豈非全部要落空,他人生的大半輩子都在鎮壓罪源上,怎麽可能容許自己因為某人而功敗垂成。


    “說服我,給我一個犧牲自己的理由,如果你要用大義為措辭,那大可省下口水,世界乃至世人的安危,我從不放在心上。”唐寧以談生意的語氣道,“站在你麵前的,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他雖然沒有將生命看做最重要的東西,但生命卻是他完成畢生追求必要之物,給出一個充分的理由,說服他放棄這件必要之物,否則,他不介意同歸於盡。”


    “不,你不會這麽做,因為你還有其他珍視之物。”鄧不利少露出掌握全局的笑容,“也許你是一名自私自利的人,但並不是一個會做出損人不利己的蠢事的人,你總是追求著利益最大化,在優先照顧自己的同時,並不忘記恩澤身邊的人。”


    “哦,那又怎麽樣?要知道,就算世界毀滅,我也可以存活下去,以此為最優先事項,無論如何我都不可能放棄生命,就算罪源爆發,燃燒軍團入侵,我也可以逃到其它位麵。畢竟站在你麵前的,不是一個任人宰割的魚腩,而是有著平等對話權的對弈者。”


    馬薩卡曾經抱怨說,唐寧初始等級太高,導致遇上的敵人都很強大,是自討苦頭的事。可是,現實終究不是遊戲,敵人不會傻傻的,特意調整好等級來上門。


    就像異端仲裁團,消滅一名低級魔法師,會全隊出動,消滅一名魔導士,同樣會全隊出動,誰說上位強者就不會去顧及下位弱者,要知道哪怕是平民,也有機會遇見國王。


    倘若唐寧從千罪之都出來的時候隻是一名魔法學徒,然後慢慢修行上來,那麽到現在,他在鄧不利少這等聖域法師眼裏,絕對隻是任由擺布的小人物,沒有任何話語權,生死難以自主。


    而且,鄧不利少也不會在這裏廢那麽多話,甚至連之前的布局試探都可以省下,最大的可能,是直接抓過來當做小白鼠擺弄。


    詛咒之力能否抵擋虛無能量,強行測試一下不就知道了,哪需要照顧小白鼠的感受。


    鄧不利少不是一個踐踏人命,視人命如豬狗的人,相反,他是一個非常重視生命的人,將學院中的每一名學生當做自己的孩子一樣看待,常常給予親切的照顧。


    無論是學院的導師、學生還是打雜的員工,他都能一視同仁,不會因為實力或身份的差距,就將對方當做低等生物看待,說話的語氣也總是一種平等的態度,既不會讓人覺得被鄙夷,也不會覺得被同情。


    可是,正因為他是這樣的人,平等的看待每一條人命,才能毫不猶豫的做出為了保護多數人,而犧牲少數人的行為,甚至不會有半點負罪感,而是當做一種理所當然的行為。


    到了他的年紀,早已有自己堅信的道路,不會有那麽多想不通的糾結,諸如想著必須讓所有人得到幸福才是真的幸福,然後一步步將自己逼入死胡同——如果他是這樣的想法,早就被負罪感擠兌得自殺了。


    正因為生命平等,所以犧牲少數,成全多數才是正確的,既然質量相同,當然用數量來決定何為正義,每一條生命都等價,那麽花去1來保護9,就是最正確不過的正義。


    至於被犧牲的1的想法和感情,是否無辜,是否憤怒,那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說上一句抱歉,就是最後的致意。為了目標,他可以犧牲自己,同樣的,也可以犧牲別人。


    “老朽慶幸的是,你並非是那種一味追求目標,隻看著前方,而不去注視四周風景的人,沒有將全天下的人都看做競爭的對手,同樣值得慶幸的是,你遇上不少好人,這令你有了牽掛,而不是孑然一身。”


    鄧不利少的意識,便是指縱然你不害怕世界毀滅,但是你還有在乎的朋友。


    “哦,這回輪到用人質來要挾,什麽時候堂堂聖域法師也開始做綁匪的低劣行徑?那我覺得慶幸的是,真正能讓我上心的朋友屈指可數,在下的能力不算強大,但是保護寥寥數人尚在能力範圍內,不勞你操心。”唐寧滿不在乎的回絕道。


    可是,他的這番話反而令鄧不利少覺得更有把握了,如果唐寧說不在意朋友的死活,那才是最困難的情況,現在看來,朋友在他心中的分量並不輕,而且是相當重要的地位。


    “你可以保護你的朋友,但是你的朋友卻未必能保護自己的親人和朋友,即便你出手保護了他們的親人,可這群人還有更多的朋友,你能夠將他們全部都保護住嗎?就像阿托莉絲這位女孩,如果不能將她的家人一起救出,那對她而言,活著和死了又有什麽區別。”


    “抱歉,這種無聊的事情我可不會去考慮,我隻救我想救的人,至於其他人,生死無所謂。”


    “你有你付出生命也想救的人,而那些人也同樣有著如此重要的人,你救了他們,卻沒能救出他們的親人,你認為他們會感激你嗎?尤其是在知道,你本來可以拯救世界的真相後,隻怕是怨恨更多一些吧。因愛生恨,這可不是什麽很少見的事情。”


    “他們有什麽樣的感想,我不在乎。我救人是為了自我滿足,而不是為了照顧其他的感情,當他們感謝我的時候,我視他們為朋友,當他們怨恨我的時候,我視他們為敵人,這本就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因為緬懷過去的感情,而將現在的自己囚禁起來,這無疑是很愚蠢的行為,畢竟人總是會變的,我還沒幼稚到看不透這點。”


    唐寧的油米不進,換成一般人,真的隻能是感慨無從下手,可是鄧不利少依舊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樣,看上去十分欠揍。


    “也許你說的都是真心話,但是有一點不要忘了,在加洛林的朋友也許你能救助,可是那些在千罪之都的朋友呢?先不提你有什麽方法能在散能領域中施展法術,就算有這樣的方法,也要先考慮一下,該如何讓他們擺脫魔羅魂鎖,要知道,這世上的神格者可不多。”


    唐寧沉默了,倒不是他沒有想到對方會以此為話柄,從談話開始,他就料到對方肯定調查過自己的身份,畢竟公開與神聖聯盟有著矛盾,瀆神者的身份,有心調查並不難查到源頭,很容易知曉他是從千罪之都出來。


    可是,知道歸知道,有些事情不是知道了就能想出解決方法,至少在短時間內沒有任何方法,唐寧就曾想過這個問題,想著至少要幫唐納德一把。


    也許以唐納德的性格,並不願意跟唐寧一樣,永遠的離開千罪之都。因為那裏是他的家,也是他的根,那裏有父輩留下來的基業,延續並壯大不墮深淵就是他人生的目標,所以不可能舍棄。


    但是可以的話,唐寧還是想幫他出去一趟,離開被限製的土地,看看這個廣大的世界。


    要實現這樣的願望,起碼要十年光陰,而要將千罪之都中的朋友全部救出,則需要更多的時間,總之不可能是短時間內能夠實現的事情,鄧不利少的話可謂是擊中了他的軟肋。


    所以唐寧才無言以對,因為在這裏虛張聲勢,宣稱自己有辦法救出人,這是毫無意義的,假象不會因為撒謊就變成真實,何況在鄧不利少這樣的人物麵前撒謊,輕易就會被看破心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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