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女人還有沒有良心,就因為你的隱瞞,害我們死了這麽多同伴,現在居然還說這樣的話,你難道連一點羞恥心都沒有?”


    “羞恥心?你太抬舉她了,所謂貴族,不就是一群將良心喂了豬玀獸,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的家夥。”


    “果然,女人的長相和內涵是成反比的,不愧是蛇蠍心腸,白瞎了這樣一張臉皮,不去做娼妓真是可惜了!哪怕再**,再能張開雙腿的**,也比你有道德!”


    ……


    上麵的,都是傭兵中最為斯文的罵聲,大多數人都是懶得品頭論足,直接出口成髒,用下流的粗口和手勢,表達自己的不滿。


    就連那些隨隊的騎士們,也是滿臉的不可思議,不知是質疑主上為什麽要在這種時候說這種話,還是質疑主上的智商,到了這種田地還不忘拉仇恨,哪怕這群傭兵再廢物,當炮灰也不錯啊。


    “閉嘴!”少女用淩厲的眼神瞪了下麵的人一眼,這群聒噪的家夥們立即安靜下來。


    這並非是因為少女散發出了強者的氣勢,令所有人感到畏懼,傭兵們之所以會受到震懾,僅僅是一種階級上害怕的習慣。


    可以說,這個時候如果少女表現出一絲畏縮,他們反而會得寸進尺,叫囂得更加厲害,可一旦少女表現得更加強勢,展現出屬於貴族的傲然,反倒令他們回憶起以往的經曆,畢竟對於貴族的霸道,他們早已形成一種退讓、忍受的條件反射,哪怕有理也不敢爭下去。


    隻是這種震懾隻是暫時的,等過了一會時間,這群傭兵就會明白過來,現在的處境根本由不得對方耍貴族脾氣,性命都難保了,自己還用在乎些什麽呢?


    大家都是一樣的窘困,何況敵人的目標在你身上,長得這麽禍國殃民,落在一群強盜手上,會有什麽下場,腳趾頭都想得到,誰比誰慘一目了然。


    可是,少女顯然不是真的用腳後跟思考的花瓶,至少在場麵控製上很有手腕,她趁著眾人受到震懾的時候,立即扔出一袋子錢財,掉落在地上,隻見許多寶石和金幣從袋口中滾出來。


    “這點錢,足夠支付任務的報酬還有你們的撫恤金,趕緊拿上東西滾吧!反正留到最後,你們肯定會背叛,與其死在從背後捅過來的刀子下,還不如轟轟烈烈的向敵人發起衝鋒,決一死戰。”


    似乎是不屑再說下去,少女轉身又坐回馬車。


    “臭女人,有錢就了不起啊!真以為用幾個臭錢就能彌補我們兄弟的犧牲嗎?以為自己出生高貴,就不把平民當人看,你不過是投了好胎,得意什麽?人的生命是無價的!”


    副團長鄧肯一邊憤怒的喊著話,一邊快速撿起地上的寶石和金幣,手腳利索得好似靈猴,他在暗中試驗了一下真偽,趕緊跑到戴維斯身旁,偷偷道:“全是真的。”


    人的生命是無價,可人都已經死了,再計較有價無價毫無意義,分出一筆錢財給那些傷亡者的家屬,從而保障以後的生活,才是真正有意義的事。隻有這樣子,那些上了天堂的兄弟們,才會感到欣慰。


    活在最低層的傭兵們,他們活得卑微又現實,雖然有著自己的尊嚴,可是隨時能拎出來論千克賣。


    隻要能賣出一個好價錢,讓家人過上好日子,他們願意被人嘲笑,被人鄙視,活得卑微,活得沒有尊嚴。


    這袋子裏的財物,全部賣掉之後,在支付完所有傷亡者的撫恤金後,還能剩下一大筆錢,完全能重新雇用到更有實力的成員,令傭兵團擴大規模。


    雷東多並不是一個沒有感情的人,他要真能做到冷酷無情,憑他的實力,現在也就不隻是一個二流傭兵團的團長——可他終究是一名團長,必須要為大局考慮,不能意氣用事,於是他決定接受對方的鄙夷。


    事實上,他也想過是不是要趁機撈上一把,財帛動人心,可是這個想法一冒出就被掐滅了,先不論己方能不能勝過這群騎士,哪怕真的得到了財寶,花了這麽多心思的蝰蛇團難道能允許他們虎口奪食?


    現在的情況,他們未必不能脫圍,一開始是著眼在讓所有人逃出生天,所以才覺得難如天塹。可是既然能拋棄商隊,獨自行動,那麽事情就變得簡單了。


    三麵圍山?沒關係,傭兵團的人都是一群苦哈哈,什麽險惡的地形沒有遇見過,隻要付得起傭金,他們甚至可以去挖極地冰原的奇珍異寶,正麵衝突也許贏不了騎士,可是比起穿山越嶺,能甩對方十條街。


    要突圍,地形是一大難題,現在已經解決,另外一個難題則是兵力,現在這也不成問題。


    敵人總數是比己方要多,可他們要四麵駐兵,分散後就不算什麽,更重要的是,蝰蛇團的目標在於商隊,不是剿滅傭兵團,在發現商隊還留在山穀的前提下,又怎麽可能浪費手下的生命,和毫無油水可賺的傭兵團拚命呢?


    現在是雇主主動放棄任務,那麽與信用無關,事實上也是雇主隱瞞事實在先,因此事後犀角傭兵團不用負任何責任,完全能走得心安。


    ——難道那名少女是故意用這樣的言語,擠兌我們離開?


    雷東多忽然冒出了這樣的想法,隨即自嘲道:“怎麽可能,貴族都是一群自私自利的家夥,哪會在意我們這群小人物的死活。”


    時不我待,他迅速開始準備突圍計劃,而知道有了生路,這群原本陷入絕望情緒中,士氣低迷的傭兵們立刻爆發出驚人的活力,士氣全滿。


    整個過程中,騎士們都在擦拭著自己的兵器,沒有多說什麽,也沒有抱怨主上的決定,由此可以看出,他們都是身經百戰的精英。雖然對於主上趕走傭兵們的行為感到不解,但他們的確認可轟轟烈烈戰死的言辭。


    這股不屈的意誌影響到了那群準備逃跑的傭兵們,讓他們有一種自己退縮做了逃兵的愧疚感,隻好不斷安慰自己,隻有活著的人才能繼續嘲笑,死人是沒有嘲笑的資格。


    等所有傭兵們離開後,山穀內頓時變得安靜起來,沒有喝罵聲,沒有抱怨聲,沒有哀鳴聲,隻有不斷整理武器和盾甲的金屬碰撞聲。


    這時從馬車中又走出一人,卻不是原來的少女,而是她的輔佐官,一名年齡在二十五六的女性,身穿一身筆挺的軍服,腰間挎著細劍,一頭筆直的藍色短發,雙目中透露著女性少有的剛毅神光。


    “全隊聽令,在犀角傭兵團引起敵人注意的時候,立即向山穀出口發動強襲,不惜一切代價!”


    鏗鏘一聲,女性拔出了腰間的細劍,劍尖指天:“吾劍即吾命!”


    所有騎士也站直身體,同時拔劍指天,齊聲道:“吾劍即吾命!”


    原先的少女從馬車中出來,她先用責怪的眼神瞥了一眼自己的輔佐官,隨即對眾騎士道:“諸位,你們皆是聯邦王國重要的人才,如遇事不可為,請以保留有用之身為先,吾允許你們向敵人投降。”


    “殿下!”輔佐官顯得有些焦急,她擔心自己剛鼓舞起所有人的士氣,就被戳破。


    如果說在舍生忘死的情況下,殿下突圍的概率有三成,那麽一旦抱持僥幸的心態,突圍的概率就連一成也沒有了。


    事實上,原本就是一成也沒有,這多出來的一成,還得在犀角傭兵團能暫時吸引住敵人注意力的前提下。


    說實話,用犀角傭兵團吸引敵人注意力,遠遠不如用他們做炮灰來得有用,雖說後者傷亡率要慘重得多,可成功也更好一些,希望本來就是靠人命堆出來的。


    在馬車中商量的時候,輔佐官已經再三勸過對方,可惜仍是被拒絕,如果最後的舍命一搏也要放棄,那就真的沒有希望了。


    然而少女堅持道:“不必說了,奧利維亞,吾意已決,在必要時刻,可以出示吾的身份,向敵人要求談判。”


    “這……”奧利維亞輔佐官麵露難色,這種時候,總不能駁斥對方的想法太過天真。


    不過,她有顧忌不敢說,有人卻不在乎。


    “真是卑微的想法!”傳來了不帶嘲笑語氣的嘲笑聲。


    乍聽到陌生的聲音,所有人都順著聲音看去,隻見一名紅發少年出現在距離馬車不到十米的地方。


    “不準再靠近!”


    “你是誰?”


    “殺手嗎?”


    一群騎士們進入戒備狀態,同時心中產生一個驚懼的念頭——他是什麽時候出現!


    居然被無聲無息的靠近到這個地方,想不引起警惕都難。


    然而這位紅發少年就像是完全沒看見周圍人對他的敵意一樣,自顧自的說到:“堂堂蝰蛇團不遠千裏,特意來到這裏埋伏,向一支看上去沒什麽油水的商隊發動襲擊,足以證明他們已經獲悉你的身份,而在已經知道底細的情況下,仍然敢下手,證明他們得到了某種保證,有恃無恐。”


    少女凜然道:“你到底想說什麽?”


    “簡單講,他們不會跟你談判,或者是要你死,或者是生擒你。如果是後者還好,如果是前者,在臨死之前會得到什麽樣待遇,你自己清楚嗎?”


    明明對方說話時沒有任何語氣,但是少女卻莫名的感覺到了一股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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