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寧坐著馬車,向著書信裏麵寫的地址駛去,尤裏烏斯並沒有待在家中接客,顯然最近惡劣的局勢,逼得他很難再在家裏安穩的待下去。


    聖耶羅果園也是相當有名的地方,平日隻有神聖聯盟的那些主教和聖女可以進入,此外除非受到邀請,否則不管有什麽樣的身份地位都不能進入,這是一處對應神話中的伊甸園建立的果園,對於光明信徒而言是一處值得朝聖的建築。


    將尤裏烏斯夾在信中的邀請函給兩名守護者觀看後,唐寧就在引領下進入果園中,種植在兩邊石門柱上的牽牛花多姿綽約,雜色斑駁的葉片隨風搖動,深紅色的花朵賞心悅目,


    這個果園裏的東西全是由聖職者負責,而非交給專職的果農,因為嚴禁使用農藥一類的化學產品,這裏的蔬菜水果長得並非像菜市場上賣的那般壯碩,不過可以保證是純天然,綠色無汙染,要知道就算是除蟲,都是直接施展神術的。


    不知道是哪位光明係神靈那麽的無聊,居然在閑暇之餘創造出一門“除蟲術”,那些牧師在隨機得到光明神術的時候,有一定幾率會獲得這項神術,然後就會被調到聖耶羅果園來工作。


    想象一下,聖光一照,害蟲紛紛揚揚落地死亡,那場景真夠獨特的。不過有很多魔法研究者認為,這種聖光除蟲術,其實是模仿自農業女神的法術,畢竟要說培養蔬菜果樹,還是自然係的神靈最為擅長。


    遠遠的可以看見,在遠方有著一座爬滿了常春藤和點綴著野花的古塔,古老歲月在它的身上留下了痕跡,加上人工的修複,看上去一副滿臉皺紋、盛裝豔抹的樣子,真像是一位等候她的孫兒女來向她拜壽的老太太,而與此相伴的,很容易令人猜測,在裏麵是否發生過許多的神秘事件。


    最先看見的並非果樹,而是護林用的楓樹,如今正是落葉飄零的季節,葉染金黃色,又或者朱紅紺赭,最初墜落的也許隻是那麽一片兩片,像一隻兩隻斷魂的金蝴蝶,但接著便有嘩嘩的金紅陣雨,看上去頗有幾分悲壯的氣氛,


    緊接著的是棗子樹,像橄欖又像鴿蛋似的棗子顆兒,在小橢圓形的細葉中間,顯出淡綠微黃的顏色的時候。後麵則是栗子樹高高地聳立著,長得比圍牆還高,其他的花木也欣欣向榮地生長著,並不受栗子樹的影響,它們熱切地向四麵八方蔓延開去,布滿了園中的空地,像在堅持它們也有權享受陽光和空氣似的。


    再往裏走是一條紅色的石子鋪成的小徑,兩旁夾著已經生長了很多年的茂密的黃楊樹,這條小徑成字形,香火凋零,屬於末席神靈的白花女神弗洛雪林要是看到了這塊小小的園地,準會滿麵含笑,因為她會覺得自己在這裏受到了曠世未有的崇敬。


    要知道在花壇中的玫瑰花上,沒有一隻蒼蠅停在上麵,那些繁生在潮濕的土壤裏專門毀壞植物的綠色昆蟲,在這裏也是一隻都看不到。當然這並非說花園裏的土就不潮濕,泥土黑得象煤炭一樣,樹上枝葉茂密,這一切都說明土壤的確是很潤濕的,而且就在不遠處,有著一方池塘。


    池塘的兩邊駐著一隻青蛙和一隻癩蛤蟆,這兩種很容易被人弄混的兩棲類生物是天生合不來的,永遠地呆在這方池塘的兩邊,不願意相互接近。小徑上看不到一根雜草,花壇裏也沒有,聖職者們的敬業由此可見一般,他們似乎將照料的事情當成了自己的人生意義,因為即使一位細心的太太,也不會這樣小心地來澆灌她的天竺葵、仙人掌和躑躅草。


    花園裏有一角枝葉極其茂密,幾乎把陽光都關在了外麵,這兒有一條大石凳和各種各樣農家風味的坐椅,表明這個隱秘的去處是一個聚會的地點,或是某位大人物所心愛的靜居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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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選擇這個神秘的地點作為靜居處是極有道理的,因為這兒可以躲避所有窺視的目光,有涼快爽神的樹蔭,茂密的枝葉象是一重天幕。即使在最炎熱的夏季,遇到那火燒一般的日子,灼人的陽光一絲也進不來,鳥兒的婉轉歌唱,街上喧囂聲都傳不到這兒來。


    尤裏烏斯就在那裏,他穿著一身農家的樸素衣服,可惜跟他本人的氣質不搭,不管怎麽看他都不像是在田地裏工作的農民,非要往那方麵湊的話也應該是農場主。


    唐寧走過去,安靜站在對方的背後,沒有說話。


    尤裏烏斯也沒有特意轉過頭來說一些見麵的客套話,就像是不知道客人已經到了一樣,繼續自己的農作工作,用剪刀減去那些棉花上的棉枝。


    雙方都有默契的沒有對話,等到尤裏烏斯完成一部分工作,停下來擦汗的時候,才開口談話,但說的並非正事,而是像一名真正的老農一樣,介紹自己的工作。


    “這些枝葉在棉花樹上,不但是多餘的,而且還影響著整株棉花樹結苞開花,每株棉花樹有三五枝最好,這樣所有的養分就會集中起來,結出許多飽滿的花苞,所以,每年我都要剪掉一些多餘的棉枝。”


    “多餘不多餘,這又是由誰來決定呢?對於棉花來說,它並不認為這些棉枝是多餘的,否則從一開始就不會生長出來,植物跟人不同,人經常會做一些莫名其妙,毫無根由,沒有好處且無關道德禮儀的事情,倒是植物為了適應環境,發生的每一種變化都是為了讓自己更好的繁衍下去的有用舉措。”


    “可就事實上來說,我的確幫助了棉花更好的生長,不是嗎?與其將養分分散掉,繁殖一些無用的後代,不如集中起來,培養出更容易存活的精英後代,這才是賢明之舉。不可否認植物的每一種變化都是為了適應環境而產生的,但是這樣的變化是否就是最好的呢?誰也不能保證,否則每一年就不會有那麽多的物種滅絕了,我們隻是在幫助它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是否正確由誰來決定呢?正確就是唯一的評價標準嗎?人類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將自己的意誌強加給其他事物,比如那些愛狗愛貓的人士,他們常常會選擇給自己的寵物做節育,口頭上稱這是為了寵物好,可事實上呢?他們隻是不想寵物生下更多的後代,覺得飼養麻煩而已,至於貓狗的心情,是否願意節育,他們才不在乎呢!


    同樣的事情放在人的身上,那就是斷人子嗣、違背倫常的大罪,放在寵物的身上,那就是彰顯他們的疼愛,可見所謂的愛狗如愛人,隻是一句在需要的時候拿出來喊喊的口號罷了,對自己不利的時候就會一腳踢開。”


    尤裏烏斯很難得的露出了些微的笑容,轉過身道:“很有趣的觀點,每次跟閣下會麵,總能聽到一些令人耳目一新的言論。”


    唐寧道:“那我現在便說一些不那麽新穎的話題,選一個老生常談的內容,問一個主教大人可能已經被問過許多次的問題。”


    尤裏烏斯收斂了原本就很淺的笑容,他認為對方要直奔主題,詢問這幾天來他遇到的難題和看法,以及召人來的目的。


    然而,出乎意料的,唐寧似乎對他剛才的工作很感興趣,對於當天在外麵風風火火的傳聞一點也沒有興趣,他做出如學徒般請教的姿態,詢問的是跟正事風馬牛不相及的內容。


    “請問,這樣給棉花剪掉雄枝之後,不會擔心長不出種子嗎?”


    尤裏烏斯微微一愣,隨即帶著輕鬆的語氣道:“你說的雄枝是瘋杈吧?瘋杈是棉花的營養枝,每主幹的葉腋都有可能出,但大多是集中在主幹底部的能發育成功,實際上瘋杈不會結果實,因它生出的太晚,無霜期又有限,所以去掉瘋枝而留結果枝。瘋杈越粗壯,利用價值越大;越細弱,利用價值越小。采用大小行種植的,要選留大行一側的瘋杈,不留小行一側的瘋杈。”


    “雄支與雌支交配才有種子,沒了雄枝,怎麽有種子呢?”唐寧認真的態度,好像這才是今天要問的正事。


    “棉花長種子與什麽枝沒有關係的,隻與開的花有關係,棉花的花內即有雌蕊也有雄蕊,而且自花就能授粉結棉桃,桃裂開出籽棉,把棉絮加工下來後裏麵的就是籽粒。”


    “一條瘋杈留幾個果枝?”


    “視品種、瘋杈壯弱、空間大小而定,瘋杈結鈴潛力大的品種、瘋杈粗壯、空間又大,可以適當多留果枝,但一般不超過三條;反之要少留;沒有空間寧可不留果枝也要打心,如小行內。瘋杈不是結鈴主體,不能讓其占據棉田中上部空間,一定要保證主莖上果枝的正常發育。”尤裏烏斯滔滔不絕的說著,似乎對這交談這類話題,很令他心情愉快。


    “受教了。”


    唐寧一臉謙遜的態度,麵對知識上的傳授,他向來是很認真的,無關個人恩怨。這可不是特意為了討取對方的歡心才表現的,他又不是隨著帶著搜索係統,不具備那麽全麵豐富的知識庫,農業學的領域真非他所長。


    尤裏烏斯倒是反而有些意猶未盡,不過好歹知道當下正事要緊,暫且將個人興趣放下,然後道:“多餘的話我不贅言了,眼下的局勢相信你也很清楚,我現在處於不能行動的困境中,無論做出什麽樣的行動,都會遭到雷霆般反擊,而且也不知道究竟身邊那些人是否會是敵人特意打入的內應,因此需要一名與神聖聯盟沒有瓜葛的人選。”


    要說起來,誰人都會有親信,那種知根知底,相交已久,值得信賴的手下,尤裏烏斯也不例外,但一來眼下的局麵,他的那些親信同樣會遭到對手的盯梢,難以行動,二來他自己當初就是唐寧養父的親信,後來不也背叛了,以己度人,他並不放心將自己逃生的出路寄托在所謂的親信上,何況曆史上親信臨陣倒戈的事例不要太多。


    當然,這並非意味著他就真的沒有手段,必須要依賴唐寧才能解開眼下的困局,事實上,若真到了那個地步,他不可能將全部賭注放在相識不久的唐寧身上,那太瘋狂了也太不保險了。


    現在的情況是,他還有一張可以打出的底牌,但那是一柄雙刃劍,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不到最後不能用出來。可如果借助唐寧的力量,若能成功完全任務,就可以用最小的代價來解決眼下的困局,從而省下這張最後的底牌。


    另一方麵,唐寧若能通過這次考驗,那麽就會真正得到尤裏烏斯的信賴,成為他親信中的一員,進入重要的圈子。


    這是一次有著底線的賭博,賭博成功了,他可以化解眼前的局麵;賭博失敗了,他也不至於一落千丈,陷入萬劫不複之地,有賺無賠的買賣。


    雙方交談的時間沒有持續太久,尤裏烏斯不是個喜歡說廢話的人,他會在見麵之前說上幾句客套沒營養的話,隻是為了遵守會麵禮儀中的規矩,既然上流社會的人們見麵都是這樣子寒暄,那他即便再怎麽覺得不滿,也會照做不誤。


    主人不是這樣,作為客人的唐寧又是個主張行動勝過言語的人,自然也沒有跟人聊天嘮嗑的習慣,兩個行動派撞在一起,聊完正事之後就找不到其他話題了,故意去談棉花的種植又顯得跟主題無關,於是在各自默默無言的喝完三杯茶後,唐寧就起身告辭,尤裏烏斯也沒有遠送十裏。


    這次的考驗有些出乎唐寧的意料,居然是去尋找還在外麵進行任務的異端審判團第一小隊的三名成員,見麵後將尤裏烏斯的親筆信交給三人,之後就沒他什麽事了。


    相比第二小隊,第一小隊的成員才是真正的神龍見首不見尾,他們沒有定居在聖都的豪宅,常年在外麵進行任務,關於他們的消息,就算是再神通廣大的情報商人也不知道,頂多是從一些戰鬥後遺留的痕跡上進行推理,因為他們的行事風格,是真正的滅殺一切見證者,不管是否無辜,隻要看見了就統統消滅。


    尤其是有一次,三人心血來潮,親自殺上門,將當時曾派人調查他們的一流情報組織殺了個幹幹淨淨,自此之後,就沒有哪個情報組織敢去觸碰這三個殺星。


    第一小隊的行蹤隻有教皇清楚,關於他們的行動,除了聽從教皇的直接命令外,其餘時候都是自作主張,因此尤裏烏斯若想要找人,也不可能發個電報對方就會乖乖前來聽命,而間接去找教皇的話,容易被人察覺行動。


    為了掩飾自己真正的目的,尤裏烏斯在派出唐寧的同時,還會讓更多的親信外出行動,各自執行不同的命令,從而作為煙霧彈來迷惑那些恨不得將他扳倒的敵人。


    對於唐寧來說,這次的考驗也是必須要通過的一環,至於借此機會親近異端審判團第一小隊,然後再找機會下手,他並沒有這樣的想法。


    畢竟對於異端審判團,他並沒有那種非要除之而後快的仇恨,之前會針對第二小隊下手,隻是為了間接的來逼迫尤裏烏斯而已,這點從他布局對付安格瑞的人員安排中就可以看出。


    隻靠莉莉斯一人,是不可能截殺安格瑞的,頂多是擊敗,不可能連逃都逃不了。真正要殺對方的話,應該像另外一邊的戰場,派出伊伊、艾羅拉、阿托莉絲,以及守在外圍以防萬一的齊無憾四人。


    在唐寧的計劃中,安格瑞是不需要死的——當然運氣不好,死了也無所謂——隻要擊殺了守在家中的格拉托尼和暮光龍雷茲,造成的影響是一樣,他需要的僅僅是連續死人的結果,如此同樣能逼迫尤裏烏斯陷入眼前的困境中。


    正因如此,他才對安格瑞的死亡感到好奇,因為那是計劃外的。


    當然了,死於唐寧計劃中的第二小隊四人,如果要喊冤,主張自己是無辜的,凶手是大壞蛋之類,那就不是唐寧要考慮的範圍了。


    “那麽,要去的地點是……唔,商業聯邦的牧州草原?怪不得要讓我出馬,畢竟我的伯爵身份的國籍是在那裏。”


    ……


    青峰碧嶂的山穀中央,一方由流瀑匯聚起來的湖泊,而在湖泊的中央,有著一道凝成實質的七彩虹橋,這裏正是昔日唐寧參加英雄試煉的地方。


    一名身穿暗紅色連衣裙的女子出試煉的入口處出來,她有著一頭如火焰燃燒般的金發,臉上帶著不加掩飾的慍怒。


    “怎麽回事,居然有人破解了封印,放走了姐姐的靈魂?哼,枉費我當年幫助草原之王奪取姐姐的力量!這個沒用的廢物,若不是他在臨終前懺悔了,給姐姐留下了一條後路,弄出這麽一個可笑的英雄試煉,也不會發生有人破解封印的幺蛾子。現在,我該到哪裏去找始作俑者,要回我那可愛的外甥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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