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天,宋衣臉上的笑意就沒有消散過。


    每個看到她的人都會問一句那天食堂的人是誰,她都是咧大嘴巴送上一個大大的笑。


    木欣欣自然也看在眼裏,在宋衣不在的時候,木欣欣會側麵上探一探林棲的態度。


    她總覺得林棲這樣做有他的理由。


    可是林棲總是緘口不言,他這樣的行為,在木欣欣看來更像是在等一個機會,一個可以告白的機會。


    木欣欣說不上自己心裏是什麽感覺,但由衷的為林棲開心。


    宋衣也在等,她總覺得林棲一定有什麽話要和她說。


    所幸這個機會也沒有讓他們等很久。


    在木欣欣做完所有檢查,等待結果的時間裏,林棲找了個機會拉宋衣去了醫院樓頂。


    宋衣像個害羞的小媳婦兒,別別扭扭地跟在林棲身後。林棲走一步,她走一步,和平常的風風火火完全不同,路上有同事看到,又是一頓揣測腹誹。


    林棲站在樓頂上停下腳步,宋衣跟著匆忙地停下來,臉紅的像被煮了的蝦。


    本來一直調侃林棲的宋衣站在林棲麵前有些手足無措,結結巴巴地問:“你,叫我來,什麽事?”


    林棲很平靜地看著她,內心似乎有一絲不忍,但還是很認真地說:“宋衣,你知道我的心思,我不能給你更多,這是我能給你最好的。”


    宋衣猛然抬頭,眼眶慢慢紅了,她以為這麽多年的等待終於看到了曙光,卻沒想到是結局。


    她像往常一樣死死咬住嘴唇,試圖把眼淚憋回去,誰知卻越來越肆意,很快就洶湧地爬滿全臉。


    但即便如此,宋衣都不忍心多問林棲一句,哽咽著說不出話,她就使勁地點頭,轉身跑下樓頂。


    明知道沒有結果,還是心存希望。


    明知道沒有明天,還是願意守在身邊。


    終有一天,真實破滅,心碎不堪。


    接下來的幾天,木欣欣都沒有看到宋衣,她問林棲,林棲隻說不知道。


    她問其他醫生護士,得到的都是宋衣休假了。


    宋衣怎麽會休假?她那麽關注自己的病情,恨不能一天跑一百趟,而現在,她的檢查結果還沒有出來,怎麽會突然休假。即便休假,也會和她打個招呼。


    木欣欣終於把矛頭指向了林棲。


    “是不是你對宋衣說了什麽?你拒絕她了?所以她才消失不見?”


    林棲搖頭:“不是我,我沒有拒絕她。從來沒有給過承諾,又何來的拒絕?”


    “她是個好姑娘。”木欣欣感歎。


    “我不是慈善家!我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林棲輕描淡寫,似乎在說別人的事。


    “我也是個好男人!”


    林棲又加了一句。


    木欣欣了然。


    兜兜轉轉,都是想要那個自己心中的人。


    可是,就算得到了,又能怎麽樣呢?


    一如她和袁霜華。


    木欣欣歎口氣,無奈地笑了:“我還操心你們的事。這才沒幾天浩浩就給我發了無數信息,問我什麽時候回家。我現在就盼著檢查結果出來,還能讓我安然地回家,安靜地配孩子一段時光。”


    林棲遞給她一本書,讓她轉移注意力:“看會書吧,明天所有的結果都會出來,不會有大問題。”


    木欣欣無奈地接過來,翻開書,嘴裏卻還在小聲抱怨:“我現在一點問題都沒有,正常人一樣。醫生不讓回家,真不知道他們是幾個意思。”


    林棲笑她:“你怎麽像個小孩子一樣,沒有症狀不代表就正常,有了疑似,就隻能等待醫囑安排。為了健康,再忍忍。”


    “那如果結果不好,我是不是就更出不去了?”木欣欣反問。


    林棲扣手:“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醫生會給最適合你的方案,耐心啊。不要多想,無論什麽結果,我都會陪你。”


    木欣欣搖頭:“不用。你已經好幾天沒去公司了,那邊的事估計已經堆積了很多。你去看一眼吧,有些事電話還是解決不了的。明天早點來,陪我一起等結果。”


    林棲見她狀態很好,也想著明天結果出來可能會更加顧不上公司,就答應了她,回了公司。


    病房裏隻剩下了她自己,木欣欣看著病房每個角落裏的花,都在努力的散發著自己的芬芳,她一下子覺得眼前似乎有了光明。


    自從那天千暮雪生日宴住進醫院以來,木欣欣還沒有給媽媽打過電話,她不知道該怎麽告訴自己的媽媽。


    如果媽媽知道,她自己的媽媽因為遺傳血液五十歲結束生命,媽媽僥幸逃過一劫,自己的女兒卻在三十五歲不到的年紀被同樣的病判了死刑。


    媽媽會不會痛不欲生,她會不會覺得她的僥幸是讓她更加痛苦的源頭。


    木欣欣不敢想下去,她開始祈求明天的結果隻是個可笑的誤會。


    木欣欣一個人在病房裏呆的胸口發悶,她出了病房,想去醫院走廊裏透透氣。


    這時候中午剛過,很多人都在午休,走廊裏很清靜。


    木欣欣從走廊這頭走到那頭,她很想到外麵去走走,但是醫生說在結果出來之前,不讓她去外麵,怕有不明敏感源刺激到她。


    她無奈地扯扯嘴角。


    活了三十多年,從來沒有遇到過能讓她過敏的東西,現在卻連陽光都成了奢侈。


    想著為了自己的健康,應該聽醫生的話,木欣欣把眼裏看到的陽光想象著灑在自己身上,想象著溫暖。


    突然,走廊盡頭匆忙跑過來一個人,木欣欣看上去很眼熟,集中注意力去看。


    匆忙的人卻絲毫沒有注意到穿著病號服的木欣欣,直直從她身邊穿過,去了一間醫生辦公室。


    千暮雪?


    她來醫院幹什麽?


    木欣欣好奇地跟上去,坐在辦公室門口的候診椅上豎起耳朵聽。


    辦公室門沒關,千暮雪有些恐懼地聲音傳來。


    “胡醫生,怎麽可能!隻是簡單的日常體檢,會不會弄錯了?”


    一個上了年紀的平緩男聲響起:“體檢的重要性就在這。我建議你馬上住院,我安排給你全麵檢查。如果真的是白血病,那早發現早治療,會有號效果。”


    白血病!


    木欣欣心頭一震,她看上去那樣健康,怎麽會得這種病?


    辦公室裏也傳來千暮雪死也不信的聲音:“這個單子會不會弄錯了,我去年檢查還正常的很,怎麽今年指標就會這麽不正常?不要把別人的結果放上我的名字!”


    胡醫生聲音依舊毫無波瀾:“雖然弄錯病曆的可能性是有,但是幾率微乎其微,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你好好安排,盡快住院。”


    “胡醫生!”千暮雪使勁地搖著頭,聲音都在顫抖:“我爸爸隻有我一個女兒,我和他相依為命!我不能得這樣的病!我的身體沒有任何異常。”


    “等你有了忍受不了的異常,那時就晚了!”胡醫生音調一直保持一個音調,仿佛天大的事也攪不亂他。


    “快點回去安排,告訴家人,盡快住院。”胡醫生催促著她。


    眼見他們已經結束,木欣欣正要站起來離開,千暮雪先一步從辦公室裏跑出來,哭著跑走了。


    木欣欣看著她痛不欲生的背影,心裏湧上一抹不清楚的思緒,一時間沒了喜怒哀樂,不知去何種情緒。


    千暮雪才剛剛不久用手段想陷害她的事,在這件事麵前,早煙消雲散。


    林棲會不會知道?


    千暮雪會不會告訴林棲?


    如果林棲知道了,他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木欣欣坐在椅子上,把眼睛深深閉上。


    世事已經難全,為何又往一堆湊。


    胡醫生出來,見門口坐著個病號,雙目緊閉病情嚴肅。


    他馬上緊張起來,伸手想去看木欣欣手腕上的手環。


    木欣欣咻地睜開眼睛,把湊近了的胡醫生嚇了一跳。


    “哎呦,嚇死我了。你是哪個科的病人?怎麽跑到這裏來了?是不舒服?”


    胡醫生看著眼前的病號眼睛清亮,不像痛苦的樣子,心下也鬆了鬆。


    “對不起,我在走廊裏溜達,累了就想坐下休息會。休息好了,我回病房,打擾您了!”


    木欣欣起身就要走。


    誰知道胡醫生還是看到了她的手環,紫色。


    隻有貴賓病房才是紫色。


    而他們血液科,目前貴賓房隻有一個病人。


    那個罕見的血液病患者!


    胡醫生眼睛瞬間就亮起來,上下打量著木欣欣。


    他好久沒有這麽興奮過,休假回來竟然多了這樣一個國寶。


    對於愛醫成癡的胡醫生,他最喜歡的就是無盡的挑戰。


    他的眼裏沒有病人,隻有病。他從來都覺得,他的使命就是解決疑難雜症,所有的病症都是他的研究對象,至於病人,隻不過是病的宿主罷了。


    胡醫生抓住木欣欣的手腕問:“你就是那個罕見拉米拉血症的患者?你看上去狀態還不錯,還算健康!這樣最好,能夠支撐我的幾輪實驗。”


    他的聲音和剛剛的毫無波瀾相比似乎不是一個人。


    正因為他的興奮,木欣欣被嚇到了,什麽實驗,別說病人,就是沒病的人又哪裏能經受的了醫生的實驗。


    “不是,你認錯人了。”木欣欣想把自己的手抽回來。


    誰知胡醫生胡子一吹:“怎麽可能!我怎麽會看錯人!你分明就是!正好,我有很多問題想問你,來來來,進來我辦公室,坐下好好說。”


    胡醫生不由分說,拉著木欣欣就要進辦公室。


    木欣欣用盡全力想甩開他的手,生氣地說:“你這個人這麽不講理!我是不是你說的病人都跟你沒關係,我的主治醫生不是你,你沒有權利直接來問我。你這行為已經侵犯了我的人身權,小心我控訴你!”


    胡醫生不氣反笑:“你這個病人也真是有意思!你那個主治醫生能和我比嗎?我一周最多看五個病人,每個的掛號費都嚇死你!現在你被我主動看病這樣的待遇別說別人沒有,要讓別人知道,羨慕死你!”


    “你這個醫生也真不講理,誰要你的羨慕!我是窮人,掛不起你這樣的天價醫生,最好趕緊把手放開,不然我喊人了。”木欣欣手腕傳來劇痛,都要被這個老頭給攥斷了。


    胡醫生這才注意到自己手勁過大,木欣欣手腕已經泛青,他趕緊鬆開手,卻還是緊緊追問:“你有沒有家屬也是這病的?你有沒有吃了牛奶就眩暈的症狀?這兩天有沒有想吐?”


    胡醫生一口氣問了很多問題。


    木欣欣揉著手腕,隻冷冷回了一句:“除了這個手腕疼,其他的抱歉了,我好的不能再好!我最愛的就是牛奶,一天喝一箱,樂此不疲!”


    木欣欣看著被自己氣的吹胡子的瞪眼的老醫生,得意地離開他的辦公室。


    麵上雖然平靜,木欣欣內心卻早已掀起驚濤駭浪。


    她一直有喝了牛奶就頭暈的毛病,所以她很少喝。這兩天吃飯總是胃口不佳,很多時候想吐。


    難道這老頭真的對自己的病有著研究?


    但看他絲毫不顧及自己感受,完全就是在看實驗品的眼神,木欣欣就受不了!


    他越是對自己的病感興趣,她就越不讓他看。


    直到他把病人的感受放在第一位,她再考慮回答他問題。


    反正他想要的,他都可以通過主治醫師問到。


    而胡醫生也必定會對她的病全力以赴。


    遇到了這麽個不著調的醫生,木欣欣心裏踏實下來,看樣子她的結果已經出來了。她有些欣慰,她比姥姥有優勢,因為她遇到了一個了解病症的醫生。


    比起自己,木欣欣更加擔心千暮雪,她會不會真的是白血病。


    如果真的是,那千氏豈不會後繼無人,林棲最近已經出手的打壓,千氏真的要在眾人麵前消失了。


    她想給林棲打個電話,讓他有心裏準備,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沒打。


    明天他會來,當麵和他說可能會更好些。


    木欣欣不知道的是,林棲剛到辦公室沒多久,千暮雪就來了,在辦公室裏痛哭流涕。


    麵對這種情況,林棲也是震驚,但是依然沒有好臉色給千暮雪。


    “按醫生說的做,趕緊接受檢查。”林棲聲音冷冷清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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